讀《資治通鑒》時,總被那些波瀾壯闊的歷史瞬間震撼——帝王的雄才大略、將軍的沙場奇謀、謀士的錦囊妙計,似乎強大永遠與“外在的光芒”相關。但細究那些能長久立足的人會發(fā)現(xiàn),真正的強大從不是鋒芒畢露,而是藏在一次次“自省”中的成長與沉淀。 自省者進,自矜者退戰(zhàn)國時期的趙武靈王,曾是推動趙國崛起的關鍵人物。他看到胡人騎兵作戰(zhàn)靈活,果斷推行“胡服騎射”,讓士兵改穿短衣長褲,學習騎馬射箭,短短幾年便讓趙國軍隊戰(zhàn)斗力大增,成為戰(zhàn)國后期的強國之一。這背后,是他對自身局限的清醒認知——不固守中原傳統(tǒng)服飾與作戰(zhàn)方式,敢于承認不足并主動變革。 可到了晚年,趙武靈王卻迷失在成就中。他廢長立幼,又想讓兩個兒子分治國家,既放不下權(quán)力,又不愿直面決策失誤。當大臣肥義勸他“王計必欲如是,臣敢盡力效忠”時,他仍固執(zhí)己見,最終引發(fā)“沙丘之變”,自己被圍困在宮中活活餓死。曾經(jīng)因自省而強大的君主,終究因失去自我審視的能力,落得悲劇收場。 《資治通鑒》中說“過而能改,善莫大焉”。就像磨刀,時常打磨才能保持鋒利;若放任銹跡滋生,再鋒利的刀刃也會變鈍。 以史為鏡,不如以己為鏡唐太宗李世民的“貞觀之治”,離不開他一生堅持的自省習慣。他曾說“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當大臣魏征多次直言進諫,甚至當面指出他的過錯時,他雖有惱怒,卻總能冷靜反思。 有一次,李世民想修建宮殿,魏征以隋亡為例勸諫他“百姓勞頓則怨生,怨生則國危”。李世民聽后沒有反駁,反而停止工程,還對群臣說:“魏征之言,如明鏡照我過失,若不納之,何以安國?”正是這種“聞過則喜”的自省態(tài)度,讓他能及時修正施政偏差,任用賢能、輕徭薄賦,開創(chuàng)了大唐盛世。 反觀隋煬帝楊廣,登基初期也曾有過抱負,卻從不自省。他好大喜功,征發(fā)百萬民夫開鑿大運河、三征高句麗,百姓怨聲載道,大臣勸諫便遭誅殺。當有人告訴他“天下大亂”時,他竟說“言之者斬”,最終在江都兵變中被殺,隋朝二世而亡。兩種結(jié)局的對比,恰是“自省”與“自棄”的分野。 自省不是苛責,而是修行《資治通鑒》里的自省,從不是對自己的苛責,而是一種清醒的自我認知。三國時的劉備,早年屢敗屢戰(zhàn),卻始終不忘反思。他曾依附曹操、袁紹、劉表等多個諸侯,每次失敗后都總結(jié)原因:或因識人不清,或因謀略不足。直到三顧茅廬請出諸葛亮,他仍常說“孤之有孔明,猶魚之有水也”,懂得承認自己在戰(zhàn)略規(guī)劃上的短板,放手讓賢才施展。 這種自省,讓他從一個四處漂泊的“織席販履之徒”,成長為建立蜀漢的昭烈帝。即便晚年在夷陵之戰(zhàn)中大敗,他也能在白帝城托孤時對諸葛亮說“若嗣子可輔,輔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這份直面失敗的坦誠,正是自省的最高境界。
生活中的我們,何嘗不是在經(jīng)歷自己的“歷史”?職場受挫時,是怨天尤人還是反思能力短板?與人爭執(zhí)后,是固執(zhí)己見還是審視溝通方式?真正的強大,從不是永不犯錯,而是在犯錯后愿意低頭看路、抬頭修正。
合上《資治通鑒》會發(fā)現(xiàn),千百年的興衰榮辱中,“自省”始終是穿越時光的成長密碼。它讓強者更穩(wěn),讓弱者變強,讓每一次跌倒都成為站得更高的基石。這或許就是歷史告訴我們的:真正的強大,從來不在他人的評價里,而在自己對自己的審視與雕琢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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