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歲月在另一條平行線外

今夜不偷酒 2025-08-16 發(fā)布于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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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不偷酒”，專偷你的心

［2025.07.05］

略有傷感，因為我要帶著晴寶換生活環(huán)境了，盡管只是從一個家回到另一個家，但重點是行李無敵多。從前孑然一身時，抓上手機和鑰匙就能出發(fā)，如今有了牽絆，出行得一應(yīng)俱全，吃的玩的用的穿的，一樣也少不了。

起床便開始收拾，晴寶似乎懂我心意，當我往行李箱里塞東西時，她也拿過來一個又一個玩具交到我手里。媽媽幫忙把行李提下樓送上車，到十一點可以出發(fā)返鄉(xiāng)時，后排座椅和后備箱均滿滿當當。車載音響里傳來悠揚的歌聲，是林志炫的《鳳凰花開的路口》，如此應(yīng)景。

一到家門口就干了壞事，沒料到農(nóng)田抽水，盡管踩了急剎緩緩過，但還是壓壞了鄰居家的水管，水流汩汩噴涌而出。車停確認，大姐抱著晴寶坐在車上，這交涉修繕事宜就交由她和小江爸爸處理，我回家去。

一大車行李，重新歸置自然不是易事。首先得搬上樓，本想等著小江爸爸回來幫忙，但二姐話不多說直接上手。又看晴寶有姐姐們照看，和小朋友們玩得正投入，嘿，崽也顧不上我，此時不收拾更待何時！只有把熟悉的物品放至熟悉的地方，兩者建立起聯(lián)系，我才覺得心中安定。

再就是睡覺咯，晴寶也不算很適應(yīng)。中午在床上玩到快三點才堪堪入睡，晚上睡前我給媽媽視頻半小時，晴寶又一個勁兒喊著她遺落在雙峰床上的娃娃。大抵也是想念吧。

總言之，魚兒到達一片新的水域需要時間探索，好在我倆在一起，這是最大的依靠。

［2025.07.06］

鄉(xiāng)里并不比縣城涼快，甚至要熱得人原地蒸發(fā)。在縣城，尚可以找到避暑遛娃的地方，總有商場全天開著空調(diào)，也有地下車庫天然涼爽。可在鄉(xiāng)里，真只能生生受著，無處可去，也一步不敢越出家門，否則鞋底燙穿。

真無聊啊，我這么想。不知晴寶是何感受，她還文靜著。多出來的這些空閑時光，我得做做規(guī)劃，不能每天被天氣影響，暈暈乎乎一事無成。當然，首要任務(wù)還是陪伴晴寶，這是我在工作時便想好的，肯定不會顧此失彼。

上午，小江媽媽說要買農(nóng)藥。我怎會錯過這個帶晴寶出門的機會？便開車到樹山，想著也很久沒去看小江外公了，于是買了些面包和一箱八寶粥，返程時順路送去。下午呢，純粹焊在床上，開著空調(diào)睡大覺。晚上，我終于為晴寶找到一個尋歡作樂的法子，玩水！起因是晴寶發(fā)現(xiàn)鐵桶內(nèi)有少許未倒凈的水，用手摩挲得起勁，臉上則露出滿意的笑容。我干脆拿瓢舀了小半勺水倒進去，讓她玩?zhèn)€飽，濕到脫得只剩拉拉褲，那就洗澡。你可能無法理解一個母親，怕孩子不好玩，怕孩子內(nèi)心孤寂，那顆處心積慮制造條件的心。

晴寶突然知道了我、小江和她自己的名字，這真是個驚奇的發(fā)現(xiàn)。雖然說不出來，但當人問“周海容在哪里”時，她會敏捷地指著我。問“江曾良”時，她狡黠地指指我的手機。問“江若晴”時，她驕傲地拍拍自己的小胸脯。我的小晴寶呀，若是小江在家就更棒啦。

［2025.07.07］

七點二十，我和晴寶被大公雞勤奮不停的打鳴聲強制喚醒。內(nèi)急，又沒打通小江媽媽電話，只好任由晴寶追著我，花費半小時總算艱難地搞完洗漱。要知道，就連上廁所，晴寶都搬個小板凳坐在面前，她恨不得黏在我身上。當我板起臉，晴寶就展開溫柔攻勢，“媽媽”“媽媽”奶聲奶氣地不停喊著，若我還不搭理，她則跑過來抱住我。

上午，我們在別人家玩兒，自家房子太熱，被太陽完全籠罩著，無處躲陰。中午，小江媽媽做飯的工夫，我往晴寶的洗澡盆里倒了半盆水，又為她取來玩沙的鏟子，隨她脫光衣服在水里自由自在地泡著、踩著。我是晴寶忠實的仆人，她玩水，我則搬著椅子坐在一旁，不止看護，更為她扇風(fēng)。我算得上開明的媽媽吧，哈，有點兒得意。下午，睡醒玩滑滑梯。晚上，飯后散步去外婆家看貓貓狗狗，回程在鄰居家觀察吃魚的烏龜（吃法有點像貓抓老鼠，戲弄夠了才咬死）。睡覺時聽故事，晴寶總模仿《龜兔賽跑》里的“哈哈”笑聲，她睡得四仰八叉，我卻找不到舒服的姿勢。

空閑時候，迷上短劇和小說，有點兒報復(fù)性反彈。

［2025.07.08］

起得晚的后果就是撐！甜蜜的煩惱。一大碗炒粉、小半碗肉、煨雞蛋以及藥丸、沖劑之類，緊接著又是吃中飯，反正嘴巴沒停。上午僅?？蓱z的兩小時都壓縮在吃上。

晴寶突然害怕起玩具狗來，那是她兩三個月時最愛的那只，毛茸茸的，按動開關(guān)會隨著音樂扭屁股和搖晃腦袋，很是可愛。今天偶然間從柜子里拿下來，想讓它為晴寶表演一番，看看晴寶不同時期的反應(yīng)?？烧l知，狗狗剛動起來，晴寶便害怕得哭起來，甚至還有點兒發(fā)抖。沒辦法，這只狗只好再次被束之高閣，晴寶一次次指著放的地方又抱緊我。

弟弟昨晚到家，電話里一次次問我啥時候帶晴寶和他玩，散步時我便做下決定，明天去雙峰。

［2025.07.09］

晴寶七點五十醒來，我們的一天開始了。

小江媽媽抱娃陪我上雙峰，我再同弟弟一起帶晴寶回杏子。自從有了孩子，又舉家搬遷雙峰后，再難回老家一趟。

路途中，晴寶突然激動地喊著“挖挖”“挖挖”，原來是車窗外黃土坡上?？恐慌_挖土機。怎么說呢？對于一個在城里長大的孩子，看到確實新奇，這好像是晴寶第一次看到實物，卻能立馬從玩具聯(lián)想到。對于一個在城里住慣的人，開車回鄉(xiāng)也是頗久違的體驗，晴寶高漲的情緒感染了我。

老家有誰呢？奶奶在家，大伯在家，女伯也在家。

奶奶年事已高，時而清醒，時而糊涂。剛進門便絮絮叨叨著要曬被子洗涼席留我們住幾天，語氣強硬得仿佛只要敢拒絕下一秒就會翻臉，這是怎么也解釋不清的執(zhí)拗。有時候呢，卻把兒孫輩的名字喊個遍，也不一定能喊對我。也會一臉茫然地向我發(fā)問，“這小寶寶叫什么？她爸爸是誰？”每每這時候，我總會升騰起淡淡的憂傷，晴寶正是最佳年華，但和老人家的見面，真的是見一面少一面。

大伯生活自理能力不強，退休前他一直在外打工。自從奶奶生病后，也開始學(xué)著做菜。中午上桌，有個菜大伯很不好意思地端到自己面前，原來是燒焦的臘肉。這絕對不是火候太大，一定是油放太多，有點像豬油渣。我有些想笑，大伯摸著光光的腦袋嘿嘿樂著。晴寶吃絲瓜湯，她沒看手機也沒打盹，半碗飯不歇氣就吃完了。想想，回到老家還能有地兒吃口熱飯，也是件非常幸福的事兒。

同女伯打過招呼，晴寶毫不講客氣地往人家房里溜達，對她來說，到處都是撒歡的天地。女伯不惱，逗晴寶玩，甚至還給晴寶紅包，這小財迷似的，瞇著眼睛笑開了懷“咯咯咯咯”跑到我身邊，一把就遞進我手里。我和女伯寒暄幾句，她又說我瘦，還提了幾十個雞蛋托我?guī)Ыo媽媽。

午飯后，坐在廳屋里聊聊天，我們便準備離開。出門時忘記帶鑰匙，沒回自己家，因而有種老家離我越來越遠的感覺。也確實如此，人生本就由好些個階段組成，要接受離開，也要接受重新開始，在每段生活里認真感受。

自然也要去看望外婆。腦海中一直年輕能干的外婆，今年卻去了好幾趟醫(yī)院，當我不在老家，歲月似乎在另一條平行線外流逝得格外快。剛巧阿姨帶著倆孫女也在，晴寶和小伙伴們玩，并沒有半點生分?？蛷d里一時熱鬧，外婆靜靜看著，幾番感嘆，“晴晴和海容真像?！蔽也滤蟾攀窍肫鹆藦那?，想起了我小時候，想起了兒女們小時候。待到一個小時，我們重返雙峰，把更多的話留到下次見面吧。

到雅苑，收拾整理晴寶的玩具，再帶回鄉(xiāng)下一些。到五江，關(guān)好各扇通風(fēng)的門窗，順帶也讓小江媽媽看看裝修。臨了，邀請媽媽和弟弟回石牛住些日子。

一天下來，傍晚六點才到家，還在車上，小江媽媽便與我分享她與姐妹相聚一天的見聞與收獲。下午三點多砸了十幾分鐘大雨珠，天氣并沒有涼快多少，但是在天氣熱的日子里出去玩，似乎也不是件很困難的事。

一回家則習(xí)慣性上樓，我被嚇得心悸。樓上各個房間的房門都是緊關(guān)的，各個房間的窗簾都是拉滿的，但是，我竟然在書房里發(fā)現(xiàn)了一只站立不動的肅穆的烏鴉，竟然在廁所門口發(fā)現(xiàn)了一段大拇指長的干脆的蛇皮！我著急忙慌跑出如此幽閉的環(huán)境，卻又在樓下廳屋的墻角發(fā)現(xiàn)一只光禿禿的被摔死的幼鳥。種種跡象，我的雞皮疙瘩瞬間長滿手臂，真是毛骨悚然，好生恐怖。再聯(lián)想到放假前回來裝滑滑梯時在樓上客廳路由器上看見的同樣大小的蛇皮，我很難不害怕。好些念頭從我腦海中閃過，好些可能浮上我的心頭，兒時關(guān)在樓上獨自看《故事會》的片段突然冒出來，我不敢再上樓。

直到小江爸爸回來，我耐不住讓他吃完晚飯便描述一切，天知道在等待的時間里我有多期盼。我跟在小江爸爸身后上樓，他沉穩(wěn)的腳步聲是最大的安全感，但我還是隔得遠遠的便不敢上前，只是指著。見慣了大風(fēng)大浪的小江爸爸出馬，他直接上手拿起，“就這點東西啊”，打開后門豪邁往樓下一扔，似乎任何我懼怕的，在他的大手下都無處遁形。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心中安定。

晚上，弟弟在我們房間打地鋪，那晴寶的睡前故事就交給他咯。這個舅舅，還是當?shù)貌诲e。

［2025.07.10］

昨晚睡前和弟弟商定好，今早八點半一同起床。晴寶總像能猜透我們的時間，也在這個點準時醒來。在她身上，我總感到太多的神奇，體悟到來自生命說不清的奧秘。

上午，到樹山。整理六件閑置衣物寄出，好喜歡斷舍離的感覺——那些舍不得扔又不會再上身穿的衣物，終于有了恰當?shù)臍w處；我的衣柜也終于騰出位置來，不僅更整潔，也可待合適時再迎新歡。理發(fā)，我和弟弟的頭發(fā)剪短，晴寶修理劉海。再逛個超市，買些零食。“晴寶真的被你教育得很好，她竟然不吃麻辣。”弟弟真誠地夸贊。嘻，只有我知道，她是被我辣怕了，有前車之鑒，或許這也是一種不錯的教育方式？與其嚴令禁止，不如讓孩子親自試錯。

中午，小江媽媽研制了一道新菜，苦瓜卷肉?？雌饋碛悬c兒像紫菜包飯，賣相不錯，但苦味太濃。

下午，晴寶在廚房外發(fā)現(xiàn)了小江媽媽提回來的一桶田螺，在我的引導(dǎo)下拿著小棍不停戳，她在探索新領(lǐng)域。狡猾的蚊子守著她叮，這娃也不會趕，只會事后撓癢癢。

晚飯后散步，此時是最美的夕陽，金色燦爛，美輪美奐，像神獸的嘴，煥發(fā)出無窮的力量。小江剛好打視頻電話來，遂分享給最愛的人。誰能想到回程時會突降暴雨呢？我們被擱淺在別人家，雨沒完沒了。晴寶是明智的，她堅持喝了水才出門，盡管我們幾番會錯意。

暑假才幾天，我顯而易見地圓起來，心寬體胖，雙下巴，大肚子。幸好弟弟在，我省事不少，可以毫無心理負擔(dān)地把晴寶交給他，而我專注于敷面膜，至少還在臉上努把力。晴寶也喜歡弟弟，天天跟著喊“舅舅”，早上起來爬到床邊喊，晚上睡覺還舍不得回自己的枕頭。我可真是給自己找了個好德華，弟弟的意義在此刻最大化。

［2025.07.11］

放縱到凌晨，看小說入迷，三點半才不情不愿地放下手機。晴寶倒也迷戀書，起床第一件事便是找書看，午休前還是一直看書，直到抱著娃娃睡著。她像我小時候，又比我小時候更專注，畢竟如今是多么多元的時代。

天氣不錯，天空南側(cè)盤旋著一團烏云，雨下在別處。正上空是棉絮朵朵，潔白的蓬松的，就像兒時隨手勾勒的幼稚簡筆畫。遠處吹來陣陣涼爽的風(fēng)，使人倏忽忘記身處夏天。滿墻的爬山虎層層疊疊，有節(jié)奏地搖曳著身姿，在藍天下當輕盈的舞者，生命的愜意在這一刻抒發(fā)得淋漓盡致。

天涼好外出。晴寶終于遂了玩沙子的心愿，帶回來的鏟鏟和桶桶派上用場。小江媽媽帶她去鄰居家玩兒，我和弟弟帶她去樹山打米。晚飯后，小江媽媽決定端著飯散步，邊走邊喂晴寶，進展倒是出乎意料地順利，只是逢人問詢，我總覺得丟臉，罷了，總比在家用手機下飯好。

晚上，天邊驟然現(xiàn)出一顆又大又圓的月亮，我激動地帶著晴寶外出去看，希望她能在鄉(xiāng)村擁有更多的貼近自然的回憶。越長大越覺得還是小學(xué)時的基礎(chǔ)比喻句更形象，此刻的月亮真像個大玉盤啊。

END

庭院難養(yǎng)千里馬

盆栽豈有萬年松

文圖編|周海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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