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年,西安灞橋磚瓦廠工地上,工人發現一個西漢陶罐,從中發現了一些類紙的東西,后被命名為“灞橋紙”。 1986年,在甘肅天水市放馬灘地區,考古發現西漢早期墓葬,從中發現繪有地圖的麻紙,后被命名為“放馬灘紙”,詳見下圖。除了放馬灘紙之外,甘肅地區還發現肩水金關紙、馬圈灣紙(敦煌殘頁)、金關紙、敦煌紙,都是“蔡侯紙”之前的遺物。 ![]() 中國科學院自然科學史研究所研究員潘吉星,研究指出“何謂紙”:首先是植物纖維,其次是一根根分散的纖維被分散和提純、再交織組合起來,第三表面平整且具有實用性。根據這一標準,潘吉星得出“蔡倫前中國就有紙”的結論。同時可見,莎草紙不是“紙”,應為“莎草席”。 我們都知道,“紙”對于人類文明的意義極其重大,這是基礎性的重大發明,至少可比十個諾貝爾獎。問題是:為何西方沒有發明造紙術,偏偏中國將之發明出來,背后原因何在?其實,任何重大發明都不是無緣無故的,不會是一蹴而就的,背后都有龐大的技術鋪墊,中國能發明“造紙術”,這是因為水到渠成。 ![]() 首先,絲織業中的漂絮法 對于“紙”,中國人并不是刻意去發明的,而是制造絲綿的“副產品”。 上古時期,中國人就已掌握養蠶、繅絲織絹,但其中的次繭(比如惡繭、病繭、廢繭、破繭等)無法繅絲,往往只能將之浪費。繅絲法比較簡單,就是把良繭置于沸水中泡散,再進行抽絲,但這種方法無法用于次繭,因為次繭絲質粗糙、結塊成絮,需進一步加工才能用于紡織。 ![]() 春秋之后,因為中國發明了鑄鐵,使得鐵器更為普及,生產力飛躍的結果是耕地增加、人口暴增等,進而導致戰國時的戰爭規模越來越大。在這一基礎上,社會布料的整體需求必然隨之增長,所以古人探索出了處理次繭的新方法,這就是“漂絮法”。 所謂“漂絮法”,就是用水煮熟次繭,脫除膠質,手工將把繭剝開加以洗凈,然后放到浸沒在水中的篾席上,用棒反復捶打,直到繭衣被搗碎,彼此連成一片取出,這叫做漂絮法。漢代《汜勝之書》提及“蠶連,以流水擊之,乃解”,是說使用水力捶打漂洗,解決結塊,讓其變成蓬松的絲綿。 ![]() 漂絮之絮,《說文解字》記載:“絮,敝綿也。”所謂“敝綿”,即蠶繭煮沸后產生的絲絮。當時中國沒有棉花,但后來的棉花猶如結塊的綿絮,故而后世樹上之棉花被稱為“棉”。 漂絮之后,直接得到的是絲綿,但還有一種“副產品”,就是在篾席上會殘留一層纖維薄片,一種類似于紙的東西。 我們都知道,絲帛是一種昂貴的書寫載體,漂絮法的副產品作為書寫載體顯然要優于絲帛,價格卻低于絲帛,下圖為馬王堆帛書。或許,因此漂絮法的副產品得到人們的重視,由此慢慢開始專門生產這種產品。 ![]() 其次,兩大技術結合成紙 漂絮法的副產品,讓人們看到了一片“新大陸”,于是就面臨一個新問題,即如何將之專門造出來? 談到這里,有人或許不相信古人會因為副產品而萌生專業生產的想法,筆者提供一個考古事實,即燒磚的形成。早期古人發現燒陶的副產品——紅燒土塊堅硬防水,所以將之嵌入墻體,后來相對批量的燒制依然不規則的土塊,屈家嶺時有專門磚窯燒制相對規則的土塊,到5000多年時出現規整燒磚,西方與中國不同是直接出現燒磚。因此,在百花齊放的戰國時代,漂絮法的副產品受到重視并不稀奇。 ![]() 想要造出紙,上述漂絮法顯然是至關重要的技術積累,除此之外還有“漚麻法”這一項技術,兩者結合奠定造紙術的技術基礎。 其一,從造紙術的技術中,不難看到漂絮法的技術身影,比如舂搗、打漿、抄造等。其實,“紙”是漂絮法的副產品,最終造紙自然離不開漂絮法。 其二,飄絮法的材料是蠶繭,與后來紙的材料不一樣,因此技術轉換時面臨一個問題,就是如何處理造紙的樹皮、麻頭、破布等原料呢?對此,戰國時期植物纖維脫膠技術——“漚麻法”很成熟,這是制作麻衣的重要步驟。于是,漚麻法就解決了造紙術中的原料處理問題。 ![]() 尤其戰國時代,因為生產力進步導致人口暴增和大規模戰爭等原因,對各種布料需求越來越大,客觀上促進了麻衣制作技術的進一步發展,當然也會促進絲織業的發展。 兩者技術結合,就奠定了造紙術的技術基礎。東漢之后,蔡倫在傳統的基礎上加以整理和改進,讓造紙技術更上了一層樓。唐朝之后,造紙術傳到阿拉伯,最終傳到歐洲、傳遍世界。相反,西方沒有鑄鐵技術和由此導致的生產力飛躍,也沒有這樣的紡織基礎,自然發明不了造紙術。 ![]() 最后,關于本文話題,還有兩點值得一談: 首先,漂絮法的出現,需要相應較為大型的蒸煮陶器和砍柴的鐵器,春秋鑄鐵技術的出現,導致生產力飛躍,就為之提供了生產力基礎;同時,漚麻法的出現,其中一個推動是戰國時期穿衣需求暴增。也就是說,真實歷史是一環套一環、環環相扣,沒有無緣無故的歷史。 其次,漂絮法與漚麻法只是技術基礎,需要相應的轉換才能變成造紙術,因此就需要探索。而從蔡倫前的秦漢紙來說,顯然存在一個逐步進步的過程,背后就展現了技術探索歷程。可見,中國歷史符合科學認知規律,的確真實可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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