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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已經發表在5.28日的《保定晚報》上，因版面有限，不能發很多照片，特在公號里補發我拍的老照片幾幀。 1998年秋天忘了是閑聊中誰說了一句，保定老城改造開始了，到處都在大拆，你小時候住的雙彩那一片都拆了。當時就覺得如五雷轟頂，耳畔響起的就是童年報紙廣播里隨時可以聽到的“名言”——“歷史潮流不可阻擋”。老城建筑再有文化風韻，多數還是淪落為大雜院了，古建風貌也凋敝得難以挽回，沒有廚衛設備，一條街一個公廁，居住太不方便，拆了蓋樓是大勢所趨。唯一能留下念想的辦法只能是拍些老照片。于是我就趕緊去車站坐上火車拍保定老街了。 我童年的雙彩街一帶是最先拆的，已經是一片瓦礫廢墟，我就自然先拍隔著永華北路還沒有拆除的市府前街和秀水胡同。因為這個街區里曾有我很多小學和中學的同學，我對那些老街老院子十分了解，可以說是懵懂中玩耍打鬧的成長之地，僅次于自家的延壽寺老街。 永華北路與雙彩街、市府前街的十字路口四角上，西南角是個老煙酒雜貨鋪，另外三個角上住著我的同學和班主任老師，簡直就是“我們班的十字路口”。但只有東南角上那同學的家門開在市府前街上，他父母兄弟是煤場送煤工，家門口經常停著拉煤的大排子車（或稱大板車），家門在春夏秋天都敞開著透氣，因為他們家除了前門，沒有任何窗戶，開著門才能透風，有時能看到他們家就在門口臺階上做飯吃飯，大街就是他家院子。從門口看過去屋里進深很深，就是一個長條形的房子，估計多年前是個店鋪吧。最近一查，果然解放前那是個“山西煤”煤鋪，與煤的關系一直持續到七八十年代。 從永華路這個十字路口向東一直到城隍廟街，一路下去街兩側有幾座高門大宅院子，最早都是商賈大宅，大門樓和高臺階的外表依舊顯得很威嚴，門口石獅子等少有殘存，能感覺出氣勢非凡，也因此這條街顯得寬敞整潔，明顯“品位”高于其它普通胡同。大院里當年不少是雕梁畫棟，游廊環繞，前后幾進跨院的格局，頗顯大氣雍容。只是改成大雜院后住得很擁擠，老院子風雅一掃而光。 這條街最大的亮點當然是街中部路北的那座“市府”大院，也是這條街名的由來，那是新中國成立后市政府入住這里，這條街也就改叫市府前街，盡管后來改為市人大和市政協駐地，街名還是叫“市府前街”。其實最早這里是清代的貢院，門前的街隨之叫貢院前街。史書記載“保定貢院即是作為院試、歲考、科考的場所，也是直隸學政的駐地。”民國后這里先后駐扎過警察廳、公安局、清苑縣政府等官府，街名也變來變去叫警察廳街和公安局街，直到改為我們熟悉的市府前街。
“市府”大門與門口的車庫 “市府”保持了過去貢院的門面，高雅大氣自不必說，東側一排大紅門汽車庫在沒有什么汽車的年代很是扎眼。院內是園林式格局，假山花園，幾套帶廊檐的小院，如果開辟成公園也是很好的古建園林。對普通百姓來說一般就是站在門外的小廣場上仰視那座大門，夏天晚上廣場上聚集很多人乘涼。這座大院的另一特色則是其后院墻，無比高大如城墻，矗立在市府后街旁，“城墻”中開一個小后門，深邃如山洞，足見那墻有多厚。但那個后門一直鎖著，沒見開過或很少開吧。所以市府后街的南側有多一半都是“市府”的高墻，整條街的西部因此顯得十分清冷陰森。 大紅車庫門東側是一條狹長的胡同，名為“旅舍胡同”，據記載胡同里的房產都屬于街對面的浙紹會館，應該是會館的客房。胡同西側是“市府”的高墻，一派森嚴，東側是幾個院落，據記載說胡同口上曾是一座祠堂。后來胡同里的院子都成了雜院，但院子里空間比較大，家家門前都有小院子，估計是當年的花園吧。
幽深的旅舍胡同。 旅舍胡同隔街路南一大片地界就是著名的浙紹會館，這是紹興師爺現象在保定的一處盛景。我們小時候的六七十年代已經看不到當年傳說中豪氣沖天的三楹大門，那里只有一條胡同叫大眾胡同，胡同兩邊的幾個院落雖然是雜亂的院子，還是能感覺到當初豪華會館的氣勢。里面的戲樓曾經改為大眾戲院，駐有評劇團。誰也想不到胡同深處還有一批人在這里練功，練唱，終日歌舞聲不斷。估計這里的住戶不少就是評劇團的家屬吧。而胡同西邊后來是市政府的宿舍，我的幾個同學家住那里，原來他們都是“市府干部子女”，但在那個年代他們也沒顯得高高在上，跟我們普通百姓子女一起玩得都很好。
大眾胡同里的小門小戶人家與胡同北口。 大眾胡同的獨特在于它在南端拐個彎向西通向秀水胡同，南端的院子里不知為什么林木參天，長著很多棵大樹，院子終日為樹蔭遮蔽，很是陰涼。可能都是當年會館時期戲樓附近的老樹，從西邊的秀水胡同望過去遠遠的都能仰視這些大樹。 這就說到秀水胡同了，它是一個丁字形的胡同，南北向的大秀水胡同南通西大街，北到“市府”廣場，中間東西向還有一條秀水胡同，西邊通著永華北路。這條街上也住著我的一些同學，課余常在同學家搞課外活動，東跑西串也去了不少院子。
西大街口的秀水胡同 南北向的秀水胡同里最引人矚目的就是那個宋氏祠堂了，但當初是財政局，進不去，只覺得大門很氣派，也沒人說過那院子的來歷。后來是文聯的辦公地。那年它成了一個普通的院子時我終于走了進去，拍了幾張照片，基本那時的格局與早期差不多，好像是辦公室，還住了幾家人，感覺住在那樣的雅致的院子里是很愜意的。這座院子終于成為文物保留了下來，實屬萬幸。
宋氏祠堂內景1
內景2 還有宋氏祠堂對面的一排洋氣的老房子，有同學家住里面，當時不知所以然，只覺得那臨街的拱券窗很洋氣，不像是住家。后來才知那是民國的保定郵政局呢，他們就住在郵電局的辦公樓里。
右側灰房子是當年保定郵政局。
郵政局南面一座四合院。 秀水胡同幾座高門大宅據說當年曾經是銀號，這里曾是銀號一條街。還有同學家住的大院與西大街的大院相通，后來才知那是明末清初宰相洪承疇的府宅，當年曾經是何等豪華的所在。再一查，原來民國時期著名的宴樂園飯莊就開在這里，從萬寶堂對面的大門進來，都是宴樂園的庭院式飯莊，到后來都成了尋常百姓家。大家都不知道我們是生活在文物中。直到拆遷了還不知道，都是最近幾年塵埃落定，生活踏實下來才知道，一切都成追憶了，這樣的追憶無論如何是有意義的，讓我們珍惜曾經匆忙錯過的美好，更好地面對未來。
1 東西向的秀水胡同路北 2 秀水胡同從西向東拍，能看到東邊大眾胡同里的參天大樹。
秀水胡同路南大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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