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沒有科技狠活,根本完成不了徒步環山,也無法想象雜草和灌木叢中竟然還有一條路;利用科技狠活,根本不擔心迷路。 難怪有前輩學者認為,一把石頭斧子的美并不比一首詩歌遜色,一位詩人或哲人坐在一只原始舢板船上,沒有理由嘲笑或藐視坐在近代噴射機里從他頭上飛過的人們。 我們也沒有理由享受了科技狠活,卻因為科技狠活帶來的種種問題對其口誅筆伐,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車馬都很慢的時代固然有溫度,但誰又愿意遭遇病毒只知道等死呢? 《易傳》云:見乃謂之象。形乃謂之器。制而用之謂之法。利用出入,民咸用之謂之神。 這么說,大家都在用這個科技狠活,理所當然可稱之為神奇了!有了這個神奇,才有了我們一次次徒步的神奇! WALKING IN AUTUMN ![]() ![]() ![]() 從上鄧家出發,約2公里的山野小路,狹窄曲折,時而巨石墊足,穩穩當當,看到前面一隊人馬“之”字而上,才意識到海拔就在不經意間拉升; 時而斜坡上松散的沙土又可能讓你一個趔趄,不倒翁似的搖搖晃晃。若正巧瞥見旁邊的深溝,溝底滿是大小不一嶙峋鋒利的巖石時,這搖晃恐怕會來得更加猛烈; 也有相對平緩的如鄉間小路,對于我這種上了點年紀的人很是友好。 ![]() ![]() AUTUMN ![]() 早起的太陽看上去仍然有些潑辣,所幸被山擋在了外面。 我們沿著山谷,抬眼可見山頭被陽光浸透,頂著一抹金色,在湛藍的天幕里鎮定自若,下面一節山坡被襯得尤為墨綠,仿佛是山的影子。 當陣陣山風撞進這7點半的初秋晨光,可以說,幕阜山在對的時間遇見了對的人!我們可是提前一天從長沙驅車3小時,這天又趕個早集奔赴而來的呀! 天時地利人和的幸福感就在這明亮的、微微的秋韻里觸手可及。 稻穗不肯輕易低下它們桀驁的頭,在山腳的稻田里青澀張望,它們在等待一場場風霜,把雨露釀成一位老人對一個世紀的交代。 一年種一季,長達240天的生長期,成就米香入夢;畝產千斤,又使麥穗兩歧早已不再是個夢。少時抱著沉甸甸的稻穗跟著大人們勞作,只覺那是沉甸甸的負擔,現在看稻穗,竟然多了不少可親和可敬。稻田邊草盛藤葉稀,八月的南瓜葉子已然飽含秋意。 無論“采菊東籬下”還是“種豆南山下”,都不見五柳先生提及山里的水,看來,幕阜山腳下的人家比五柳先生更加得天獨厚,因為不但山谷里溪水潺潺,就在我們走過的野路旁,巨大的巖石垂下一簾水滴,不疾不徐,它們有序而來,接著,默然消隱于可去之處,一眾野草和苔蘚,也因此擁有了在石壁立足的力量。 后來得知,穿行在山谷的長長鐵管,正是輸送從山頂沖下來的水到村莊發電房,發完電的水可用于農田灌溉,可用于帶動水車,將水的重力勢能轉化成機械能。水車又可以帶動杠桿,做一些類似舂米的力氣活兒。 有電、有山泉、有干凈的水泥公路,這樣的田園生活豈不比五柳時代進階了無數代? 當我們結束環線,看到山里人家院子里像噴泉一樣不斷上涌的泉水,迫不及待舀一瓢入口,烈日下一天的燥熱瞬間消融在清涼與微甜的水韻里,久旱逢甘霖應該就是這種感覺。 但好山好水還是沒能留住山里的年輕人,我們住宿的人家,兩個兒子外出務工,老一輩、兒媳和四個小孫留家,大人料理家務和農活,小孩負責上學和玩耍。而我,盡管逃離城市奔赴農村的心蠢蠢欲動,但若久居,恐怕也關不住那顆驛動的心哪。 置身在這樣的田園風光,連野草也變得可人,讓我一次次念想的是路旁的鴨跖草,匍匐生根,長得像竹葉。 這次碰巧趕上它7~9月的花期,兩片干凈純粹的藍色花瓣高高立起,像躍躍欲飛的翅膀。 另一片花瓣很小,在藍色翅膀之下悄悄倒立,半透明的白與藍一起,單純著花的單純,古人稱之為“碧蟬花”是有道理的。 若正面照見它,藍色花瓣像極了會眨的雙眼,而白色恰恰是會說話的嘴。 穿過野道上兩扇被砸開的木柵門,我們才正式進入幕阜山景區,原來木柵門用來攔截像我們這種喜歡野路翻山越嶺的人。不過官方應該是想得過于簡單了,與此同時,我慶幸長沙的山和公園通通免費。 ![]() ![]() 進入景區,盡是熱鬧的水聲,急的,緩的,壯碩的,纖細的,大小瀑布一個接著一個。 很快,傳說中的龍潭瀑布出現在眼前,這瀑布的確有點性格,一副“舍我其誰”的架勢,從兩塊巨大巖石間一躍而下,上半身如同閘底泄出的洪流,浩浩蕩蕩桀驁不馴,下半身因空間狹窄,一個側身真的瀑成了布,細膩到看不見飛濺的水珠,聲音像歇斯底的吶喊,完全沒有心情跟你好好說話。 后面的“雨瀑”截然不同,它斜靠在三塊錯落的巖石上緩緩滑落,大有“請諸位慢慢觀賞”之意。 ![]() SPORTS ![]() ![]() 夏秋之交,瀑布和溪水依然是團寵,幾處平緩的地方美其名曰“溪咖”,已經有早到的孩子在玩水了。岸上的服務點雖然還沒開門,但繁忙喧鬧的痕跡處處可見,有救生圈,有“**為你加油”的紅絲帶,還有標語云:你一定要周而復始的快快樂樂。 溪邊的臺階整體很友好,旁邊的竹林過濾了朝陽火一般的熱,收攬了朝陽橘紅色的光,我們仿佛在美麗的夢里穿行。 WALKING IN AUTUMN ![]() ![]() ![]() 但過了雨瀑,臺階就只剩下陡峭和單調了,沒了溪水相伴,樹林里安靜得只有蛩鳴。 X先森已經打道回府,偶遇的同行人馬已先我們而去,只剩下我和Y同學。但年輕人少有耐心走走看看,大多時候我一個人想我所想,看我所看。 筆直的松樹齊刷刷欲與山巔試比高,它們只留下頭部的葉子,下面光禿的樹枝不約而同地伸向兩邊,地上成了松葉的綿床。 快到山頂的燒烤場,因機器故障無法自助補給,清理場地的大姐分給我兩杯茶,后面好長一段時間沒那么口渴了。看來,爬山最好的補給不是白開水,而是茶。 ![]() ![]() ![]() ![]() ![]() 烈日似乎把山頂曬了個底朝天,地天配德的太元天宮老母殿心無旁騖地流淌著柔和的唱經聲,我們坐在路旁的椅子上啃著饅頭,想象造人的女媧在此修行,被稱作蠻荒之地的湘楚也算早有靈氣了。山頂很多地方都有石刻的《道德經》,先哲的智慧隨處可見地源遠流長。 Y同學對沿著大路下山頗不情愿,但山頂信號差,無法查到其它路線,好在不多久有一段林子里的小路,踩著軟軟松葉,靈巧地躲避橫七豎八的樹枝,Y同學來了點精神。 難怪叔本華說,人就是在“欲望——欲望滿足——無聊——新的欲望——新的滿足”的鐘擺中完成一生。當林中小路很快結束,我也感覺到了乏味。后來一段極為挑戰的野路,完全在意料之外。 ![]() ![]() AUTUMN ![]() 按計劃應是遠一點的路線,Y同學不知怎么選擇了那條捷徑。他也沒想到需要手腳并用甚至臀部一起五體投地,才能征服松散沙地上沒有90°也有80°的山坡,而且一個接著一個。 開篇說,多虧了科技狠活,重點也在于這條路完全淹沒在野草和灌木中,這些野草和灌木大多是葦芒和蕨,它們全身新綠,在烈日下沒有絲毫倦怠,反而顯出幾分春天才有的姿色。 蕨類一改生在大樹下的低頭彎腰,亭亭玉立快齊我腰身了。 野生稗再也不用提心吊膽地在稻田里昂首挺胸,此刻它們堂堂正正地結滿了籽,等待風兒送它們去尋找詩與遠方。 還有那些不小心長在陡坡上的各類野草,協助我一步一個腳印踏上回家的路。 ![]() ![]() ![]() “大道甚夷,而民好徑”,對于爬山,或許“好徑”才能看到奇特的風景。吃完晚飯,我們向山里人家買了些黃精、絞股藍和曬干的馬齒莧,他們送了紫蘇和胡椒醬,辣椒、香菜和蘿卜的種子。他們,還有在他們家療養的客人,站在車旁和我們道別。 我們沿著山路盤旋而下,一塊巨大的黑云從地平線上升起,晚霞的最后一抹橘紅被拉上了帷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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