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紅樓夢》第79回讀書日記 薛文龍悔娶河東獅 賈迎春誤嫁中山狼 張云霞 曹雪芹所著《紅樓夢》前80回至此已近尾聲,賈府的尊貴家世與富貴生活已描寫至極致。本回以“婚嫁”為核心,串聯起多個人物與情節。古代婚姻奉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上至帝王、下至世家大族皆無自由戀愛的權利,即便帝王也會以和親維系國泰民安,所謂“郎情妾意”多是經營或妥協的結果。而本回借兩場婚姻的描述,深刻地揭露封建社會婚姻制度下女性的被動與不幸,強化對封建婚姻的批判,同時暗藏賈府由盛轉衰的伏筆。 一 、香菱學詩:以詩訴悲苦,暗藏命運與家族伏筆 香菱原名甄英蓮,是甄士隱之女,三歲被拐,后被薛蟠納為妾室,夏金桂進門后遭百般折磨。她心懷苦楚卻無處傾訴,遂寄情詩歌,且有慧根、得黛玉指點,學詩進展極快。本回中她的第三首吟月詩——“精華欲掩了應難,影自娟娟魄自寒。一片砧敲千里白,半輪雞鳴五更寒”,獲眾人一致好評,詩句背后藏著多重深意:首聯:既寫幼時香菱單純可愛、“精華難掩”,也暗合她因這份特質被人販子盯上、最終孑然一身“影殘魄寒”的凄涼遭遇;頷聯:明月照千里本是雅士所喜之景,在香菱眼中卻只剩凄涼,既體現她在賈府遭正室刁難的處境,也以“五更雞鳴”暗示賈府表面殷實,實則已瀕臨沉淪;頸聯與尾聯:頸聯借秋日笛聲渲染蕭索,寫盡她內心的悲傷寂寞;尾聯“緣何不使永團圓”的哀嘆,更是直接點明曹雪芹筆下她“漂泊無依”的命運底色。 二、新親入園:添熱鬧,補家族,顯“百足之蟲”態勢 評詩之際,丫頭來報大觀園新添姊妹:邢夫人兄嫂攜女岫煙、李紈寡嬸帶兩女、寶釵堂妹寶琴皆進京入府,寶琴更是為待嫁而來。這一情節的作用有二:1、 讓本就熱鬧的大觀園更添生機;2、彌補原有人物家族背景的單薄——此前邢夫人等角色暫無親戚出場,此次新親入園,既符合賈府“四大家族之一”的名門望族身份(大家族本就外親眾多),也突出其“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的特點,即便已現衰落跡象,仍有親友依附。 三、兩場婚姻悲劇:借典故,批制度 本回標題“薛文龍悔娶河東獅 賈迎春誤嫁中山狼”,直接點出核心婚姻情節,且借兩個典故道盡悲劇本質:“河東獅”:指薛蟠之妻夏金桂,以“河東獅”喻其兇悍,薛蟠娶她后滿心悔恨;“中山狼”:指迎春之夫孫紹祖,“中山狼”本指忘恩負義者,此處精準概括他得勢后猖狂、對迎春毫無情義的嘴臉。兩場婚姻雖主角不同,卻殊途同歸——均體現封建社會女性在婚姻中的被動:無法自主選擇配偶,只能承受婚姻帶來的痛苦,最終淪為封建婚制的犧牲品,進一步強化小說對封建婚姻制度的批判。 四、典型人物形象:鮮活個性,映處境 1、 史湘云:本回中她的“憨直豪放”極為亮眼——與寶玉商量著向賈母要鹿肉烤食,舉止不像閨閣女兒,反倒似風度翩翩的公子;吃鹿肉時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氣度甚至超過尋常男兒,與其他嬌弱小姐形成鮮明對比,成為作者筆下極具記憶點的角色之一。 2、賈寶玉:作為大觀園中唯一的公子,他“敬重體貼女子”的特質貫穿始終,曾直言“女人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我見了女兒便清爽,見了男子便覺濁臭”。本回中他依舊是“富貴閑人”:興詩社時,社長探春尚未開口,他便急得像猴兒,遭探春批評才知錯;見新親入園,他能敏銳察覺黛玉“孤身一人”的苦痛,百般安慰;還因擔心黛玉與寶釵的關系,特意提醒黛玉,直至她醒悟才放心,是園中最親近、照顧黛玉的人。 3、林黛玉:她的一句話暗藏命運伏筆——“近來我只覺心煩,眼淚卻像比舊年少了些的”。這句話既因見別家團圓而心生傷感,更暗示她身體狀況大不如前:結合她“絳珠仙草轉世,為報寶玉前世(神瑛侍者)灌溉之恩,此生以淚還債”的設定,“眼淚變少”意味著恩情將盡、生命也即將走向終結,為后續她的“大去”埋下關鍵伏筆。 4、鳳姐與邢岫煙、迎春:鳳姐安排邢岫煙與迎春同住,過程中發現岫煙“溫厚可疼”,與邢夫人及其父母的刻薄截然不同,又憐惜她“家貧命苦”,便比待其他姊妹更疼她,而邢夫人對此卻不甚理會。這段情節短短數語便勾勒出三人特質:迎春脾氣極好,即便同住者是刻薄之人也不會起爭端;邢岫煙溫柔可人,與家族長輩品性迥異;鳳姐則心機縝密,既懂識人,也毫不掩飾與邢夫人的不睦。 五、賈府結局:繁華易逝,終成空 文中呼應《紅樓夢》前文對賈府結局的預示:“為官的,家業凋零;富貴的,金銀散盡;有恩的,死里逃生;無情的,分明報應……好一似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凈!” 本回中雪天里大觀園眾姐妹吃鹿肉、評雅詩的熱鬧場景,與未來“人去樓空、死傷遍地”的凄涼形成鮮明對比,印證“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大喜之后必是大悲”的規律——賈府的繁華終如浮云轉瞬即逝,一朝破落,便再無翻身之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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