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時只道是尋常 ![]() ![]() ![]() 那時節,我住在體育路的老房子里。房子算是蝸居,墻壁上爬了些水漬,如歲月潑墨寫就的殘篇。每日晨起,隔壁鄰居的咳嗽聲,家里的鍋碗瓢盆聲相繼響起,便是這個家蘇醒的序曲。孩子的咿呀自狹小的起居室傳來,妻子在廚房與臥室間輕盈地來回,鬢邊常夾著汗,卻也無暇去拭。 收入菲薄,每月掰指頭數著過,竟剛好溫飽。偶爾也可以打打牙祭——買只老鴨,切點火腿,砂鍋文火燉著。晚飯時,肉香與笑語一同飄散,竟使那盞昏黃的燈也明亮了幾分。 周末照例是去父母處的。父親好酒,我便陪他小酌兩盅。酒是尋常的燒酒,辣喉,卻暖肚腸。母親總在旁嘮叨少飲些,手上卻又不斷添菜。孩子繞膝嬉戲,妻子與母親絮叨家常,彼時渾然不覺,原來這便是世人渴求的天倫之樂了。我多想當下只是一場夢,這是夢醒后的場景。 飯后常去老街踱步。夕陽西下,柏油路泛著光,披一地的梧桐樹影。兩旁店鋪陸續拉下卷匣門,空氣里摻雜著油墩子的香味,混著不知哪里飄來的菜籽油味兒——轉角處,老婆婆不緊不慢地煎著老豆腐。妻子牽著孩子在前,我緩步于后,心中竟無半點煩憂。 若無閑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然而這溫馨歲月,不過是我人生的一個片段,只是片刻。 后來,被時代洪流裹挾前行。終日奔波,竟再難有閑情佇足看一片云,歲月卻被卷起了風起浪涌。父母老了,孩子長大,妻子眉間漸生皺紋。老街拓寬成了馬路,兩旁立起廣廈,街角菜籽油煎豆腐的香味再也聞不到了。 午后這一刻,我竟突然想起體育路的老屋,想起老鴨煲的香氣,想起父親舉杯時手上凸起的青筋。當時只道是尋常的種種,如今都成了不敢輕易觸碰的珍貴記憶。 時代的洪流滾滾向前,從不曾為誰停留。而我們總在回望時才恍然覺悟:最珍貴的時光,往往披著最平凡的外衣,悄然而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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