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戰友甲是我同鄉,名字早已忘卻。 歡送新兵的車隊,很快到了安慶站,一齊到站的還有我的兩大包書本。下車,拎上自己的物品,跟緊隊伍進站,我試了試手里的包,居然拎不起來,一個踉蹌,瞬間就掉了隊。 戰友甲一個進步,把手伸向我,“給我”,我稍微一點遲疑,看著陌生的戰友甲,無可奈何,便把包讓給了他。戰友甲個頭高,很健壯,拎起一只包,發現另一只包我還是拎不動,決定一齊拎了。我跟在戰友甲身后,快樂的像只跟屁蟲,身輕如燕。 戰友甲帶著我,上了火車,找了靠窗的位置,擺放好兩只包,我們便聊了起來。他告訴我,他從樅陽中學畢業,獨生子,練過體育,準備去部隊求個好前程。我告訴他,我是會宮中學的,想去考個軍校,帶的是兩包書。他很驚訝,怪不得這么重。 我正在樅中復讀,便又聊了許多關于樅中的人和事。同一年高中畢業,又在同一所中學呆過,就有了許多共同話題。他欣賞我考軍校的想法,可能覺得我學習很好吧! 早晨七點左右火車出發,中途經過桐城,又上了一批新兵,也是去往同一個部隊。上了隔壁市的新兵,有的擠到我們旁邊,口音稍微有些差異。新兵看到新兵,都覺得新鮮,后面還上了一批南京政治學院的新兵,軍裝有了明顯的區別。 人多了起來,話題就更雜了。戰友甲略顯沉穩,對于家庭情況,始終保持沉默。有的新兵,開始展現自己的能耐,大說特說自己的“關系”,到了部隊會怎樣發展,一切盡在掌握之中一般。 我與他們比起來,更覺稚嫩,有時候還想著插個嘴,戰友甲每每見此,都拉著我說別的事。更是趁著無人的時候,輕聲交待我,在外面一定要嘴嚴,不要談論自己的情況。我懵懵地點點頭,表示清楚了。 我坐在車上,看著窗外的風景,一會兒就發起了呆。過了中午,火車拐進了滁洲,再從滁洲跨過長江,進入南京。這一路,由南往北,大地面貌急劇變化,雖是同一省,但地形卻大不同。南方的丘陵小山通通都不見了,一望無垠的大平原,好比一張油畫卷徐徐展開。 新兵的成分比較復雜,大多有打工的經歷,有的還從事過小營生,像我這樣的純社會小白,并不多見。正因如此,戰友甲像呵護自己的學弟一樣關照著我。哪怕在火車上分發午餐,他也會幫我弄好,也正是這點滴的照顧,讓我逐步適應這陌生的環境和獨立的生活。 火車到了南京,南京政治學院的新兵集體下了車,我們都很羨慕,這是去大城市的兵?。∷麄兊臄盗坎欢啵松俚目蓱z?;疖囬_始加速,我們在車廂里呆久了,始覺煩悶,大家也聊的差不多了,開始安靜了下來,一起期待著終點站:無錫。 部隊是武警的機動師,原陸軍步兵師轉隸而來。起初,大家都以為機動師就是開坦克的,顯然是把武警當作陸軍。據此,我還在替戰友甲擔心他的身高,鉆坦克會很麻煩,戰友甲倒很淡定。 到達無錫,已近天黑。離開火車,新兵集中到站臺上,戰友甲始終幫我拎著兩包書,兩包書的確沉得很,因為戰友甲拎久了也覺吃力。 樅陽、桐城兩地新兵各80人,排成幾列,聲勢倒也浩大。當全員坐下時,我發現了數個戴著白頭盔和臂章的戰士,高大威武,肩章是好幾道拐,輕聲問戰友甲:“糾察是什么兵,是部隊里的警察嗎?” “不是,這就是老兵,具體我也不清楚。” “哦哦?!?/span> 站臺上是不許講話的,因為這是隊列,不時有老兵大聲喝斥新兵,可新兵總是充滿著好奇,也沒有很強的紀律觀念,整體上松松散散。 過了一會,陸續有干部帶著新兵班長過來挑兵。不時有新兵被點著名,爬起身跟著接他的干部,大踏步走了。 我坐在背包上,像只野貓進了寵物店,等待著主家的挑選,既期待又擔心。戰友甲應該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不時地安慰我,到哪都一樣,去哪個部隊都是正常的訓練。 就在我們嘀咕的時候,一個干部帶兩個兵走過來了,他們穿梭在隊列里,時而點出某個新兵,又讓他坐下。終于,他們發現了戰友甲,指著戰友甲說道:“站起來!” 戰友甲迅速爬了起來,面容還是含了點羞澀。 “你多高?” “1米85!” “好,跟我走!” 對話簡單明了,我坐在一旁,直愣愣地看著。戰友甲慌忙拿起背包,向前跨了兩步后,猛地轉頭看向我,我和他目光相接,他的眼神似乎有些愧疚,指了指我的包,話還沒說出口,旁邊接他的老兵大聲地催促。我使勁點了點頭,表示我知道了。 他就這樣跟著走了,我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站臺上。臨別的時候,我們沒有說上一句話,連個像樣的道別也沒有,去了哪個部隊也不清楚。 幾個月后,我從2團來到師部教導隊集訓。當時,每天參加某大規模演習訓練,從小桃園靶場返回的時候,位于師部防化連營區的某個路口,我看見了他,戴著白頭盔,威風極了,正站在路口糾察警容風紀。可惜我行走在隊列里,不能大聲地呼叫他。至此,我猜出來,當時他被挑進了師部警衛連。 再過了兩個月,我從181師調離,從此再未見過戰友甲。戰友甲的姓名也慢慢從我的腦海里淡化了去,乃至沒了蹤跡。但這二十多年來,我對戰友甲的大致模樣始終記在心頭,那份感動和溫暖時常彌漫心間。 雖再未謀面,但我相信,他一定會過得很好,因為大家都很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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