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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大荒星隕之歲，龍戰于野，血殷玄黃。羽書夜飛，烽火交馳；白日忽匿，長風怒號。九關失扃，鼙鼓動地而來；千雉摧堞，刀斗薄云而上。于是將軍秉白旄，壯士橫青鋒，誓以七尺之軀，遮萬里之疆。父母倚閭而望，妻子攀轅以送；涕泗交零，草木凄愴。 既臨絕塞，但見凍川如鐵，驚沙若刃；冰旌裂帛，鐵衣生鱗。鼓衰兮力竭，矢盡兮弦絕；援絕兮糧盡，月高兮骨寒。羌笛一聲，千營星散；胡霜萬點，并落征衣。將軍之頭斷而不仆，猶握旌節；士卒之目瞬而未瞑，尚指胡兵。尸沉漢水，水為之不流；血染燕然，山為之盡赤。 于是玄云暗野，鴟鸮夜啼；磷火青熒，雜星光而上下。枯骸撐柱，似執戟而猶嗔；破鏃銹沙，如含鋒而未化。天陰雨濕，啾啾鬼語；風悲日曛，黯黯魂歸。 南望故國，喬木蒼蒼；空城畫角，聲斷人腸。機中織素，早覆塵于蛛網；堂前燕泥，猶帶舊日棲香。鄰媼輟舂而哭，童子索爺于床；老農停耒而嘆，蠶妾廢筐而惶。遂使千村薜荔，萬戶荊棘；田隴鞠為茂草，墟里寂無雞狗。 嗚呼！ 天何高高而不問？地何茫茫而不言？ 伊昔勇骨，委為寒灰；伊昔烈魄，散作飛塵。 遂令山岳之魄，沉于九泉；河海之魂，升于蒼昊。 乃有白發孤嫠，青燈夜哭；麻衣如雪，血淚如珠。或倚樹而號，或拊膺而慟；哭一聲而山河動，淚再滴而風雷俱。亦有遺腹之子，髧髦之年，執木刀而逐戲，呼“殺賊”以當餐；鄰嫗聞之而嗚咽，過客觀之而涕潸。 若夫春草綠兮秋風驚，歲云徂兮霜雪零； 惟國殤之不返，與日月而長冥。 遂使千秋之下，過故壘者，猶聞金鼓； 登荒臺者，尚想威靈。 于是詞客攬涕，援筆寫哀； 抽瓊思于肝膈，飛瑰藻于毫端。 豈曰無衣？與子同棺！ 豈曰無餉？與子同寒！ 乃為歌曰： “操吳戈兮披犀甲，車錯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敵若云，矢交墜兮士爭先。 凌余陣兮躐余行，左驂殪兮右刃傷； 霾兩輪兮縶四馬，援玉枹兮擊鳴鼓。 天時懟兮威靈怒，嚴殺盡兮棄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迢遠。 帶長劍兮挾秦弓，首身離兮心不懲； 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靈，子魂魄兮為鬼雄！” 歌闋而云愁，曲終而川咽。 遂使金石為裂，風云變色； 天雨血，鬼夜哭； 山川震迭，草木凄惻。 嗚呼哀哉！ 魂兮歸來！ 歸來兮不可久沉， 吊汝以九州之鐵， 鑄汝以百煉之精； 植汝以松柏之勁， 酹汝以椒漿之馨。 千秋萬歲，永護神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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