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月夜驚魂 趙桐林 忘了哪一年了，大約是上世紀七十年代吧，三叔跟知青亮子在東嶺上看果園。 有一天晚上鄰村演電影，演的是《五朵金花》，亮子看了五六遍了還沒看夠，為啥呢？他被電影上那些個俊姑娘迷住了，拔不下眼珠子來了唄——連果園也顧不得看了！ 深更半夜的了，三叔見亮子還沒回來，就想去迎迎他。 三叔先到嶺頂轉悠了一圈，發現有棵“紅玉”的果樹上面好像少了兩個大蘋果，就很納悶，大狼狗精著呢，沒聽見它咬，好像也沒人來過，怎么回事呢？
三叔可是上過朝鮮戰場的人，膽子大著呢，就扛著個二齒鉤子從近路斜下來了。那天夜里月亮老大老大，能望好遠好遠，沒走出多少路去，三叔就望見月明地里有個小伙子唱著很好聽的歌遠遠走來了，那小伙子是誰呢？看走相那小伙子不是亮子還能是誰？三叔就在一棵大柳樹下面站住了，想嚇唬亮子一下，誰讓他成天在三叔面前瞎吹自己膽子大呢。 亮子慢慢走近了，三叔卻被眼前的怪事嚇得汗毛倒豎起來，三叔看見亮子身后有兩個長得很水靈的小嫚一步不離地跟著他走！亮子快走，兩個小嫚也快走，亮子慢走，兩個小嫚也慢走。更嚇人的是，亮子好像壓根就沒發現自己身后有兩個小嫚一前一后跟著他走！三叔想亮子肯定是被狐貍精纏上了，連忙攥緊二齒鉤子，輕聲喚大狼狗沖上去咬散那兩個小妖精。誰知那畜生好像壓根就沒發現那兩個妖精似的，只是搖著尾巴朝著亮子瞎哼哼，一點想沖上去救主人的意思也沒有。看看那三個走到三叔跟前，亮子朝三叔打了聲招呼，站住了，三叔就看見那兩個小嫚也站住了：都穿一身綠裙子，紅頭繩扎一對羊角辮，圓圓的小臉蛋紅撲撲的，濃密的睫毛長長的，眼睛還眨呀眨的呢，一點也不害怕三叔的樣子，空氣中還能聞到一股很熟悉的熟透了的蘋果的香味。 三叔就對亮子說，亮子，看完了電影了，怎么還把電影上的小嫚也給領回來了呢？ 亮子摸摸后腦勺子說，大叔你可真會開玩笑呀，就嘿嘿嘿嘿地傻笑起來。
亮子笑著無意中剛要回頭，三叔就看見兩個小嫚突然一個急轉身想跑，說時遲，那時快，三叔一伸手，拽住了其中一個的裙子，極分明的，倆人就聽見好像綢子被撕開了的聲音，接著什么也看不見了，大狼狗也沒叫一聲，仿佛眼前發生的一切與它無關似的。 等到三叔和亮子渾身汗水地跑回果園的小屋子里，借著燈光，亮子才發現三叔手里還攥著一把蘋果樹的綠葉子呢，綠葉子油光光鮮亮亮，葉面上仿佛還閃動著晶瑩的露珠似的，或者也許竟是小嫚的淚珠兒。 三叔和亮子一句話也不敢說，好不容易坐到天明，一前一后挨到嶺頂上去，來到那棵大“紅玉”下面，一抬頭，就見昨天夜里失蹤了的那兩個大蘋果不知何時又回到枝頭上了，只是掛著她們的那一根枝子上面好像少了十一片葉子，三叔連忙跟亮子細細一數昨天夜里攥回來的那把蘋果樹葉子，天哪，不多不少，正好十一片。 三叔月夜經歷的這個故事是去世前一天才說給三嬸聽的，三嬸說人快死了的時候神智會不清醒的，千萬別信。 知青亮子至今還健在，有一年從城里回到村里看老熟人，酒酣耳熱之際閑人談起那個月夜經歷的怪事，亮子笑著反問眾人：“有也好，沒也好，你愿意信就信，不愿意信就不信，誰有心緒跟你抬杠呢？”  據精通村里最新時事的村民回憶，那天亮子吃完飯到東嶺給三叔上完墳，還專門到一棵大蘋果樹下燒了一堆紙錢，一個人坐在蘋果樹下呆了老長時間。 作者簡介：趙桐林，膠州市里岔中學歷史教師。湖南益陽《散文詩》雜志發表《鄉愁》、《故鄉的夢》，《青島日報》副刊發表散文《膠河柳泉》、《磚堆掩埋的花園》，《山東教育》雜志教師文苑發表散文《鄉村女教師》《草帽子》等多篇散文。 責任編輯：張文輝 排版編輯：無尾魚 終審編輯：余 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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