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第1890篇 | 雒偉：難忘的軍旅生涯 《中國郵政報》《呼倫貝爾日報》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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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 編 | 鄒   佩

編 輯 | 何雨亭

難忘的軍旅生涯

文/雒偉

1990年春，四舅應征入伍了，成了一名光榮的中國人民解放軍。那年，他18歲。

當兵的地點在新疆。具體是哪里，他也不清楚。只聽去過的人說，得走兩千多公里，風大沙多。

四舅兄弟姐妹六個，他最小，身體也最是瘦弱單薄。但他從小就想當兵、穿軍裝，守衛邊疆。

“要去當兵了，要離開生養我十八年的小山村了，離開父母了。”那晚，四舅激動、惆悵、難過，翻來覆去睡不著，卻又說不清其中滋味。直到半夜，他窯洞里的煤油燈還亮著。

要走了，四舅站在大門外看了看對面的山。山那邊，還是山。爬了半個多小時山路，又騎自行車到鄉鎮，再坐班車到縣城集合。洗澡穿新軍裝，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如此英姿颯爽。

隨后，好幾輛大巴車轉乘新兵到了寶雞火車站。那是四舅第一次坐火車，第一次看見“吃”煤的火車。部隊要求嚴，不讓隨意走動，火車走了三天兩夜才到達新疆——一個叫庫爾勒的地方。許多人腿、腳都腫了。可他們顧不得這些，又急匆匆換上老解放牌大廂車向著駐地出發，一路上下著雨，水流順著車輪流淌飛濺，就像個逃荒的孩子。

次日一大早，終于抵達了部隊。太陽還沒爬起來。在部隊途徑的街道兩旁，大點的學生打著腰鼓，戴紅領巾的小學生手拿紅花，舉得高高地來回擺著。當地的老百姓敲鑼打鼓、歡天喜地綿延三公里多，“歡迎，歡迎，熱烈歡迎”一聲高過一聲。還拉著橫幅，“歡迎新兵入伍，保家衛國”。紅紙黑字，方方正正，格外醒目。四舅說，“我當時激動得流淚了，解放軍多可愛呀，下著雨這么多人冒雨歡迎呢，部隊門口也是鑼鼓喧天，軍官和老兵也喊著同樣的口號，多感人的場面，一輩子都難以忘懷?！?/span>

連隊周圍看不見一棵樹，就三排灰色的磚瓦房連在一起，院子中間圍著一個水泥籃球場，老兵的臉個個黝黑黝黑的。新兵排成排，相互自我介紹，四川、河南、山東、陜西、甘肅……天南地北，語言不通，這是四舅對連隊的第一印象。沙塵暴從三面襲來，夾裹著砂石摔打得臉生疼，但沒有一個新兵躲避，更沒有一個人離開。像極了一棵棵挺拔的年輕胡楊。

四舅是炮兵，他們扛槍打靶、擲手榴彈……訓練有素，也站崗放哨、軍民共建、植樹造林。后來他常提起軍營的人和事，依然激動萬分。

剛來不久，部隊和地方搞軍民共建，清理市區大水塘多年的污淤泥。雖是陽春三月，但水依舊冰冷刺骨且臭味熏天。連長第一個卷起褲腿就下去了，“黨員干部跟我下”。后面是班長、團員。塘大泥深，水冰味臭，一群穿著軍綠色衣服的可愛的人鏟了一整天，盡管有戰士腿抽筋了，哆嗦著上來躺著，等緩過勁了又繼續干。路過的人都夸他們辦了一件大好事。

那年冬天，四舅值夜班。從晚上十點站到早上十點。那是機械軍火庫，部隊重點設施站崗，他和戰友一人挎著一桿槍，矗在哨樓前，眼睛也不敢多眨一下。半夜吹起了白毛風，雪跟著就來了，零下三十攝氏度，雪越下越大。白毛風鉆進了兩人的羊皮大衣，如刀割一般透骨疼，渾身上下就像兩尊雪人。深埋在雪里的雙腳早已沒了知覺。但他倆誰也沒有動一下，越是這樣的天氣越容易出問題，得站好崗。

換崗后，衣服凍成了冰，脫不下來，他倆便抱著槍躺在火爐旁睡著了。中途連長回來歸槍，怎么掰都拿不走四舅手里的槍，睡著了抱得死死的。這件事，還被團里傳為佳話。別人問起，他只是重復著，“軍令如山，紀律如鐵，槍在人在，陣地在。”

還有一次，全連外調執勤，一個幾萬人盛會。中途下起了暴雨，人們從四面八方吵嚷著擁擠而出，四舅他們站得筆直，疏導人群。來時連里下了死命令，腳下就是有炸彈也不許動，要保護好人民群眾。作為一名軍人，他們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何況一場透心雨。

又到了一年退伍季，這次四舅的名字赫然在列。縱使萬般不舍，也都得服從紀律。昔日一起摸爬滾打、流血不流淚的鋼鐵戰士，此時，竟一個個抱在一起哭成了淚人。

四舅退伍后，毅然留在了祖國邊疆，留在了阿克蘇，支援建設美麗新疆。和他一起留下來的，還有很多很多老兵，他們繼續扎根在沙漠，默默長成了一棵真正的胡楊。“重走”當兵路，用自己的余力來守衛祖國，守衛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