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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篇號:56721380 文字/圖片/編輯: 林森 1976年9月1日，開學了。還在半月前，我就經常到小街學校去探聽消息。趙老師說，升學名單已經上報公社，審批后立即公布。直到三天前的中午，我剛走到學校操場邊，瞧見校門口的墻上貼了一長排大紅紙，許多人圍在那兒觀看，肯定是新生錄取榜，不知上面是否有我？心口“咚咚”直跳，吸了口氣慢慢走近。終于看清了，初一·(1)班第一個名字就是我何早！ 我高興得“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跑回家告訴奶奶。奶奶激動得邊擦眼淚邊說：“我家成分高，公社還推薦你上初中，感謝好政府啊！”隨即轉身面向堂屋神龕正中的主席像稟告謝恩。 我顧不得聽奶奶嘮叨，跑去楊家灣，給在田里勞動的父母親報告喜訊。正在講《三國演義》的趙叔停止了眉飛色舞的演說，話題轉到我上學的事兒上。社員們議論我是地主子女，能推薦升初中，已經破例。趙叔尤其高興，責怪生產隊其他幾個學娃子雖然家庭成分好，但小學畢業還不會記賬，寫不了家信。夸我學習用心，經常和他討論三國人物，將來生產隊有個文化人，說書也有接班人了。 “頭發長得跟棕蔸樣，把頭剃了再去報名吧！”父親端盆熱水過來，打斷了我的回憶。我蹲下身，熱水澆頭，毛巾敷頭發，坐凳，圍頸，剃刀刮得我后頸生痛。  父親剃畢頭，母親說后頸還有頭發梢，用熱水清洗。我照鏡子，活脫一個尿桶蓋扣在頭上，耳后有茸毛，后頸背上被頭發梢刺得發痛。我脫下衣服一陣抖，母親用干毛巾擦，用嘴吹，穿上衣服感覺好受了些。 我用濕毛巾擦凈衣服上的灰塵，抖凈鞋內泥土，擦掉黑燈芯絨鞋上面的泥灰，背上書包出門，母親說拿上報名費。 我折回身，看著母親一角一角地數著毛票，這些票子是我在暑假里挖麻玉子(半夏)、剝悶頭花皮(芫花，中藥材)賣積攢起來的。我拿著錢正準備走。父親要和我一起去，我說已上初中了，自己能報名。父親說：“你第一天上學，讓我跟你一起沾點喜氣嘛！”我不好再推托。 我和父親一路興高采烈地穿過門前小樹林，走在田埂上。兩旁的稻穗勾了頭，稻香味撲鼻。遠處坡地的苞谷葉子微微變黃，不時有螞蚱飛來碰著我。 來到高橋，已有不少人同路，父親和熟人聊著一起走。在小街青石板路上，穿梭在著裝光鮮的街上人中間。聞著供銷社的白貨清香味和阿姨身上的雪花膏味，與家里的柴火煙子味、豬草泥巴酸汗臭味相比，街上的味道是多么的清新和美好啊！自己慕名地興奮了起來。父親猜出了我的小心思，趁機鼓勵我，只有多學知識，才能脫離農村苦海，過上和街上人一樣的體面生活。  來到學校，高音喇叭正在播放著開學通知，操場和學校天井到處都是人，初一新生錄取公告被撕扯得殘缺不全，紅紙上畫了不少粉筆印。在校門口遇到趙校長，他和父親原來很熟，他高興地握著父親的手說:“恭喜你孩子小升初考試全校第一，我是惜才，采取推薦與考試相結合的特殊政策，才錄取了何早，趕快去報名吧。” ?父親連聲道謝，我心里涌起陣陣暖意。來到初一·(1)班報名處，班主任袁老師在宿舍門口支了張條桌，許多同學圍在門口。袁老師戴著眼鏡，逐人填寫學生信息，核收報名費和書費。發現很少有大人領著報名，我讓父親等在遠處。 ?圍在前面的新生我一個不認識，他們報著自己的學號、住址、家庭成分等。一想到自己的出身，自卑感涌上心頭，想走開等別人報畢我再報。恰巧這時大玉從校門外沖進來，喊了聲“何早”，報名的同學一齊回過頭來望著我。 “來來來，何早把錢先交給我，快去領新書。”袁老師收了錢，在1號學號后寫了我的名字，僅在備注欄記了收款數，我生怕他問我家庭成分。幸好的是袁老師撕下了寫著錢款的復印紙第二聯，讓我拿著條子去教導處領書。 我和父親來到教務處門口，一群人圍在那里，小學同班汪興超的父親正和趙校長爭論：“我們農民只認一個理，地主娃子能上，貧農成分也能上！”汪興超平時經常生事打架，同學們都讓著他，這次沒推薦他上初中。  父親扯了扯我袖口，我倆急忙轉身回避。再次來到袁老師宿舍，報名已畢。袁老師對父親說，初一新生都是各生產大隊小學推薦來的，互不熟悉，為不傷何早的自尊心，家庭成分我暫時給你保密。 門外“咚咚”地敲門，李益華破門而入：“不是說貧下中農管理學校嗎？地主娃子能報名，我這個貧農娃反而報不成。真是胡搞，我要去找公社告狀！”李益華在學校是不怕老師，敢說敢做的小混混，上學很少背書包，經常惹事生非，他可能是這個原因未被推薦。 門外許多同學圍在那兒紛紛議論，父親對我說，想再隱瞞成分已經不可能。恰巧這時趙校長喊我父親到他辦公室去，我倆剛進屋，公社李書記打來電話發火：“不就幾個學生嗎？小小年紀的壞毛病都是能教育好的，添些桌凳都把他們推薦錄取了！今后打架惹禍的事件，包給學校全權處理，不要動不動就來找公社。” 袁老師也在辦公室，趙校長接完電話后說：“孩子們都有權接受教育，何早成績拔尖，苗子不錯，地主子女也是可以教育好的，要讓同學們不要歧視何早，何早也要主動接觸大家，關系融恰好了，就不會有歧視現象。”趙校長的話，說得袁老師和父親都只點頭。 校長和袁老師給予了我最大的理解和支持，回家路上，父親要我狠下決心。今后一定要努力學習，熱心幫助后進同學，搞好同學關系。盡自己最大努力來彌補成分問題帶來的負面影響！我反復思考，只有按照父親的要求去做，再沒有第二辦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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