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梨花 畫作/傅繼英 中國工筆觀音畫,以細膩的筆觸勾勒慈悲法相,卻在方寸之間留出萬千氣象。這種"惟妙惟肖"的形似與"似與不似之間"的神韻,恰似太極圖中的陰陽兩極,在留白處交融共生。工筆觀音畫的美學(xué)密碼,正藏在這看似矛盾的統(tǒng)一之中。 傅繼英工筆觀音像 一、形神之辨:從"應(yīng)物象形"到"離形得似" 魏晉時期,顧愷之提出“以形寫神”的繪畫理論,為觀音造像奠定了形神兼?zhèn)涞幕{(diào)。敦煌壁畫中北魏時期的觀音像,面容清瘦,衣紋如鐵線,形似西域僧人。至盛唐,吳道子以“吳家樣”突破程式,觀音衣袂翻飛如“吳帶當風”,形雖漸變,神韻愈顯。這種演變印證了張彥遠“骨氣形似皆本于立意”的論斷——形是載體,神才是靈魂。 宋代畫家梁楷的《潑墨仙人圖》以狂草般的筆法描繪仙人形象,面部僅用寥寥數(shù)筆勾勒,卻因眉眼間流露的笑意而栩栩如生。這種"減筆"手法與工筆觀音的"密體"風格形成鮮明對比,卻共同指向中國繪畫的核心追求:形似為末,神似為本。正如蘇軾所言:"論畫以形似,見與兒童鄰。"工筆觀音畫在精細入微的描繪中,始終保持著對"神"的敬畏與追尋。 傅繼英工筆觀音像 二、留白之妙:無畫處皆成妙境 八大山人的魚鳥圖,常以空白背景襯托靈動生靈。馬遠《寒江獨釣圖》中,一葉扁舟與老翁構(gòu)成宇宙蒼茫。這種“計白當黑”的智慧,在工筆觀音畫中演變?yōu)楦鼮榫畹奶幚怼C鞔嫾叶≡迄i的《觀音圖》,觀音衣飾繁復(fù)如云,而面部僅用淡墨暈染,留白處恰似月光灑落,令慈悲之相更顯空靈。 留白不僅是構(gòu)圖技巧,更是哲學(xué)表達。老子云:"大音希聲,大象無形。"觀音畫中的空白,恰似道家"無"的具象化。清代畫家惲壽平在《南田畫跋》中寫道:"筆墨簡貴,非謂乏妙,必俟其至,然后出之。"這種克制與等待,讓觀者在留白中完成對神韻的二次創(chuàng)造。 傅繼英工筆觀音像 三、似與不似:東方美學(xué)的終極追問 齊白石論畫有言:"妙在似與不似之間。"工筆觀音畫恰是這一理念的完美詮釋。唐代周昉的《水月觀音》,面容端莊如滿月,衣紋流暢似流水,既符合佛教造像規(guī)范,又融入唐代仕女畫的審美趣味。這種"似",是對宗教儀軌的尊重。而"不似",則是畫家將個人情感注入法相的勇氣與創(chuàng)造力的體現(xiàn)。 明代畫家陳洪綬的觀音像,常以夸張的變形手法表現(xiàn)其神性。他筆下的觀音,或眉目低垂,流露出悲憫眾生的神情。或身姿扭曲,仿佛在舞動乾坤。在"似"與"不似"的張力中,陳洪綬完成了對傳統(tǒng)觀音形象的超越。這種超越,正是中國藝術(shù)"外師造化,中得心源"理念的生動實踐。 傅繼英工筆觀音像 從敦煌壁畫到現(xiàn)代工筆,觀音畫始終在形似與神似間游走。留白處,是畫家對無限的敬畏;神韻中,是觀者對慈悲的體悟。當我們在博物館凝視一幅千年觀音圖時,看到的不僅是筆墨丹青,更是一個民族對美與善的永恒追問。這種追問,如同觀音手中的凈瓶,永遠盛滿清冽的智慧之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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