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阿貴大名叫李富貴,但是除了陌生人和上學那會的點名會叫之外,平時極少有人叫他的大名,以至于從來不曾被人記起。 上個世紀的七、八十年代,我國剛開始實行全民身份認證、頒發身份證那會,由于當時工作量一時間太大,入戶登記的工作人員都是些臨時培訓的。有些人連自己的身份該如何登記才符合標準都整不明白,還哪來的什么戶籍、身份登記規范化一說!有的把工作單位當成家庭住址,姓名一欄用了錯別字的也不鮮見,出生年月更是估摸著填上個大概數。 李家村李富貴在戶口本上登記的是大名李富貴,身份證上打印的是別名李阿貴,檔案里的表格還有李阿奎啥的曾用名。總之,一人多名的現象在我們身邊還是屢見不鮮的,尤其是第一代身份證。 有一次,土律師阿貴為了辦一件事急需本村出一張身份證明。于是,自恃大專畢業還讀過兩年法律函授課程的阿貴自以為寫個應用文完全不在話下。為了圖個方便快捷,于是他就自擬了一份證明。上曰:茲證明我村村民李富貴(本名)與李阿貴(別名)、李阿奎(曾用名)為同一人。證明屬實。屬地派出所:xx派出所,戶口本編號×××。然后,他就一陣風似的拿到村辦公室去請領導蓋章。 豈料,那個靠裙帶關系上位的女主任,不知是為了顯示自己的文化水平,還是想掩蓋自己大字不識一籮筐的家底。在逐字逐句讀了一遍證明書后就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其中的“錯誤”。她說;要把“曾用名三字“改為“奶名”才行。稱三歲前吃奶時起的名就一律要稱“奶名”才妥貼,并說這是我國對這類用詞的規范定義。以后填表格什么的都要如此,不改過來這個章就沒法蓋。還諄諄教誨阿貴以后如何如何寫應用文、如何如何規范用詞,如此這般地給他上了半個小時的文化課,直說得阿貴頭點得像雞啄米,只有點頭稱是的份。盡管阿貴在心里一千個不贊同一萬個不認可,但嘴上愣是不說。 是阿貴不懂應用文的書寫格式和規范用詞嗎?那肯定不是。要知道他是個隔三差五與文字打交道的土律師,法律文書可比這種應用文嚴謹得多了!他之所以裝聾作啞,是因為他的職業教會了他,在很多時候說話辦事是沒有一個統一的尺度的,是沒“道理”可講的。 想到這,阿貴又拿上一張空白紙,毫不猶豫的把"曾用名”一欄改成了“奶名”重新按領導的要求寫了一張,然后交到主任手上,這會紅色的大印終于落下了。 拿到要求出證明的部門,果然很受用。因為對方一眼就看出此文的格式用詞出自這位大主任之手,不管是礙于面子還是為了工作上的對接更融洽,人家根本就不會去較這個真,事情辦得順風又順水,皆大歡喜。 事后,那位土律師得意地告訴我,他的地盤他做主。當學歷遇上了權力,學歷必須要低下高貴的頭顱,給權力讓道,這是我們最基本的處事哲學。 說到這不禁使人想起了幾年前的另一件事,漢語言系本科畢業的老學究顧溫也遇到了類似的“問題”。顧溫戶口本上姓名一欄被某派出所的臨時工錯寫成“顧問”,還有出生年月也與身份證上的對不上號。這天顧溫要辦簽證,有這么多的出入自然惹出了許多的麻煩。這證明那說明的可把顧老師忙得團團轉。臨了在村里辦最后一張證明,村主任也是個老學究,還是舊社會上過私塾的那種。當兩個新、老學究碰到了一起,最后的臨門一腳竟然是為了時間的落款,新學究認為日期要用阿拉伯數字,老學究卻堅持要用自己的書寫習慣用中文數字,兩個互不相讓死磕到底。新學究覺得自己是漢語言專業正規的科班出身,拿這樣一張不倫不類的證明上交到辦事窗口有辱自己的面子。而老學究覺得你到我這辦事就得按我的規矩來,結果這份證明就是生生的辦不下來。最后還是按照領導的書寫習慣、個性化的格式才開出來,顧溫差點就成了簽證的顧問。好在最后也學會了妥協,懂得了讓道。 此后顧溫再也不敢跟人家在一些無傷大雅的地方咬文嚼字死磕到底了。 人們都說教會人的從來都不是什么說教,而是南墻!看來這是真的。 由此可見:在某些特定的場合,某些特定的環境下,你如果想成事。寫應用文這東西也不必太拘泥格式用詞,應用文應用文,追求的是它們的“應用”屬性,否則啥也不是!只有經辦人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辦事的人持著文書能成事才是王道。 我們無意助長那種蔑視中華傳統文化根基,跟風那種一時興起胡亂嫁接的學術界歪風,而是披露一種社會現象。說明在權力陰影下的學術堅守有時是勉為其難的,堅守最后的陣地也是需要很大的勇氣的。 作者簡介 羅昌杰,浙江省仙居縣人,退休職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