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民就是農民, 城里人就是城里人。 不以距離算,只用戶口分。 文/婉兮 上集回顧: 要里里外外進行一番大掃除,還要腌臘肉、炸酥肉、煎魚……一切活動都圍繞著“吃喝”二字,食物香味從朝陽樓彌漫到鳳沽街,就連風輕輕吹過,都能帶出一陣油膩的香味來。 那年春節,前院葉家,再一次成為鳳沽街的焦點所在。 這萬眾矚目,當然是彩電帶來的。 1986年春節,《西游記》接連播出十幾集,可謂風靡全國,萬人空巷。 而黑白電視機里的孫猴子,似乎總差了那么一點意思,天宮瞧不出氣派,仙女不夠生動,金箍棒似乎不有些名不副實。所以鳳沽街上的一大半人,都在興致勃勃地往葉家跑。 過年嘛,不上班不上學,鞭炮響著瓜子磕著,人人都有大把的空閑時間要消耗。 彩色屏幕的孫猴子,上躥下跳幾乎要把天戳出一個窟窿來。各路神仙衣袂飄飄,就連女妖精都出其不意地好看,但若換了黑白電視機,效果必定要大打折扣。 所以葉家門庭若市,熱熱鬧鬧像趕集。 受不了嘈雜聲的冉幼萍,早就屁股一拍回娘家去了。只有虛榮心爆棚的葉家父女倆端坐沙發,接受著一輪又一輪的吹捧和贊美。 趙寶明當然也在其中。 因為他的緣故,鄰居們的話題也總是在不經意間一拐,落在葉明珠和趙寶祥的婚事上去。 “他沒回來過年,要等有探親假才可以。部隊不同其他單位,不過也沒關系,等他有了假,肯定就馬上回來了!” 趙寶明笑盈盈的,向鄰居們說明弟弟的情況。 至于婚事,他不敢把話說得太死,只把謙卑姿態掛在臉上,笑瞇瞇地表示,一切都聽葉明珠的。 這些話聽在耳朵里,當然是極熨帖的。所以葉明珠也笑瞇瞇地,說了自己跟趙寶祥通信的事兒,而后又羞答答說明,自己還不著急結婚,要先在工作上努力,好歹做點成績出來。 “至少要拿個勞模啊,三八紅旗手什么的,才能考慮個人問題。” 這當然只是一句場面話。 事實上,葉明珠并不喜歡做售貨員。 沒上班時,她只覺得百貨公司威風凜凜,可以接觸到許多緊俏貨,任誰見了,都得高看一眼。但上了班,站在柜臺后頭,她又覺得工作枯燥,對那些喋喋不休問價的顧客,只覺得煩躁。 尤其是農村來的,身上總共也沒幾塊錢,明明買不起,卻要舔著臉問了又問看了又看,叫人沒來由鬼火綠,忍不住要翻白眼甚至開罵。 可這工作,不做也不行。 沒了工作,就成了無業游民,只能像席燕那樣走街串巷,灰頭土臉混得跟個農民一樣。 所以明面上,葉明珠只能裝出一副熱愛工作的樣子,成天叫嚷著要做勞模。 背著人卻又得過且過,班上得有氣無力,幾乎每天都要跟顧客吵上一架。 好在這些,鳳沽街上的鄰居們都不會注意,更不會追究。 他們更在意的,是百貨售貨員這個光鮮亮麗的身份,是通過這位熟識的售貨員,可以拿到怎樣的便利,以及葉明珠跟趙寶祥到底會不會結婚,什么時候結婚。 說來也怪,當上售貨員的葉明珠,長臉似乎有變短趨勢,顴骨好像也低了些。 總結下來一句話:順眼多了,好看多了。 工作仿佛為她鍍了金,往客觀存在里頭摻雜了許多主觀色彩,所以她的樣貌也跟著變了。 看電視的人群里,有個名叫蔣學軍的小伙子,極愛吹捧葉明珠。此刻她話音落下,他的殷勤發言就立刻跟了上來。 “那是,葉明珠,當之無愧的百貨公司一枝花!人美、心善、工作能力強!” 蔣學軍扒拉著手指頭,一件一件數葉明珠的好處,“難得的是家里條件這么好了,事業心還那么強。要我說,明年縣上的三八紅旗手必須是你,否則就是評獎的人沒眼光!到時候,我們一塊兒為你打抱不平去!” 那振臂高呼的模樣,倒頗有幾分主事人的模樣。 葉明珠抿嘴一笑,既不說不好,也不說不好,只菩薩一般端坐高臺,等待旁人摸透她的心事。 這姓蔣的小伙子,并不住在鳳沽街,也不是百貨公司職工。 他在百貨公司附近的國營理發店上班,從學徒一路做起,如今還算不上大師傅,手藝只在中等水平。 好在他口齒伶俐,還長了一張奶油小生的臉,理發店里上上下下的人,都被他哄得開開心心,所以也早早轉了正,捧上了結結實實的鐵飯碗。 美中不足的是,他來自農村。 說是農村,其實他的家距離朝陽樓,不過五六分鐘路程。 騎上二八大杠,出了朝陽樓往南走,兩三分鐘后見到土地廟,再轉向西邊,吭哧吭哧把車輪蹬上兩三分鐘,蔣家坡就到了。 雖說距離不遠,但隔了那道城門,身份地位就涇渭分明了。 農民就是農民,城里人就是城里人。 不以距離算,只用戶口分。 一連好幾天,蔣學軍都騎著一輛破破爛爛的單車,從蔣家坡跑到鳳沽街來。 目的有兩個:看電視、看葉明珠。 后者的重要程度,或許還高于前者。 而葉明珠,也并不討厭他。 平心而論,蔣學軍長得并不丑,甚至還很英俊帥氣,跟當下最火的奶油小生唐國強,頗有幾分相似。都是濃眉大眼唇紅齒白,接人待物溫柔熱情,很有紳士風度。 跟強硬的趙寶祥比,完全是另一種風格,另一種做派。 葉明珠跟他開玩笑:“你有點像《紅樓夢》里的賈寶玉,對哪個小姑娘都很溫柔很客氣,對你們店里的客人也是。要我說,你根本不用對他們客氣,反正你們是國營店,你是拿工資的,還怕他們不成?尤其是那些鄉巴佬,好像聽不懂人話一樣!” 這番話,她講得很快,完全沒注意到,蔣學軍的臉上起了細微變化。 但很快,這變化就被壓下去了。 蔣學軍依舊笑意盈盈,沒說話,更沒抱怨,只拿真摯目光看著葉明珠,仿佛她說什么都有道理。 也仿佛那些關于鄉巴佬的揶揄,完全沒在他的心中掀起波瀾。 “好無聊啊,彩電看得眼睛疼,電影也不想看,還有什么地方可以玩?城里都轉遍了,無聊透了!”葉明珠隨手抓起一把瓜子,上下嘴唇輕輕一碰,瓜子仁順利娩出,進入口腔。 瓜子殼則被嘴唇輕輕一彈,準確無誤落在垃圾藍中。 “我倒有個好出去,就是不曉得你敢不敢去。”蔣學軍眉頭一皺計上心來,故意使出激將法,“那地方景色很美,也很特別,不過可能會有點危險。” ![]() 白沙坪,城中村。 曹勇是個擁有五棟房的包租公,物質富足但精神空虛。他渴望純粹的愛情,卻被母親潘玉芬的勢利與偏見束縛。 江映雪,逃離情傷的設計師,租住在曹家的房子里。她獨立自強,對愛情有潔癖,拒絕成為金錢的附屬品。為了贏得芳心,他嘗試改變自己,找工作、學品位,甚至與勢利的母親對抗。 起初,她對他的暴發戶身份充滿抗拒,但在職場與生活的壓力下,又逐漸看清了他的真誠與局限。 與此同時,租客程翠翠的攀附野心、大嫂賈梅的家庭斗爭、富家女沈夢妮的婚變危機……眾生百態,交織成一幅都市浮世繪。他們的故事,從一間出租屋開始。當暴發戶的笨拙愛情遇上獨立女性的清醒觀,他們的愛情,能否跨越金錢與偏見的鴻溝?錢能買到房子,能買到真心嗎? 婉兮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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