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都大北城的文物考古,可溯及20世紀40年代初。新中國建立后,經過多年的文物普查,特別是1970年代初期配合城市“人防工程”以及改革開放以來大規模基本建設,大北城的文物考古取得了重大成果,發現了埋壓在邯鄲主城區地下6-9米處的戰國“大北城”和漢代趙都新城遺址,明確了“大北城”的城市地理定位,搞清了趙國的苑囿區、漢代趙國的宮殿區、古代冶鑄手工業區、城市交通道路、河流走向等文化遺存的大致分布狀況,發表了一系列重要的考古研究新成果,成為趙邯鄲故城考古的重大突破和里程碑。這對于我國先秦時期都城遺址的科學保護與研究,都具有極其重要的意義。 春秋晚期到戰國早期的邯鄲城(大北城),處在牛首水(沁河)與拘水(渚河)的沖積洪積扇上,位于太行山東麓南北大道與穿越太行東出華北平原“滏口陘”的交匯點。地勢險要,是兵家必爭之地。1970年代市文物部門為配合市“人防工程”建設,對邯鄲主城區范圍內188個動土點進行了文物調查,在地表下6-9米處普遍發現了戰國、兩漢及北朝以后的文化層堆積。之后,省市文物部門在以往文物調查的基礎上,對大北城遺址進行了全面的鉆探調查,探出地下城墻8700余米,基本上查清了大北城的大致輪廓、城垣走向、城址范圍及地表上下的文化遺存分布狀況。同時,還發現了戰國大北城內的漢代趙都邯鄲城。 趙國是一個音樂、舞蹈盛行的國家,趙國樂舞顯聞于列國。趙樂以男子“悲歌慷慨”著稱,其歌聲雄渾而沉郁,凝重而悲涼;趙舞以女子“跕躧[diǎn xǐ]”,舞姿婀娜飄逸,長袖嬈嬈,躧步盈盈。趙瑟、趙琴、趙缶、趙箏、趙編鐘、編鑄、編磬等樂器的出土,佐證了趙都音樂歌舞的盛行;“趙簫”“趙瑟”“趙箏”“趙舞”“邯鄲學步”等名詞以及音樂舞蹈理論《荀子·樂論》的出現,反映了古趙樂舞藝術的繁榮。 讀到這里,霞影感覺恍若兩千年前那些"悲歌慷慨"的趙國男子正擊筑而歌,“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探虎穴兮入蛟宮,仰天呼氣兮成白虹。” 邯鄲是個成語詞典最多的城市,據查誕生過近兩千的成語典故。 趙國樂器豐富多樣,圖文并茂詳細介紹了古代樂器的知識:鐘磬各部位的名稱。 1982年,河北涉縣北關戰國早期墓出土了一組編鐘、編磬樂器,據稱這是河北省首次出土的戰國音樂器物。樂器共包括甬鐘16件、鑄鐘4件、鈕鐘9件、石磬10件。 春秋時期晉國趙卿墓(在太原市南郊金勝村)中也出土了一組編鐘、編磬樂器,包括鈕鐘19件、石磬13件。 玻璃展柜里,涉縣出土的編鐘靜默如謎。4件鑄鐘的云紋間還沾著朱砂殘色,16枚甬鐘的枚乳像凝固的雨滴。霞影想象著它們與10具石磬共同震響的剎那,《荀子·樂論》中"樂中平則民和而不流"的樂章便有了具象的注腳。旁邊太原趙卿墓出土的鈕鐘更顯精致,19枚鐘鈕鑄成盤蛇狀,讓人想起邯鄲故城遺址里那些陶水管——趙人總是把實用與審美揉進同一抔土。 最動人的卻是那組不起眼的陶缶。灰褐色的器身僅有幾道弦紋,當年卻是能讓秦昭王擊缶辱趙的導火索。如今它靜臥于聚光燈下,與編鐘編磬共享一室,倒像是完成了某種跨越時空的和解。或許趙樂真正的精髓不在廟堂鐘磬,而在市井街陌間的擊缶踏歌,在那些讓燕趙悲士們"沉吟至今"的慷慨余音。
叢臺公園非常漂亮,值得一去。昨天暮色漸濃時,霞影站在天鴻廣場的天橋上仰頭賞晚霞流光溢彩,俯身看車水馬龍。霓虹燈亮起的剎那,恍惚見到漢代趙王新宮的燭火在柏油路面下閃爍。現代邯鄲人騎著共享單車掠過當年公子們躡躧起舞的宮苑地基,外賣電瓶車的喇叭聲里,似乎混著某位趙瑟調弦的泛音。 邯鄲這座城總在不斷地埋葬與重生。戰國的夯土墻撐著東漢的鋪地磚,北朝的瓷片疊著明清的瓦當,而所有地層之上,新時代的塔吊正在生長。唯有那些深植于泥土的音律從未斷絕——當公園里傳來梆子戲的唱腔時,你依然能聽見趙樂里那份沉郁與鏗鏘,依然能想象長袖翻飛時攪動的古老塵埃。 插箭嶺遺址群,是“大北城”西北隅城垣的一段,由俗稱“靈山”“臺地”“插箭嶺”“洪波臺”“梳妝樓”“鑄箭爐”“小城”等組成。現存遺址呈東北至西南走向,略呈頭朝東向的鳥形,總長405米,基址寬30-140米不等,殘存高約8米,南端逐漸平向下與地下城墻相接。 1940年日軍占領邯鄲期間,日本學者原田淑人等對梳妝樓遺址進行考古發掘,發現戰國時期的銅鏃、繩紋板瓦、素面瓦當以及排水槽等遺物。這里是戰國時期趙王的苑囿區,漢代對城墻經過修補而沿用。 霞影喃喃自語:趙都大北城從未真正消失,它只是以另一種方式,在每道車轍印下、每聲市井吆喝里,繼續著它的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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