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語: 這里所寫,也許有你認識的人,這里寫到的也許有你熟知的事。同窗情是一種純真的情,它如甘泉,滋潤著我的心;同窗情是一種圣潔的情,它如陽光,燦爛了我的身。 現如今,天之涯,海之角,同窗已然半零落。也到我該歸去的時候了,我這個飄零一生的游子;歸去來兮,我這棵飄移無根的小草。云帆已然降落,小船終須回港了。 朋友常常問我:你叫蕭相愷,為什么取個秋山的網名?知道秋山的人,會誤以為我是要把自己比作秋山,以見其高。解釋起來,相當麻煩。怕人誤會,又不能不做解釋,故作《網名秋山釋》小文。 永新有禾山,以山在兌方,一名秋山。最高峰名“赤面峰”。但我們西鄉人,常把“赤面峰”叫秋山;而把甘露禪寺一帶叫“禾山”。 赤面峰,峰高處一千三百多米,風光迤邐,山路委迤,秀美中又夾著幾分壯麗。深澗中流水潺潺,澗水兩旁古木參天,遮天蔽日。那秋山瀑布,直落九天,就如銀河墜落凡間,十里開外,匹練也似。皆能望見。顯然是以自然風光為勝。 但甘露禪寺一帶,卻以人文景觀見長:那兩絲潭畔的顏真卿“龍門”二字石刻;那地理學家、文學家徐霞客游禾山時寫的游記;那甘露禪寺前面的古“大雁塔”;那澄源禪師無殷和尚的“解鼓悟禪”公案及比肩無殷禪師的《禾山燈錄》里的楚公、普公等高僧;還有唐宰相姚崇、牛僧孺、宋宰相劉沆的讀書處以及歷代文人墨客的行吟——可謂處處皆有“文化氣氛”。 像我這樣的小人物,怎么也參不透無殷和尚的打鼓禪機,更無法也不想企及姚崇、牛僧孺、劉沆的地位。這遍地浸潤著的高深文化氣息,我這樣的下里巴人也不能真正體會,更不敢望其項背。故我不敢以“禾山”自命網名。 我是赤面峰(我們西鄉人常稱為秋山)下的唐家屋村人。羨秋山的自然風光;盼望過上太平庵所寓的“太平”生活;慕蕭資敏不欲仕進,在半山腰建藏修所,自課之暇,兼教授弟子的閑適生活。 故僭用赤面峰又稱秋山之意,自命網名為“秋山”,非欲比其高入云霄,只是表達自己的某種意愿。而且“秋山”又是一說書藝人之號,我乃是一個在故紙堆中討生活的下里巴人,就如那秋山頂上用石條砌成的簡陋透頂的小廟。雖也欲在廟前敲鑼打鼓,使聲聞山下的村落,但究竟能否傳聞,所傳能有多遠,則只好聽上蒼的安排了。 僭稱“秋山”,竊以為頗相宜也。 承德兄重情重義,十分感人。記得當年我因病不能參加高考,去郵局拍電報給我大哥。在郵局遇到了承德兄,其時承德兄已收到復旦的錄取通知書。因為身患肺病,不能高考,一下子從希望的高峰跌到了失望的深淵,自卑,怕惹人厭嫌,來往的同學只有同病相憐的龍蛟、賀桂美等幾位。 跟承德兄見面,正欲避之,承德兄卻主動迎上來打招呼,并且安慰我。那時,我真是感動已極,眼含熱淚。此事承德兄也許覺得平常,如今也許連想都想不起來了,我卻一直裝在心里。直到今日,仍想說一聲謝謝! 今日電腦黑屏,不能做課題了。下午去買電腦,此時打開微信“同窗情",拜讀了承德、自立兄等關于吳兄的文章,感觸良深,一件往事,涌上心頭: 記不清具體的年月,我乘火車回到永新。那時我還是淮陰一中的一個代課老師,每月工資二十五元,經濟拮據不說,連個正式的工作也沒有,見往日同窗,每覺自卑。 那日由分宜來到永新,很想見見老同學,但又膽怯。猶豫了好一陣,終于鼓起勇氣,來到吳兄的家中。其時,吳兄家離火車站不遠。因為自卑,一見吳兄,竟心懷忐忑,惴惴然不安。但交談幾句后,心中的忐忑不安,頓然化去。吳兄的熱情,使我如沫春風。促膝話舊,就像回到同窗共讀的時代。飯后, 吳兄還帶我到他家的小菜園中參觀。菜園里還有個小池子,紅色的土池岸。吳兄挑著水桶,從池中挑水澆菜,宛然農夫。這件事若是擱在別的同學身上,也許不值一提,可我卻感懷極深。我從吳兄的身上感受到的是濃濃的同窗情,純粹的同窗情,一種只見同窗,不視地位的高潔之情! 廷榮學兄: 要有“貴人”,要有“平臺”,這話說得很對。你是缺了“貴人”,失了平臺——沒能調動成功。我們同窗數載,難道不知你是個很有水平的人,是“鋼筋”!我是遇到貴人,且有一個較高平臺,其實我不過一個只知道在故紙堆中討生活,徒有虛名的人,幾斤幾兩,自己十分清楚。不像做過永新化肥廠廠長的你,為永新人民作出過巨大的貢獻。你是我十分尊敬的同學之一,于同學,重情重義。你的生活亦是我最羨慕的:怡情書畫,恬淡度日;伉儷情深,子孫都有出息。吳兄可以無憾了。 自立兄: 想起了和老兄、劉茂珍同學以及顏定邦、陳月娥夫婦在贛州的點點滴滴。請代我向顏定邦夫婦、陳光亮、甘二龍同學問好。祝他們健康長壽。也代我問嫂夫人好。老兄和嫂夫人的情義,定邦夫婦、陳光亮、甘二龍同學的情誼,小弟永遠銘記于心。 自立兄: 我是回南京了,不再做課題了。南京無疫情,比哈爾濱管理松得多,生產所受影響較小,但我反而不大習慣了。三年不在南京,連一些公交車路數都忘了。 年已耄耋,思鄉情切,真想回永新一趟。更想在老家占一抔黃土。“野人懷土”、“小草戀山”,有大情懷、大目光的人不會如此,正所謂“青山處處埋忠骨,何必馬革裹尸還”!我是小草、野人。不是雅人、高士。只是不知道有沒有這個可能? 我這一生,受過很多人的恩惠,因為種種原因,未能報答,我很內疚,我對不起他們。可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還是我的養母。跟你比,我是個不孝子。現在我只想寫一篇關于養母的文章,不知道能否如愿。 秋和、承德兄: 與澧田小學,我也有很深的淵源。 我的姐夫家住莊上(音莊廊),小時候去姐夫家,都要從位于譚牙里的澧小過。姐夫叫尹華樞,老家是樓背,遷居于莊上。他做過澧田鎮的文書,三灣公社的書記。家有許多古代小說,尤其是民國間刻印出版的中國古代小說。記得有一部叫《北宋楊家將》,我就曾在他家粗讀過。 我有一個堂姐叫蕭根秀,她曾就讀于澧田小學。可惜年紀輕輕,就因公殉職。我的一個好友蕭相喜,也是澧小的學生。我回老家,都要去看望他。他畢業于吉安師范,做過臺嶺中學的老師,家住麻園,離我們唐家屋很近。 我的另一個好友尹弼山好像也是澧小畢業,還做了我們唐家屋的上門女婿。他是永新共大畢業,似曾就教于澧田中學。他很善于捉黃鱔,一看就知道田中有沒有黃鱔,并且手到擒來,從不落空。 可惜,他早已作古,留下我的堂侄女蕭頁(音滿)秀守寡,居住在澧田鎮。因為他的關系,我結識了他的哥哥尹友山。友山哥哥是抗美援朝志愿軍戰士,回國后,一直擔任小學教導主任、校長。我回永新,還與蕭自立、劉茂珍到他家中看望他。可惜,他也已經仙游。愿蕭相喜兄平安,愿友山、弼山兄弟在天堂安息。 還記得吧,秋和、承德二兄,澧小與臺嶺小學(解放前的禾麓小學)曾有一場籃球比賽,結果勝利的一方竟然是臺嶺小學!澧小的同學都憤憤不平。其實參加這場比賽的臺嶺小學球員,沒有一個是臺嶺小學的學生,他們只是臺嶺小學宣傳隊的隊員,是解放前夕和解放初期縣立中學、禾川中學、四維中學的學生。這是一場千古奇事。再不說出來,怕是要沉埋地下了。 我上永新中學的入學考試,也是在澧小進行。我記得,負責澧小考試的是尹承能老師。尹老師與家父相當熟,與我交談,問及家父情況,其時家父早已亡故。他又問我大哥的情況,我一一相告。他說了句“好好考”!我到現在依然記得。 我印象中,那時的澧小好像沒什么大門。 人老了,愛懷舊,愛傷感,莫怪,莫怪! 蕭根秀是我的堂姐。她的丈夫好像是高汶人。根秀在一個軍工廠工作,在一次事故中死去。根秀姐家家境還不錯。她是老七,我叫她七姐,她把我當親弟弟看。她的丈夫對她不錯,她去世若干年后,還曾帶著他的繼室去看望岳母一家。 七姐在澧田小學讀書時,她的老師還曾去她家家訪,并到我就讀的臺嶺小學(前身是禾麓小學)看望他的一個老同學。記得那是一個假日,臺嶺小學的幾個老師要帶著我們外出野游,尹劍鋒老師沒有參加。 臺嶺小學高年級學生很少,我們這一屆只有兩個學生。采用復式教學,即一個年級上課,另一個年級做作業,交替進行。七姐是怎么嫁人的,我就不清楚了。老眼昏花,蕭相喜、唐大武我將另文憶念。 說到顏炳慶(后來更名劉向東)我又想起唐大武同學來。唐大武同學也是個重情重義的人。記得有一次我從淮陰回永新,去禾山看望姐姐(我繼母的女兒),途徑唐家里,順道去看望大武同學。大武同學伉儷熱情接待,即時從屋前的池塘中趕上一群鴨子,捉了一只,親自做了兩碗血鴨招待我。 其時大武同學好像做了臺嶺中學的校長。交談中說到顏炳慶同學。飯后他又同我一起去劉家屋看望顏炳慶同學。 炳慶兄初中與我同班,高中則晚了一屆。他畢業于江西大學哲學系,其時在吉安黨校工作。炳慶兄的夫人是醫生,上饒人,中醫世家。我們暢談甚歡。那時我的親侄女得了疘癤病,舊治不愈。后來我帶侄女去請她醫治,她用銀針挑著經脈,啪啪作響。侄女的病竟奇跡般地好了。 二嫂告訴孩子,是三叔的同學救了你的命,孩子長大后還一直在尋找這位救命恩人。顏炳慶同學如今不知身在何處? 又記得,那一年,由吳廷云、陳光亮等同學籌辦的聚會,劉茂珍、蕭自立、甘二龍以及在縣城的劉榮忠、賀建華、龍溪、唐大武,還有我在早些時稱為雜家的那位同學(交談中,我發現他與龍溪同學一樣,博覽群書,這位同窗怎么好像不在群里了?)等和我都參加了。返寧時,大武同學怕我人生地不熟,又熱情代我訂票。可惜,大武同學也棄我們而去,痛哉! 人確實老了,總愛懷舊。說起龍仁同學,又引發我無限的思念。 龍仁同學很愛文藝,也很有文藝才能,因此高考時,他報了電影學院,同時報考的還有蕭自立、劉蘇英等同學。藝術學院招考,是先于高考大考的。考試地點就在永新中學。考試過后,龍仁同學告訴我,考題是“準考證丟了”。他先是翻遍了所有的口袋,然后脫掉衣褲,只留一條短褲:又沉思了片刻,再將主考的辦公室翻了個底朝天。 我覺得他考得很好,很好的體現了“準考證丟了”這個考題——那種焦躁尋找的內心狀態,應該能夠考上——蕭自立、劉蘇英等同學以后便考取了江西電影學院。卻不料,到吉安體檢,他亦得了肺結核,不能參加高考。一下子從希望的巔峰,跌進失望的深淵,內心的痛苦,不言自知。抱著苦痛,我們回到了永新。 在永新,我曾到其家鄉煙閣小住,又曾隨他一同前往合田小學探望他的兄長(忘其名諱),那時他兄長是合田小學的教導主任。那是一個星期天,他哥哥適外出辦事,因之不遇。合田小學的炊事員給我們做了一頓午餐(在那個時候,能有一頓免費午餐,我很感激)。 餐后,我們凄然而別。孰料這一別就是若干年。 也不知是哪一年,哪一天,其時龍仁同學已是澧田中學的骨干教師之一了,而我存著參加高考,進入高等學府的奢望,還是一個代課老師。這一天,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去澧田中學看望龍仁同學。 龍仁同學熱情的接待了我。促膝話舊,仿佛又回到了中學時代。在澧田中學,我還見到了賀老師,他曾就職于永新中學,做過少先隊輔導員。那時,他是澧田中學的教導主任。我這一輩子,政治上渾渾噩噩,不求進取,無黨無派,只入過少先隊。見了他,很覺親切。他也告訴我,龍仁同學已是澧中的好老師了。 晚上,我住在龍仁同學的房間里。房間的墻上,貼著魯迅詩中的兩句:“心事浩茫連廣宇,于無聲處聽驚雷”。顯然,這是龍仁同學的座右銘,足見他的抱負。這座右銘也一直鼓勵我砥礪奮進。 第二天,我們依依惜別。此后書信往返,一直有聯系。以后他研究永新方言,果然頗有成就。這使我又想起魯迅先生的詩:“心事浩茫連廣宇,于無聲處聽驚雷”。 又過了若干年,我已到南京工作。接到龍仁兄的來信:他的女兒從江西醫學院畢業,想到南京工作,看我能不能推薦一下。那時,江蘇正在開省政協會,我是政協委員,與會的還有南京市第一醫院的院長。我把這個意思轉達了一下,看他能不能幫忙?他當時答應了,說回去研究一下。后來他告訴我,他們院只進研究生。事情沒辦成,遺憾至今。 如今龍仁同學身居何處,我已全然不知。愿龍仁兄身體健康,萬事順意! 桂美同學: 你發了三次語音,有兩次我打不開,不知道語音的內容,且不去揣摩它。你沒能上大學,心里有怨,有痛,我這個沒進過高等學府的人很能理解。不過,到了該我用當年你勸慰我的話的意思勸慰你了。 在那個年代,得了我們所患那種病的人,無異于宣判死緩。你曾說:我們能活下去,我們還有明天。我們果然活下來了,我們勝利了。而且,你有兒孫,生命有了延續,你為社會,為你家人做的不少,該無憾了。而且,到了我們這個年歲,這怨痛更應放下,愉快每一天,過完人的一生。 人生如戲,戲即人生,幕一下,一切都結束了。無論如何如何光鮮亮麗,總歸黃土一抔,現世,連這一抔黃土也沒了。吳廷云同學說我在學術界有些名氣,那又怎么樣?結果還不是一縷青煙?我的話雖然有點虛無主義,但確實是我此時的真實內心。 賀建華兄轉發的那篇文章值得一讀。林守文同學說想去鄉下蓋座住宅,在那里度過晚年。我也一直有這種想法,不知道能不能實現。 蘇英同學: 你寫回憶永新中學的文章,欲同窗提供一些素材。我也來說幾句: 永新中學的老師,不僅教學教育,盡心盡責,具有很高的水平,部分老師教學之時,還兼搞科研。 教植物的吳肇先老師就是典型。當時的永新中學有一個農場,種植各種蔬菜、果樹。他也是吳老師等的實驗基地。參加當時全國展覽的那棵巨大的卷心菜、就是吳老師培育的。一般的卷心菜大的一兩斤,這棵大卷心菜足有近十斤,根部壯實,可坐個十一二歲小孩。記得這棵卷心菜還在永新的大躍進展覽館中展出過(不知道是怎么保存的)。 吳老師還在農場中做過不少嫁接實驗,比如將外地梨與本地的野梨樹(永新話叫腳梨)嫁接,印象特別深的是,他還曾將一種葉子十分繁茂的草本植物嫁接在番薯藤上,結出的蕃薯特別大。 劉世南老師就不用說了。教歷史的賀家賓老師也在研究永新的革命史。他還曾帶著我和雷友仁同學到永新革命歷史紀念館整理革命烈士文物。一連去了好幾個星期日。 我對永新一些名人和影響頗大事件諸如全國第一次農民暴動——梘田暴動、永新ab團事件等的了解,就是由這個時候開始的。紅色革命時期,我們永新為革命犧牲的人很多,五個區,一個區一本名錄,都是厚厚一本。這只是我所知道的永新中學老師教學之外進行研究情況的點滴。 對于小江山燒木炭,我也補充幾句:那個年代,小江山的生態非常好,頗類我家鄉的禾山,山林茂密,野兔、山雞常從小道前撲地竄出,從灌木叢中騰地飛起,這是常見的現象。參與這次燒炭的同學都很清楚。 更有一個我終生不會忘懷的奇遇:一個中午,輪到我值班。我一個人在炭窯附近徘徊。突然,坡上的林中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響,一頭野母豬后面跟著四五只小野豬從林中竄了出來。我嚇了一大跳,趕忙藏了起來。還好,野豬沒有停留,馬上又竄入一旁的灌木叢中。同學來了以后,我把此事一講,大家都為我捏了一把汗。 不過蘇英同學,我認為最值得大寫特寫的還是當日學校對學生的素質培養,竭力讓學生全面發展。這與今日的教育現實,形成了鮮明對比。你們都上過大學,對這種打牢基礎的教育教學的好處,也許沒有我體會深刻。 我的學習根基完全是在母校打下的。劉世南、賀家賓、吳肈先等老師為我樹立了榜樣。而陳少蘭等老師則為我樹立了做人的榜樣。 人老了,愛嘮嘮叨叨了。供你參考。 一篇文章難以面面俱到,要補全很難。我要說的是我們這一屆考理工醫農的同學,諸如我所知道的吳廷云、王遠猷、唐懋卿,還有曾經做過學生會主席的左長海(他曾就職于湖南大學,后來回永新工作)、從軍校畢業的劉榮忠、一直服務于母校的賀建華、一直在部隊服務的某某還有陳忠樹、曹忠明、周承祜、周菊媛等等等等,更有許多離開母校后我未曾聽聞過的同學,他們在校成績優秀,為社會做出的貢獻,比我這個徒有虛名,玩雕蟲小技的人要大得多。 實際上,當年我也是要報考第一類的。做代課教師,開始我教的是幾何,完全學著衷校長、史鑒古老師的授課方法,深得學生的歡迎。 然而,想自學,學數理實在太難,這才改學文。我寫的這些文章,于社會有多大好處,我自己心里清楚。我的文章既不能和承德兄為國立策的大著相比,也不能與其他同學的對社會有益相比。而且,一個人的成功,除去自己的努力外,與時勢機遇關系甚大,我這一生是遇了不少貴人,運氣不錯。 在“同窗情”中,讀到自立兄所發永新中學六零屆高中畢業同學名單。昔年同窗共讀,意氣風發,而今天南地北,小半凋零,感懷于中,心甚凄然! 整理文稿,恰至許幻園《城南草堂筆記》有關篇什,突然想起弘一大師李叔同出家前送別好友許幻園的詩,不禁潸然淚下。錄其詩于后: 長亭外,古道邊,荒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酒盡余歡,今宵薄夢寒。 長城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問君此去幾時還,來時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難得是歡聚,惟有別離多! 忙著整理書稿,幾天未上同窗情微信了。今天上網,見有不少信息,有些該我回答了。廷榮兄,那張團支部團員照中肯定沒我。我這輩子在政治方面渾渾噩噩,不求進步,迄今仍然無黨無派,羞煞人也!但我還是十分感謝那些在政治上關心我的同學,比如我的初中同學李國盛、高中同學謝桐章。他們都找我談過話。前兩年,我還曾通過親戚,輾轉找到了李國盛同學的電話,多次同他電話敘舊。可惜,不知何故,他的電話號碼突然歸了另一個人了。謝桐章則別后再無聯系。他是蓮花人。 守文兄: 溢美了。我自己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我一直認為,我所做的是些與國計民生無甚關系的事,之所以還在做,純是一種愛好,一種寄托,一個人總得做點什么吧。我很欣賞林兄的生活態度。我更羨慕庭榮兄伉儷的生活:怡情書畫,恬淡度日。我很想效法你們——想到老家鄉下去蓋幾間小屋,學學書法,度完余生。這愿望未知能否實現。 龍燦珠同學: 我們都是無緣高等學府的人,大約也算是一種“同病相憐”吧,彼此總有一種特殊的感情。而且,我本來與一個姓夏的同學被安排在文竹中學教書,聽說你也被安排到文竹中學,這又是一種緣分;我無緣高等學府后自學文科,你則成了永新有名的作家,這冥冥中似乎也隱含著某種契合。 在母校,高中時你是一班,我在二班,少有交集。畢業五十年,我們同屆同學聚會,會后你卻用車把我和蕭自立、劉茂珍同學接到了你在源頭的老家小住。 源頭背靠層層疊疊、青翠欲滴的群山。山澗清泉流淌,匯成小溪,流經村口。 村子大約二三百戶人家。我們就住在你新建的二層樓房中。閣下熱情接待,我們也毫無拘束,就如回到了自己的家中。我們回憶母校的老師同學, 暢敘同窗情誼,仿佛又回到了五十年前。 第二天,我們又游覽了源頭背后半山腰的風景區,做了半日神仙。 光陰如梭,時至今日又過了十幾年,這一幕幕還都猶在眼前。燦珠兄的友情,我終生難忘! 今日看中央電視臺,突然想起歌唱家費翔某年春節晚會上唱的一首歌——《故鄉的云》,不禁傷感萬分。 “野人懷土,小草戀山。”我這個野人更懷念起永新的土,我這棵小草更戀起故鄉的山來了。 深山之中,生于毛栗之下的小草,總能看到毛栗成熟時燦爛的微笑;流浪千里的野人,也能聞到家鄉泥土的芬芳! 是該回去了,這飄流天涯的無根小草! 是該回去了,這浪跡天涯的野人! 家鄉有我泉下的父親、母親,更有撫育我成人的養母! 也許沒有人記起,更是沒有人呼喚,但我知道,泉下的雙親、養母,一定還想著我,那怕我不孝如斯! 該回去了。雖然是“空空的行囊”。雙親、養母不會怪罪厭嫌,他們會擁我入懷;我也一定會抹去酸楚的眼淚,洗去滿身的灰塵,甜甜入睡。 歸去吧,這孑然一身、無依無靠的游子。 云帆終須降落。 歸去來兮, 這漂流萬里的浪子。 滄海定有源頭。 該承歡膝下,孝敬養母、雙親了。 歸去來兮,“桃花流水杳然去”,但求秋麓土一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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