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手機屏幕上的機票價格,550塊。對于一個月薪八千的普通白領來說,這個數字算不上什么負擔。但當我把截圖發給男友時,他的回復讓我愣了半天。 "太貴了,坐火車吧,我去車站接你。" 我放下手機,走到陽臺上點了支煙。夜風有些涼,樓下的車流聲斷斷續續地傳上來。我們在一起兩年了,這樣的對話已經不是第一次。去年他生日,我想訂個稍微好點的餐廳慶祝,他說太浪費;前陣子我想換個大一點的房子,他說現在這樣就挺好。 ![]() 其實我明白,他不是真的付不起550塊錢。他在那座城市做程序員,收入比我還高一些。但他就是這樣,對錢看得很重,或者說,對我花他的錢這件事看得很重。 "那就火車吧。"我回了他四個字,沒有表情包,沒有撒嬌。 訂票的時候我才發現,最便宜的硬座要坐二十個小時。我盯著那串數字,忽然想笑。從北京到他那個二線城市,飛機兩個半小時,火車二十個小時。這中間的十七個半小時,就值450塊錢嗎? 火車開動的時候,我正在翻一本張愛玲的散文集。車廂里人很多,空氣混濁,對面坐著一對中年夫婦,女人抱著個兩三歲的孩子,男人在玩手機。 "媽媽,我要喝水。"孩子開始鬧騰。 "等一下,爸爸去買。"女人看向男人。 男人頭也不抬:"車上的水太貴,忍一下,下個站我去接點。" 我看著這一幕,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那個女人沒有再說什么,只是輕拍著孩子的背,哄他睡覺。 第三個小時的時候,我收到男友的微信:"上車了嗎?路上小心點。" 我回:"嗯。" 他又發:"到了告訴我一聲。" 我盯著這句話看了很久,最后還是回了個"好"。其實我想問他,你有沒有算過,我坐這二十個小時火車,能省下的450塊錢夠你買什么?一頓飯?一件衣服?還是一個月的煙錢? 車窗外的風景從城市變成郊區,再變成田野。我想起大學時候,每次回家都要坐十幾個小時的火車,那時候覺得這很正常,甚至有種浪漫的色彩。現在卻不同了,每一分鐘都顯得漫長。 晚上十點,火車在一個小站停了很久。我起身去洗手間,經過餐車時看見一個女孩在哭。她大概二十出頭,穿著很普通,手里拿著一張皺巴巴的車票。 "怎么了?"我停下來問她。 "我男朋友讓我坐火車去看他,說機票太貴。但我剛算了一下,我請假的工資損失加上路上的時間,比機票還貴。"她抽了抽鼻子,"可他說我斤斤計較。" 我看著她,想起自己。"那你還去嗎?" "不知道。"她搖搖頭,"我都不知道他是真的沒錢,還是覺得我不值得。"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沒有說話。有些問題,答案其實很明顯,只是當事人不愿意承認罷了。 回到座位上,我給男友發了條微信:"你覺得我值多少錢?" 他很快回復:"怎么突然問這個?" 我想了想,打字:"就是好奇。" 他發了個尷尬的表情包,然后說:"你這問題太難回答了。" 我關了手機,靠在椅背上閉眼。車廂里有人在打呼嚕,有人在小聲說話,還有不知道從哪里傳來的孩子哭聲。我忽然明白了什么。 第二天下午三點,火車終于到站了。我拖著行李箱走出車站,看見他站在出口處揮手。他穿著我買給他的那件外套,臉上是熟悉的笑容。 "累壞了吧?"他接過我的行李箱,"我訂了你喜歡的那家火鍋店。" 我點點頭,跟著他往停車場走。路上他一直在說話,講他這兩周的工作,講他新買的游戲,講他同事的八卦。我偶爾應一聲,心思卻飄在別處。 "你怎么不太說話?"他察覺到了我的沉默。 "坐了一夜火車,有點累。"我說。 他笑了笑:"那晚上早點休息。明天我帶你去那個新開的商場逛逛。" 吃火鍋的時候,他點了很多菜,比平時大方許多。我知道他在補償我,用他的方式。但坐在那里看著他夾菜給我,我心里卻沒有一點溫暖的感覺。 "其實機票也沒那么貴。"我忽然開口。 他手里的筷子停了一下:"怎么又提這個?" "我只是想知道,在你心里,我和那450塊錢,哪個更重要。" 他放下筷子,看著我:"你這話說得太傷人了。錢的事就是錢的事,怎么能這樣比較?" "那為什么每次都是我妥協?"我的聲音有些哽咽,"去年你找工作,我請假陪你面試,誤了我自己的一個重要項目。你說過,等你穩定了會對我好一點。現在你穩定了,可還是這樣。"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說:"我以為你不在乎這些。" 我突然想笑。原來在他眼里,我的不在乎是理所當然的。他習慣了我的理解,習慣了我的遷就,習慣了我永遠不提要求。 "我在乎。"我說,"我一直都在乎。" 那天晚上我們沒有吵架,甚至還像往常一樣看了部電影。但我知道有些東西已經變了。我在他的床上躺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買了回程的機票。550塊,我自己付。 他送我到機場,問我什么時候再來。我說不知道。 飛機起飛的時候,我看著窗外的云層,想起火車上那個女孩。希望她能想明白,一個真正愛你的人,不會讓你為了省那幾百塊錢去承受十幾個小時的顛簸。 不是因為他沒有錢,而是因為在他心里,你的舒適和時間,確實沒有那幾百塊錢重要。這就是答案,簡單得殘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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