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義軍故事：血濺大渡河

清道光年間，兩廣連年鬧饑荒。這天，廣西貴縣的官道旁，外出逃荒的人群絡繹不絕。

忽然，有兩個如狼似虎的團練追趕上一老一少，拳足交加破口大罵：“你們敢跑！看你們敢不繳趙老爺的地租！”

姑娘撲上來護住父親。團練便放開老人，死拉活扯地要搶姑娘去抵債。

這時，廣西貴縣那幫村的石達開，剛從這兒走過。他見狀連忙喝道：“放手，我替他們還債！”說罷，掏出了一錠銀子。老人見仗義相助的是文武雙全儀表堂堂的石相公，感動得拜倒在地，連連磕頭。

那兩個團練卻并不理會，仍要把姑娘搶走。跟隨石達開的武教師戴玉新勃然大怒，三拳兩腳把兩個奴才打翻在地。

團練爬起來溜了。老人知道趙老爺不會善罷甘休，懇求石達開收留他的孩子。石達開問過姑娘的名字，便答應收她做學生。

石達開和教師劉承芳、戴玉新，望著饑寒交迫的逃荒人群，對清政府的腐敗，感到無比憤慨。

官逼民反，石達開忍不住地說：“如今，要是有英雄豪杰揭竿而起，天下人必定會響應。”教師劉承芳和戴玉新吃了一驚，問道：“莫非相公您？··”石達開點點頭：“有數千之眾，便可起事。”

這時，拜上帝會領袖洪秀全、馮云山，特地來找石達開。他們目睹這一情景，一路跟蹤，見四周無人了，才大聲叫道：“石相公，請留步。”

石達開問過姓名，大喜過望，請洪秀全、馮云山同回家中。洪秀全把拜上帝會的宗旨一一說了，希望石達開能共舉大事。

石達開躊躇道：“我一介書生，算得什么？要是有數千精銳之師，倒可商議。”洪秀全大笑道：“數千？光貴縣附近各州縣，拜上帝會會眾也有上萬了！”

石達開興奮地站起來說：“如果舉旗抗清，我石達開愿率全家投軍！”洪秀全、馮云山大喜道：“石相公真不愧英雄豪杰！”于是，石達開加入了洪秀全組織的“拜上帝會”。

突然，被收留的學生韓寶英哭著奔進屋來，說：“先生，快救救我！我爸爸半路上被團練打死了。現在他們又來捉我···”

寶英的話還沒說完，那貴縣的捕快馬得標已闖了進來。石達開怒喝道：“誰敢來這兒放肆？滾出去！”

馬得標嚇得不敢動手。當他看見洪秀全、馮云山都在這里，便臉露陰笑，回身就走了。

洪秀全、馮云山恐生意外，起身告辭。并吩咐道：“貴縣一帶有數千拜上帝會會眾，萬一有事，就請達開弟就近指揮”。

幾個月過去了。韓寶英在石達開的指點下，學業大有長進。這一天，她正在窗下讀書，忽見石達開在院中舞劍，不由呆呆地站著觀看。

石達開舞罷劍回到屋里，見韓寶英讀的是《史記·項羽本紀》，問她有何感受。寶英道：“書上說'劍，一人敵，不足學——學萬人敵’。而項羽并未學好，以至敗死烏江，令人惋惜！”

這時，馬得標帶了百多名官兵，悄悄向石家前進。這一回，他是奉命來捉拿“勾結拜上帝會”的石達開的。

劉承芳得到消息，急命家人鳴鑼聚眾。沒過一刻，各莊各戶的拜上帝會會眾，從四面八方奔來助戰，把清軍官兵團團圍住。

石達開騎馬迎戰，一劍刺死了馬得標。清軍官兵死的死、傷的傷，紛紛繳械投降。

寶英見石達開殺了馬得標，真是又喜又憂。她捧酒敬石達開，問道：“我是個女子，怎樣才能報答先生的大恩呢？”

石達開把劍贈給寶英，深沉地說：“清妖統治我中華二百年，血海深仇未報，你要報恩，就隨先生投軍去吧！”寶英跪下發誓道：“遵命。我愿永遠跟隨先生！”

這時，金田村探馬來報，說洪秀全、楊秀清已準備起義，命令石達開立即率全部兵馬，會合金田。

在韋昌輝家門前，二萬拜上帝會會眾高聲歡呼。洪秀全率領楊秀清、馮云山、肖朝貴宣誓起義后，沿途刀槍如林，旌旗蔽野，石達開攜帶全家，率數千拜上帝會會眾，浩浩蕩蕩地奔向金田。

洪秀全封石達開為“左軍主將”。洪秀全、楊秀清指揮太平軍打出金田村，攻克廣西永安。天王洪秀全因為石達開屢建戰功，又封他為翼王。

不久，太平軍又打下了武漢三鎮。清巡撫衙門成了東王府。楊秀清指揮將士們擬告示，燒契據，捉妖人。大廳內外一片歡騰。

不一會，翼王來到了東王府。楊秀清興奮地說：“達開弟！你打一地得一地，誰也擋不住，妖兵都叫你'石敢當’呢！”石達開說：“東王千歲，我哪比得上你用兵如神啊！”

奉翼王之命在東王府當文書的寶英，見到了石達開，十分高興。翼王微笑作答，并問東王，寶英能否勝任。楊秀清連聲夸寶英是他的好助手。

這時，北王韋昌輝也來到東王府，楊秀清少不了敷衍一番。沒過一刻，東王借口同寶英去審問妖官，先告辭走了。

地主出身的韋昌輝瞧著燒掉的契據，心懷不滿地問：“達開弟，你不覺得東王做事太過份了么？”

石達開沒有理會北王的話，韋昌輝接著又挑撥說：“東王到處毀孔廟，焚詩書，如今又在這里審問讀書人，用意何在？你不想想，數十萬太平軍中，只是你我算讀書人！”

石達開聽了氣憤地要去找楊秀清。韋昌輝慌忙拉住，說：“算了，這種事你哪問得清楚？”接著又說：“寶英姑娘長大成人了。達開弟你想娶···”

石達開一聽勃然變色：“這是什么話？！”韋昌輝趕緊改口：“您自然是至仁至義的君子，不會施恩圖報的。…………可是，別人也是君子么？”

韋昌輝走了，石達開陷入沉思中。半晌，他向寶英的寓所走去。

石達開一見寶英，就斷然說：“明天你回到我王府里來！”寶英吃驚地問："莫非是北王講了東王的壞話先生，北王為人奸險，您要留意。”石達開不愿寶英為東王辯護，只逼問她愿不愿意回去。

寶英低下頭，深情地說：“只要先生命令，我一定回去。您對我的恩德山高海深，我情愿一輩子伺候先生。”石達開聽出她話中有話，連忙制止道：“寶英！再不許說這樣的話！”

劉承芳來請石達開到東王府議事。寶英一看隨他進來的翼殿掌書馬德良，相貌很象石達開，不由暗自吃驚。

石達開來到東王府，只見東王正將韋昌輝攙扶起來，石達開不知究竟，心里感到十分詫異。

原來，楊秀清剛剛在嚴詞斥責韋昌輝縱容部下奸淫擄掠，無惡不作。韋昌輝跪在地上，請求東王饒恕，允許他戴罪立功。

韋昌輝見石達開來了，怕襟懷坦蕩的翼王會說出什么來，連忙丟眼色道：“東王是請我們來商討進軍金陵大事的。”石達開想想也就不便說什么了。

楊秀清心存疑忌，但他沒有多問，經過一番商討，終于定下了“水陸并進，避實就虛，一鼓而下金陵”的行動計劃。東王指定石達開為開路先鋒官。

公元一八五三年三月，太平天國定都天京。東王楊秀清率領大軍自天京出戰，石達開、秦日綱等在城外夾擊。經過激戰，擊潰了清江南大營。北王韋昌輝、翼王石達開協助東王執政。石達開負責天京城防工作。

解除了江南大營這一臥榻之患之后，東王楊秀清居功自傲，獨攬大權，甚至挾持天王、壓制同僚。還借故杖責天王，逼天王封他為“萬歲”。由此，引起了太平軍首腦內部的分裂和眾將的不滿。

此時，石達開正在江西九江苦戰清軍主帥曾國藩。曾國藩命湘軍水師轟塌了湖口江面的水上關卡，并派出所有輕便快船直沖內湖。太平軍情勢十分危急。

石達開當機立斷，讓湘軍水師進入內湖。然后，指揮太平軍一夜之間搭起了兩道浮橋，把湘軍水師隔絕在湖內外。

當夜，翼王又命令另一部分太平軍滿載引火物，偷襲外江的湘軍水兵船隊。湘軍船隊一時首尾不能相顧，紛紛起火。

內湖清兵聞訊,慌忙間,想沖出江口外與駐老 營的清軍會合。可是，浮橋已截住清兵的退路，太平軍的炮火，齊向清軍猛轟。

清兵被迫龜縮在九江城下。石達開親赴九江，率太平軍反攻，狠狠打擊了曾國藩的湘軍水師。

這時，曾國藩躲在指揮船中又喜又憂。喜的是咸豐皇帝剛來“上諭”，表彰他剿逆有功，對他大加賞賜；憂的是太平軍虎將翼王石達開智勇雙全，實在難以對付。

太平軍的喊殺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曾國藩奔出船艙一看，只見四面火光熊熊，太平軍船隊正向座船飛駛而來，曾國藩張惶失措，幕僚們也亂成一團。

太平軍乘勝繳獲了曾國藩的指揮船，咸豐皇帝的“上諭”、黃馬褂等都成了太平軍的戰利品。石達開一鼓作氣奪回了武昌城。

聲勢顯赫的湘軍水師被太平軍打得落花流水。剛跳上舢板的曾國藩又羞又憤，想投水自盡。要不是他的幕僚拉住，曾國藩也就葬身水底了。

石達開扭轉了西征戰場上的危局，正乘勝前進時，天京城內風云突變，對東王楊秀清素懷不滿的北王韋昌輝得天王密詔，誅殺了東王楊秀清，殘殺其部眾、家屬，還濫殺無辜共達二萬人。

正在江西前線的石達開聞此訊息，怒火填膺，顧不得自身安危，星夜趕回天京。石達開來到北王府，怒斥韋昌輝道：“你誅殺東王，為何濫殺無辜？如此罪行，天地不容！”

韋昌輝被罵得惱羞成怒，拔出劍來，石達開也怒火萬丈，發誓要殺天國敗類。劉承芳等見了急忙拉開。

石達開決心回安慶召兵靖難。誰知他剛回府不久，韋昌輝就派來了追兵。翼王寡不敵眾，只帶少數親兵，殺開一條血路，吊城從天京小南門出走。

韋昌輝沒有抓到翼王，獸性大作，殺害了石達開全家。于是激起了天國將士的公憤。石達開痛不欲生，迅速集合四萬靖難大軍，由安慶向天京進發，東討韋昌輝。

消息傳到天京，韋昌輝驚惶失措，下令焚毀報恩寺塔，企圖頑抗。

石達開率太平軍抵達安徽寧國。突然天使駕到，宣說天王洪秀全已下詔削去北王封號，稱其“北孽”，將韋昌輝正法。天王命翼王馬上回天京，代理東王職務，輔佐朝政。

一八五六年十一月，天京軍民夾道歡迎翼王回天京輔政，天京城內一片鼓樂鞭炮聲。

翼王來到天王府前，請求朝見。天王卻因石達開有軍事政治才能，深得軍民擁戴而心生疑忌，吩咐侍從不予接見。

天王的哥哥安王洪仁發、福王洪仁達，千方百計地排擠、謀害翼王。翼王的軍事指揮權又被剝奪了。石達開大失所望，嘆息道：“天王昏庸讒臣當道，天國無望了！”

一八五七年五月，石達開決心離開天京，進兵四川，并榜告天下，愿意隨同西征的，會兵安慶。劉承芳、韓寶英勸他慎重行事，他置之不理。

劉承芳奉命去了。寶英幾次欲言又止，最后她說：“有一事稟告先生：我考慮再三，···決定嫁給翼殿掌書馬德良為妻。”石達開一聽，萬分驚訝。

原來，自從翼王將寶英調回身邊，早已引起議論紛紛。寶英雖有許身報恩的心愿，但為了保全翼王名聲，她決定嫁給馬德良，表明心跡。

石達開再三勸說也沒用，便吩咐李升去操辦寶英的婚事，并決定升任馬德良為翼殿戶部尚書。

翼王率大軍離開天京后來到安慶。這時前來會合的十幾位太平軍將領齊聚一堂。翼王慷慨陳詞，布置西征，決心轉戰江西、浙江、福建、湖南、廣西、貴州、云南、四川等地。

突然，有一騎兵飛奔而來報告說：“陳玉成在鄂東一帶與清兵作戰，情勢危急，請求翼王火速派兵增援。”

太平軍各首領深知陳玉成部如果失敗，對天國極為不利，為此紛紛向翼王請戰。可是石達開不加理睬。

一八六○年夏，石達開率太平軍精銳部隊。縱橫八九個省份，馳驅幾萬里路程，西征抵達云南東川一帶。這時，石達開部已陷入精疲力竭、衣食困難的窘境。

輔王楊輔清來到了翼王府。并向翼王報告了天京近況：忠王李秀成六解天京之圍，殺死和春、張國梁，攻下蘇常，平定浙江，正要進兵上海。

但是，忠王處境十分艱難，內有權臣掣肘，外有三路敵兵進逼，首尾不能相顧。忠王奏請天王，命翼王班師回京，重掌朝政。天王終于同意了。

輔王拿出天王詔書，請翼王回天京。石達開一見詔書，頓時沉下臉來說：“輔王，你來做說客，恕我不能從命。”

身患重病的劉承芳顫巍巍地跪下，懇求道：“殿下！卑職將不久于人世。請聽我一句臨終忠言：今日進川，兇多吉少，萬望殿下接受詔書，班師回京！”

眾將領也紛紛請求翼王采納忠言，顧全大局。石達開聽了卻表示：即使我單槍匹馬，也要殺進四川！

翼王的一意孤行，使眾將領大失所望，不愿跟翼王西征的二十萬大軍和七十幾名將領在朱衣點率領下馳向天京去了。

寶英聽說之后，十分著急，又一次勸翼王督師增援天京。誰知一向傾聽寶英意見的石達開，這次卻拂袖而去。

月掛中天，石達開還獨自在帳外徘徊。寶英走來，勸翼王不要過于憂傷。石達開忽然對寶英說，西征的太平軍馬上要入川了，他想叫德良送寶英回天京，以免遭到不測。

寶英說：“我和德良決不離開先生，即使身首異處，矢志不移。”翼王十分感動，心情沉重地說：“哦，寶英，你才是我的知己！”說罷，返回帳內。

這時，馬德良悄悄走來，把衣服給寶英披上。寶英說：“德良，你奔波萬里，不覺后悔么？”馬德良聽了感到十分奇怪，深情地說：“殿下的大德，和你的恩情，都是我此生難報的，哪會后悔？！”

“可是，大軍入川兇多吉少——”寶英啜泣說道。這時，馬德良告訴寶英：丞相劉承芳的病更加沉重了。寶英一聽，連忙收了淚，和馬德良趕去探望。

石達開向眾將領布置進川，并樂觀地說，他已收買了松林地眾土司。西征大軍將由田千戶帶二十名向導指引，繞小徑避開清軍，從紫打地偷渡大渡河。

眾將領聽了十分驚喜。石達開馬上命令全軍分做三旗：自己率一旗渡大渡河，其余二旗分路進擊，引開清兵主力。等到奠定成都后，再分頭接應入川。

當眾人交口稱贊的時候，戴玉新淚痕滿面地來報告：“丞相歸天了！臨終時懇求殿下千萬不要入川！…………”眾人一聽，頓時心頭籠罩上一層陰云。

第二天，土司田千戶引領著石達開所率的太平軍，抄捷徑，攀越崇山峻嶺，繞過萬丈懸崖，邁過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天塹，向大渡河前進。

一八六三年五月，翼王大軍來到大渡河畔。石達開佇立山頭，面對驚濤駭浪，脫口吟詠道：“大盜亦有道，詩業改不屑，黃金若糞土，肝膽硬如鐵。策馬渡懸崖，彎弓射明月，人頭作酒杯，飲盡仇讎血。”

這時，戴玉新抓緊時機指揮戰士們趕造船筏，準備飛渡大渡河。

一切準備就緒，石達開喚來田千戶，命他率領二十名向導先渡。誰知田千戶說，現在已是下午，全軍當天不能渡完，明天再渡不遲。

石達開沉吟片刻，問他："明早出發，什么時辰可到對岸？“田千戶狡黠地眨眨眼，答道：”嗯，要未時左右”。石達開顧慮當天太平軍渡不完，會遭到清軍的夾擊，也就同意了。

石達開回到帳中，痛飲起來。他趁著酒興，大談他入據成都、平定川西，東山再起的計劃。寶英提醒他：天京形勢不好，還是早點回兵救援才是。

三更鼓響，寶英夫婦正要起身告辭，忽然，戴玉新驚慌失措地跑來報告，山洪暴發，大渡河水陡漲三丈，明日渡船已不可能！

石達開等奔出帳外，只見對岸山上火光點點，順坡而下。原來清廷四川總督駱秉章派來的土司兵馬早已占據了對岸。

翼王妃聞訊，絕望地抱著五歲的兒子定忠，縱身跳下懸崖。石達開內外交困，大驚失色，命令部屬趕緊撤退。可是已經遲了，清軍已經悄悄地搶占了山口，斷了后路。

石達開中了奸計，狂怒地叫喊著田千戶。誰知，田千戶已不知去向。原來，駱秉章重金買通了土司，把石達開引上了絕路。

石達開暴跳如雷，喝令把二十名向導全綁起來，派人四路去抓田千戶。他要斬土司向導首級祭旗，再強渡大渡河。

經過一夜追捕，田千戶落網了。石達開咬牙切齒，恨不得親手宰了才解恨。三聲炮響，田千戶與二十名向導全被正法了。石達開大步奔向岸邊，命令擂鼓強渡。

戰旗飛舞，鼓聲震野，一百只船筏齊頭并進，喊殺聲震動河谷。對岸的清軍慌忙射來密集的炮火。

太平軍戰士紛紛中彈，跌入河中。一霎時，船翻人亡，浮尸蔽滿河面。

眼見太平軍傷亡過重，戴玉新、韓寶英苦苦懇求翼王不能再渡。石達開狂怒道：“我身先士卒，非渡不可！”戴玉新急忙攔住了他。

戴玉新一把奪過盾牌說道：“我無以報答殿下鴻恩，就此冒死代替殿下強渡！”說罷，飛奔而去。

石達開親自擂鼓助陣，戴玉新駕起戰船，直向對岸飛駛，一時間喊殺聲，在山谷中重新震蕩、回響。

船到中流，清軍突然發射猛烈的炮火。石達開望見戴玉新搖晃了幾下，手中的大刀落了下來，人慢慢地倒下了。

這時，狂風大作，雷電交加，大渡河水奔騰咆哮。石達開悲呼著：“玉新，戴指使！”拔出劍來，沖向船筏，卻又給寶英、馬德良等死死攔住。

十天過去，石達開率領的太平軍彈盡糧絕。十萬西征大軍只剩下五千人了，馬德良再次稟明太平軍所面臨的嚴重局勢。石達開沒答話，卻問他寶英上哪兒去了。

寶英這時，正和李升在深山峽谷中尋找路徑。她不忍全軍覆沒在大渡河邊，她要想最后的辦法，救翼王，救數千太平軍將士。

翼王也在想求生之計。他問馬德良：萬一可以生還故鄉，能否一輩子照料好寶英？馬德良不解其意，當下保證道：“卑職當盡死力看顧她。”翼王滿意地點點頭。

寶英回來找到德良說：“如今進不能進，退不能退，只有拼死一戰了。人死得其所，可以無憾。只是對你，—”她哽咽得說不下去了。

馬德良向寶英表示，即使兵敗，也決不做懦夫。寶英連忙說：“德良，請你原諒我！”馬德良驚問這是什么意思，寶英強笑：“啊，殿下來了。德良，珍重吧！”

翼王石達開卸掉戰袍，換上朝服，心情沉重地走來，說：“為了不使五千太平軍白白送死，我決定去找駱秉章，曉以仁義，用自己的一死來換回三軍的生還！”

寶英一聽，大為震驚。她直說道：“殿下，你別胡涂了！駱秉章決不會讓我五千士卒生還！五千士卒也決不忍心以殿下之死來偷生人世！”眾將士紛紛應道：“對！誓死不降！”

翼王急辯道：”我死固不足惜，五千兄弟卻不能輕易犧牲！”寶英胸有成竹地說：“我已想好兩全之策，五千兄弟可舉翼王大旗齊向山口進攻，引開妖兵；殿下馬上化裝和李升循小路脫險而出。”

翼王堅決拒絕：“棄眾私逃是不仁不義的事！”眾將卻覺得這樣做或可同求生路。寶英又道：“事不宜遲！現在，需要一個面貌象殿下的人，化裝成翼王，率領大軍去引開妖兵！”

馬德良明白了寶英的用意，深情地說：“我會照你的意思辦。”寶英為解殿下之危，悲痛地說：“我先走了。”說罷，猛地抽出劍來，引頸自刎。

眾人慌了手腳。馬德良跪在寶英身旁慟哭，寶英艱難地睜開雙眼，哽咽著說：“德良，原諒我！——殿下，劍還你，你該殺回天京去！”

韓寶英死了。石達開接過劍，十分悲痛。這時，李升捧來翼王衣冠，馬德良揮淚接下，轉身走去。

半晌，山谷里喊殺聲四起，五千太平軍集結一處，向山口突圍，一身翼王打扮的馬德良揮劍指揮，吸引了清軍，一剎那，密集的箭支齊向他射去。

馬德良身中數箭，英勇犧牲。眾將士怒不可遏，猛烈地發起沖鋒。但久久不能突圍，傷亡慘重。連輜重也全丟失了。

這時，石達開意外地出現在陣地上。他不顧李升的阻擋，命令太平軍停止進攻。他說，他還是要去見駱秉章，舍命救三軍。

率幾十萬天國精銳部隊、飛騎萬里的翼王石達開，他的英姿雄風曾使清廷、清軍膽顫心寒。可是，他剛愎自用、一意孤行的結果，卻自投羅網，引頸就縛。

當夜，清軍官兵解除了翼王的二千侍衛的武裝，用火把他們燒死；并把手無寸鐵的太平軍部將、戰士兩千多人，全部在大渡河畔殺害。翼王石達開率領的西征大軍，到此全軍覆沒。

一八六三年六月，翼王石達開被清軍押往成都。四川總督駱秉章親自審訊。誓死不降的石達開臨刑前，神色怡然，歷數清廷的殘暴統治和太平天國的殺妖救民，慷慨就義。犧牲時，年僅三十三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