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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歷史的裂隙中歌唱——論老英在野2008年詩選中的介入詩學與地方感

     老英在野 2025-09-02

    《臨河集》

    陽歷年也是年,臨河集也是集

                      ——題記

    喂,外鄉人,你們來早了

    臨河從來就不是鎮,人口和收入

    反對你的想像

    麻雀輕飄的突襲往往被忽視

    即使是逢集的日子

    即使陽光普照

    冬天的臨河集仍然有衰落的氣味

    外鄉人,不要以為你們混在人流里

    就不被發現

    熱鬧和溫暖只屬于掙命之人

    他們走泥沙路

    打血仗,告御狀

    你們悠游的步伐不適合鄉下

    你們嘆息似的抒情可有可無

    往東走十幾步

    世界沉寂下來

    外鄉人,你們往上走去

    在大壩上回望紅塵,感受河風、光芒

    和原野,有人看到大水中的奔逃

    有人看到春夜里的茍合

    這與別處有何不同?誰能證明

    這不是另一個復制

    包括你們,你們的吟哦的

    那些酸冷的文字

    哪些屬于你?只屬于你的命

    外鄉人

    你們又從何而來

    你們的馬死在哪里,骨頭埋在哪

    還是夏天來趕臨河集吧

    那時樹木飽滿,野花在堤上招搖

    河水漲到耳垂的高度

    街上牛羊歡叫,氤氳著感人的腥臭

    外鄉人,那時

    我們一起漂在河上,喝酒

    看月亮,枕藉而眠,如何

    *陽歷年趕臨河,赴叢菊喜宴,與諸文友步河堤,渡河,飲酒,歸而作

    《發呆》

    想一個人

    怎么也想不出臉

    手還在那里

    那手,還得用記憶的細線

    一點點描出來

    艱難地走到指縫

    就停下來,像鉛筆突然

    斷了鉛,那杯子還在

    繼續傾斜,水

    越來越少,你卻想不出

    喝水的嘴,風吹過

    明亮的下午,陰影在桌角

    游移,蝴蝶在窗外

    它想穿過玻璃

    你想的人在空間中留下空洞

    與你相對,小聲地說著什么

    你一個字都想不起

    甚至腔調,甚至情緒

    有時你會忘了想

    有時你也會勸告自己反正有的是時間

    這個人,反正無關緊要

    或許在某個時刻

    你突然想起呢,那怕是

    那人的名字,哪怕只有一個字

    一個音,你就可以繼續

    沿著這根線一點點

    挪動,越過一扇未完工的窗子

    落進燈火闌珊的草地

    《禁酒令》

    改朝換代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山魯佐德

    辛辣首先要被禁止

    包括眼神和語言,禁止它們繁殖

    從詞典中抹掉它們

    禁止加工水

    工廠只允許排放清水,渾濁的眼淚

    禁止淌出眼窩

    禁止生產盛酒的容器

    玻璃的,陶瓷的,燒土的,把

    燒它們的火封住,把工人

    一直趕到床上

    禁止部隊走私,禁止跟外國人碰杯

    禁止在大橋下交易

    當然更要禁止酒類產品限外賓購買

    禁止談論酒,想像酒

    禁止詩人歌頌酒神

    禁止上網瀏覽酒

    禁止與羅羽、鐵哥這樣的人會面

    把他們流放到缺乏口糧的農場

    不讓他們過度勞動

    不讓他們過份寂寞

    最后,還要禁止醫生用酒精消毒

    禁止乙醇汽油

    禁止男人單獨約會女人

    禁止愛,禁止悲傷和憤怒,禁止疼痛

    《四散屏》

    [臨屏一]  

    而寒冷不可預期,我們踏雪到千東路

    家慶坊是一座美食的監獄

    說說吧,從雙缸路到五一水庫

    被詩歌放大了的感覺,依然不值得

    信任?我住的地方相當于肚臍

    積著陳年的冤屈,被月光一照

    又有了清涼的怪味

    應該承認,正如鍋底的固體酒精

    不能從空氣里取火,我們

    也早過了自己的時代

    黑巴巴的灰著歷史,自以為

    是傳統的一部分,可能

    或者說就是

    被什么夾著,吃著,像一根根酸菜

    [臨屏二 ]

    表面上是酒,是從鄭州到息縣的距離

    美還是血污的歷史

    是農學院上空的白楊,以及水塘

    落日,美是今夜

    響在街道兩邊鐵皮屋頂上的雨

    深夜無限遼遠,我喜歡

    在,想象無數燈火之后

    無盡的,漆黑的,原野之后的

    鄭州

    你的臉,跟羅羽一起

    隱在一瓶瓶鹿邑大曲背后 

    [臨屏三]

    關店人驕傲的上海五菱讓我們暫離

    淮河邊的楊樹顯然在模仿秋天的寒意

    河水旋轉,白脊瓴按想像高飛

    死去就意味著不能直接閱讀,所以

    翻譯非常必須

    透過食用油的門邊我們還能看到什么

    經年的嘆息得到延續

    那些駁落的灰塊,時光隱秘的建筑

    告訴我:淚水也同樣重要

    我們跪下,讓灰上天,從石縫里掃出些東西 

    [臨屏四 ]

    現在是三月的最后一天

    窗外有我贊頌過的陰沉

    像多年前起風的池塘

    你給我寫過的信,那些生硬的字體

    曾經帶給我溫存

    風,吹過鄉村公路邊陌生的少女

    她像一艘即將駛離現在的輪渡

    我懷著浮淺的憂傷感謝這些

    讓他們進入生命

    似乎能給內心注入長久的力量

    我笑著,嘆息著

    享受著寶貴而無助的時光

    或許,這也僅僅是一種想像,一種愿望

    《手術》

    槍聲留在了平頂山

    而裂口

    留在你大拇指

    時常由烈酒喚醒

    在臨河,美

    表現為兩種氣候:陰云翻涌

    或者赤日暴曬

    當現實的沙車隆隆駛過

    誰能保證他能避開

    揚起的塵埃?大堤用塌陷

    重復你的話:要退

    一步步后退

    退到祖墳

    而對木樁的打擊

    有利于堅守

    有時,水漲到教學樓的位置

    教育后人學習承受,用鐵絲

    攔住自由的青石

    而重建,就不免犧牲

    尤其是清醒,永遠醒著

    眼睜睜

    讓這時代割去肓腸

    不借助任何麻醉和幻境

    而尖叫,就是藝術

    你說,要悠揚,要婉轉

    甚至讓許多年后的我們都能聽見

    《時間之傷》

    像一首譯詩里飄忽的形容詞

    已經消失的農具上的部件

    被懸置的事物

    需要自身的確認

    像兩個朋友間的不快

    像一次未成功的暴動

    像我現在坐在春風里

    在不應該寫字時寫下的這些文字

    像圍棋里奇妙的脫先

    往昔一次尷尬的抒情

    像過氣的演員

    冷凍在紅磚房里的政變領袖

    《詩意》

    有時在縣城十八點插播的本地新聞里

    有時在雨夜郵電大廳值班女孩的圣經里

    有時是路人的口誤

    有時是重疊的墻體標語

    有時在鄰座未來得及合上的書扉上

    有時在瘋子喃喃的廣場敘述里

    有時是教室后排桌布上的傾吐

    有時是法院門前悲憤的叫喊

    有時在乞丐的地狀上

    有時在年節拜門神的詠唱里

    有時是母親艱難認出的印刷字體

    有時是夏日曠野,瓜棚里,一個人的艾略特


    《詩人》


    你怎能用漢語寫下輕浮的詩句

    太陽從黑頭發里蒸發出苦味

    萬物從你祖先就開始上演啞劇

    那些消失的,萎縮的,被閹割的

    河流和村莊,以及大地上

    緩緩行走的沉重的生靈

    滲入你父親骨灰里的屈辱

    半夜的低泣,含淚吞咽的米粒

    以及孩子們日漸恐懼的眼神

    黎明時分,凄厲的哀嚎……

    詩人,你看見了,聽見了

    又怎能用漢語寫下輕浮的詩句

    《現實》

    又一個,又一個人

    在遠處被吞噬

    盡管他沒叫喊,我

    仍能聽見

    骨頭被嚼斷的聲音

    又一個人,又一次

    提醒我空氣的存在

    他是代替我

    去測量

    地獄的深度

    昨天,我見到另一個他

    笑迷迷地坐在上席

    像一座精美的陷阱

    頻頻舉杯

    《事實》

    現在誰都不關心事實。它們只是虛構和推論的出發點

                        --博爾赫斯

    是什么力量讓那些樹朝一個方向俯下身體

    新聞聯播正在室內,專心撫慰

    像引進的色情游戲--信陽,赤裸之城

    有人在人民醫院廁壁寫下:處女

    然后是一串號碼,一滴滴涎水,像此時的雨

    斜打在玻璃上。時間

    是形而上的肉,供死亡拍打。神說

    只有光是不夠的,要有火,有血,有災禍

    《夜晚》

    沒有一個夜晚屬于任何人

    無論有多黑

    無論多久遠

    匣子

    不會對任何人打開

    你回過頭,床

    空了

    《快樂》

    真好?。£柟庥种匦抡樟?/span>

    我窗前的土地,鳥兒們

    又開始在被雷電劈開的樹上筑巢

    拂曉時悲哀的笙樂

    只是幻覺吧?青草

    仍在圍著池塘生長

    電話又開始震鈴

    絕癥患者也開始進食

    我還有什么理由

    讓你長久地陷入悲傷?既然

    仍有風吹,女孩子

    仍然喜愛裙子,野花和蝴蝶

    《災難——寫在汶川地震之后》

    如果生命只是實驗

    血與淚就僅僅是水

    肉是空氣

    自然之母

    你想用災難訴說什么啊

    你還要怎樣的祭獻

    人生人滅,世象如光

    大地依舊平坦

    如海洋,似乎從未被征服

    《致死難者》

    我沒有親人在地震中喪生

    他們死于衰老、疾病和絕望,早些年

    另一場地震也曾驚嚇過他們

    很幸運,他們在息縣

    當又一場余震被準確預報

    我也不在汶川,沒有任何理由

    我要停下手中的活計

    長久地凝望熟睡的女兒

    她讓我想起很多圖片,她拳頭輕握

    沒有破損,稍稍左傾的頭顱

    仿佛在聆聽母親的呼吸

    啊,我在此地,我是幸運者

    被長久掩埋的,還有我們枯竭的靈魂

    水泥和鋼筋建造的家園

    同樣可以毀滅我們

    多么可怕,我們需要災難提示

    《致LZ

    你還活著。很好

    遠方不會空茫

    夏天,風停在你那里

    我們到了

    沒有謎底,也不再有大山

    等著我們

    許多年后,我

    還會經過這一天

    像突然空了的校園,突然下起的雨

    《頌歌》

    你依然是夏日最溫和的囚徒

    老公路幽藍的傍晚

    布谷鳥一遍遍在田野深處呼喊

    你在哪,你在哪啊

    仿佛微風也不能把你喚醒

    太陽要在雨后收割生物的苦澀

    紫紅的記憶卻交給黑夜

    流水帶走河床

    你要在空虛中歌唱,喑啞,狂野

    如海底的巨浪

    那是我能聽到的最遠的聲響了

    仿佛暗夜掠過細碎的樹葉

    風從南方吹來

    帶來洪水的氣息

    一場撕殺剛剛在天上結束

    而你從不現身,我知道:你在

    在每一場殘酷啞劇的幕后

    你留下空洞

    我只能憑借空氣猜想你的面容

    有時,從夕陽里

    人世,沒有什么值得記錄

    巖石環繞著寂寞莊園

    鬼魂囚禁其中:每一粒石頭,每一撮土

    都是祖先的血肉

    他們一直在那兒

    ??!你默許,你創造

    在景物之后,你用美引導卑賤的欲望

    讓人免于瘋狂、虛無和沮喪

    你點燃群星,用哀憐的光

    映照大地日漸荒涼的婚床

    《悲歌》

    和你一樣,我也陷入周期性抑郁

    強迫自己每天寫下一些文字

    因為沒了忙碌的借口,你知道

    我們暴露了生存的無恥

    在四樓之上,我一直閱讀天空

    你的博客只是它的一角

    如果沒有刻意設置的背景音樂,那里

    就全是絕望的灰燼

    這就是典型的成人生活

    曾讓渴望長大的少年困惑不已

    ——憤懣,無奈,漸漸失語

    每一個微小的愿望都需要一場暴動

    我們都明白:成本很高

    這些年,我漸漸理解了那些自殺者

    他們也都受過高等教育

    走的時候會對孩子說:跟爺爺說再見

    而孩子,也會像你不認識的人一樣

    自顧自長大,成為陰影的一部分

    或者成為又一個你

    為了幸福,消耗搶來的氧和石油 

    《寫在墓碑上》

    終于,那團黑云趕了上來

    巨手攫住我

    我哭過,鬧過,卻沒有聲響

    喉嚨里塞滿天邊的壘石

    《清晨讀喬書彥念武漢小酌》

              鐘家村多雨……

              ……不聞琴聲

                  ——《子遺谷十年詩稿》

    應該是去年吧,應該

    是在小張烤魚

    是在一座搖晃的金屬天橋上

    我們等著釋尋,暮色漸落

    人群匆忙

    你指一下前方,說:古琴臺

    古琴臺,怎么會在武漢

    我確實看到了,一個招牌

    涂著金黃的顏色

    我感嘆,這座大城大過了想象

    比世界還要大的大

    令人不安

    你說,它大得變態

    應該是在我們喝啤酒時

    周圍的食客越來越多

    我們碰杯,拍照,閃光

    沒有引起注意

    這就是小人物的好處

    除了現場,除了詩盟

    那天應該還說了些什么

    五年了,網絡

    我仍舊喜歡這本書的封面

    亞麻布的質感

    耐人撫摸

    很抱歉我沒很快把它們讀完

    我想慢慢看

    這是實在人的書

    熱,辣,更多的是酸

    像圣徒的漫游

    讓人世透明

    這應該是去年的事了

    它還散著墨香

    武漢也沒有消失

    我想你是重筑了它

    簽上名,給我

    像一滴淚那么大,那么輕

    《觀志怡老人指啄棘坡圖》

    我看了你的畫

    在小縣城飄雨的街邊

    人行道剛鋪上新政府的壓縮磚

    偶爾有人走進來

    看最新的化妝品

    我看到了你的畫

    在幾十年之后

    盡管我還沒活到八十四歲

    卻也到了棘坡,空茫的

    你手指點啄的世界

    棘刺尖利,排滿天空

    源于你磨鈍的指甲

    謝謝你,還留些空白

    透著沒有的光

    前景的那片墨,洇下來

    可能是春水,或者陰影

    我更愿意相信

    那是專政時期沒洗凈的抒情

    模糊在宣紙上

    混濁地,沉靜地流淌

    你被埋在哪里

    在行狀上沒有記述

    在涼風中,我走上泥水路

    因為你那幅畫

    我開始同情身邊來去的幽靈

    *雨天訪息生,得見其岳丈志怡老人八十歲指啄畫《棘坡圖》,感慨得此

    《收匯款單黃昏回老羅》

    云霞也并不為漸近的陣雨驚擾

    沉悶小城,傍晚藍灰

    最宜密謀和醞釀私奔的時光

    我收到了你的匯款單,二十年后

    信陽師院也老得不成樣子

    節慶墻報,沒人記得

    那些哼唧的小感動仍在羞辱

    一個人的中年,茶水已淡

    終于,在河南這片紙上

    爬過一些蟲蟻,像記不起來的雨

    在虛妄里蒸起的水霧

    應該感謝,大地待我不薄

    酒還在指間微笑,快活的耳語

    仿佛一節文學史講義

    沒忘吧,在燈火的譙樓廣場

    我們在時間中盤桓,你說

    息國之夜,那夜的含混另有

    深意,風還在磨著我們四周的熟人

    寫作是搬運現實,從大腦

    從流逝里,從日漸萎縮的肉身

    《晨起端祥女兒睡相有感》

    夏天可以被奪走炎熱

    清晨也可以奪走鳥鳴

    所以你也可以從我身邊奪走

    就像從我身上

    可以抽掉骨頭,筋和愛

    天空可以攫掉眼球

    用浮云布置更多的祥和

    孩子,你的微笑也隨時會被奪走

    用來裝點恐懼

    不要怕啊,有我在

    有我在昏暗里為你歌唱

    有我帶你回到祖先石頭的村莊

    回到離開不久的奶奶身邊

    她空空的乳房

    還有人世的余溫,供我們懷想

    《寫作指導課教案》

    真實是對自己的確認

    虛構是她的姊妹

    就像陪她們郊游

    你,要一下就到達語言的邊界

    開始就抵達那里

    聽墻外的動靜,很多年

    細細地,磨你的工具

    表達那不可能的

    把果子從樹上摘下,讓它

    在你手上生長

    要記著:你是不死的

    恐懼會讓你失語,甚于不確信

    《被蒙蔽,被利用,也被損害》

    至少,我們還活著

    坐在窗前剃暗生之須

    盡量不思索

    藝術成為生活的必需

    天青色坐便

    安放本能的古典

    就這么,我們背叛了教育

    借助酒精,自瀆

    色情日漸萎縮

    向大地奉獻肉身之人

    過于暴烈

    而真理出于平和,平和

    并非怯懦

    我們一生光彩堆積

    有時是一聲吼叫,一把水果刀

    《戀愛史》

    親愛的,我的虛榮要借助你的身體完成

    那片刻的占有只印證了沖動的想象

    欲望是我的密友,他交給我一個圓的世界

    這是必須的嗎?這至少意味著我

    有足夠的力量打開自己

    此前,你只在自瀆中存在

    親愛的,你不能理解的屈辱

    產生如此強大的動力

    而對可能的狂想讓我再次陷入虛弱

    征服遠未完成,我卻已遲暮

    像那些策馬異域的君主一樣

    風吹著我和我思歸的將士

    你知道,在高處我已與虛無媾和

    日子平淡下來,親愛的,現在沒有什么

    比你的依偎更讓我欣慰

    少女們不可能理解她們之前的文明

    這么多年,你曲伸自如

    冷暖備知,像一條忠實的河流,在沙漠中

    流過我輝煌的遺跡,掙扎著,愛著

    而我一直把愛視為低俗的借口

    是對未知的祈求,親愛的,我這樣叫你

    是因為沒有更好的稱謂

    仿佛與時間軸中的某上點形成對稱

    肉體的歷史記錄在我們意識之外的另一張紙上

    《窗前》

    事情只有更壞

    當我們只有星空可以了望

    孩子,我帶你來到這個世界

    也就是個錯誤

    如果再沒有勇士從村子里出發

    如果再沒有能夠歌唱的夜鶯

    還有,我的同時代人

    如果連你們也懷疑我的悲傷

    如果只有未來可以指望

    一代又一代,世界永被惡主宰

    《午后胸悶聽國際歌而作》

    那激蕩令喉頭哽咽

    鬼魂蘇醒,在地下整裝,怒吼

    再沒有選擇

    生活也不可能更壞

    為什么不抗爭,不創造

    那恐懼之美

    是葉芝的茅茨岡?是南京

    刺刀刺破的無數氣管

    書生,書生啊

    要好好讀讀自己的血

    要起身,尋找邪惡的心臟

    點亮火把,出發

    讓莊園在身后燃燒

    歲月洶涌無邊

    勇士們,幸福只為弱者而設

    《十年》

    再過十年,應該還有風來

    商貿街會長滿荒草

    孩子們漸次離開

    大年三十的傍晚,我還在門口放炮

    再過十年,水會很貴,女孩子

    越來越討厭家鄉,火車會開到天上

    我們會習慣性失眠

    像父母一樣,在黑暗中低語

    或許還有一些地方可去

    還有一兩個伙計能在雨夜對飲

    過去重臨,淚水充盈眼眶

    仿佛時光原路折回

    再過十年,啊

    我可能會更喜歡一個人出游

    沉浸在蒼茫之中:夜霧迷漫的沙漠妓院

    等我的初戀

    《小憩之思》

    黑暗中隱身的樹葉

    也會被什么驚醒

    我以為,偶然源自眼睛的錯誤

    故事可以有新的開頭

    樹枝常在細微處糾結

    水的磨擦加深著土的記憶

    還是野蜂最了解夏天

    裙裾飛揚的你最終在林地消失

    《在信陽浉河賓館讀〈世說〉》

    可能是酸麻的午夜,一次性用品

    反復洗過的異鄉

    防腐粉不是生活的原生態

    要有必要的汗臭,朦朧的體香

    才有黎明

    回到漢語的青春期

    被五服散麻醉的文人

    在禮儀里徘徊。一水之隔的望族

    引觴,長嘯,暮色的深紅不改

    秋,流過九樓

    沙發中的我要擁枕護住小腹

    仇隙的冷氣,把書一點點變薄

    而可疑的言說

    正從四周涓涓流來

    《傷》

    過去多少個秋天,我也合不上

    你留下的傷口

    不論有多少種蟲子在我打字時伴唱

    從一個人能走路時起,我就知道

    光照不到比它更強的光亮

    不經過比你更痛苦的死

    我也走不到我的老年

    那個夏天,你教給我的解脫之術

    同樣也適用于生活,近來

    我常常癡迷于街市的飛塵和聲響

    《登山途中》

    漸漸地,我遠離了語聲

    在眾人視野之外聽鳥和山泉

    我不相信會有個山頂

    光芒會融化最高處的樹

    所以當我輕輕地從你身邊經過

    那種喜悅和沮喪,你知曉

    前面還會有人,甚至在天外

    也有。我且慢慢行來

    《潭水》

    水面遙不可及,在石頭的肉里

    幽幽的,像某些夜晚

    我們拍照,猜測,俯視時有點眩暈

    它在那,也往上望

    那些喝不到的水,沒用的水

    就這樣,存在二十年前的應山

    今天醒來,我覺得它還在那

    不虧也不盈,一直那樣,還在望著我

    《鄭州夜行》

    可能另有一個黎明

    馬車輾過苜蓿

    把我們送回秋天

    沒有滴的一聲

    城市緩緩啟動

    這些涌向事件的人和車

    理應在清新中纏綿

    風停在南陽路中段

    好像有一種語調

    讓我們盡量把頭抬高

    河流的彎曲要由水完成

    而寫作,寫作永遠不是一種職業

    最好的表述

    正如季節的更替

    今夜,可以是一個標點

    神預先寬宥了一切

    我們到達

    也僅有幾個人看見

    更多的手被酒精征用

    要么是后代,要么轉到霧里

    燈光里的你伸開雙臂

    我是多么……”,一長串的修辭

    都在透明中完成

    在無限復制的街區

    步行是唯一的到達方式

    正如在別處

    他們用手電讀詩

    詩歌輕如羽毛

    我們也是,所以要三張床

    安放日漸紛亂的幻象

    《十年間》

    變革還在發生

    很多地方都成了路

    夜里失足

    仍會掉進一場沒忘掉的斗毆

    鐵板橋忘了轟鳴

    濮公山的牙也不再喊疼

    淮河流油

    我們也喝上了倒閉的水

    孩子們帶著眼罩長大

    我和你,開始禿頂,發胖和懷舊

    《下錯的雨》

    一場雨下錯了,無法回去

    天上再也找不到它的位置

    它畢業了,應該離校

    從天上看大地很大

    下到半空它就看清了

    卻被重力所累

    落在屋頂上的雨,馬路上的雨

    和落在人身上的雨并無不同

    它還要流,向著低處

    越流越低,越流越臟

    真奇怪,從來沒人說點什么

    像中國人的性啟蒙

    “瞧,這雨下得!”經常有人抱怨

    他們有著相互矛盾的理由

    從不交換,不像植物那么厚道

    它們死了就死了,沖走了

    還會再長出來

    雨不行,它下錯了

    沒法糾正,不可能在落地前蜷住腳趾

    或者不弄濕人家的被單

    看到那些收拾糧食的人,它

    也難過,在這個世界上

    它多余得讓人厭煩

    像鄉下完成任務的老人——

    它沒地兒可去

    拖著錯誤的線,有時想輕一點

    有時想快點下完

    結果總是招來更刻薄的怨恨

    最好落在深山

    或者大海

    在沒人的地方,它聽著自己

    投入別的水里

    像兩個不期而遇的失意者

    喘息,低語,哀嘆,在新的錯誤中

    解釋錯誤

    然后是一道道清晨的陽光

    把朦朧之美交給滴水的樹林

    《夢的重復》

    我又夢到多年前的另一個夢

    多么奇怪,我又回到原處

    好像另有一個信陽

    另有一座容易迷失的大城

    空寂無人,街道縱橫

    仿佛未被命名

    或者,又被時間合攏

    任何人的進入

    或離開

    都一樣艱難

    曲折

    我走著,不斷地原路折回

    重新開始

    直到忘掉了走

    直到風和暢地吹動身后之路

    兩邊的秋天和楊樹

    若隱若現的火車

    我知道,我已離開

    就像夜晚關閉了一天的忙碌

    城市已遠

    涂著紅漆的火車站

    卻永遠在我的試探之外

    《惡犬》

    它在那。一直都在

    從未消失

    你確認不是幻覺:它在那

    不是恐懼的倒影

    你逐漸記起,它

    曾攻擊過,在很久以前

    是你落單的時刻

    幾乎得逞

    它在那。眼光單調,無辜

    一遍遍掃過你

    的喉嚨,無論你周圍

    多么擁擠

    它總在

    好像專為你而生

    旁人視而不見

    這種事,你只有單獨面對

    它在那。似乎

    能嗅出你的心思

    收下你能給予的賄賂

    有時,也轉過身去

    往別處張望

    很快,在你以為萬事大吉時

    它又回到原處

    逡巡,凝望,若有所思

    像害了單相思的少年。它在那

    讓你的骨頭松脆

    你幾乎想聽聽

    它被嚼碎的聲音

    ……終于,它走過來

    一點點嗅著你

    像嫖客那么耐心

    在交媾的期待中,你顫栗不已

    《尋路記》

    [一]

    最好的半條路,在林場

    入口掩在灌木之中

    微風吹過,兩邊的鳥鳴

    給你湖光瀲滟的錯覺

    [二]

    柏油流走了,老公路

    露出石子的白底子

    田野中,像鰥夫那么執拗

    [三]

    這幫勢利的家伙,甚至

    淘走了樹根

    一個個的水凼,深深映著前朝

    [四]

    你坐在前梁夾椅上

    穿過盛夏

    后座是一顆綠沉西瓜

    傍晚父親抱你下來,腳麻了

    自行車還在嘖嘖空轉

    [五]

    若干年前,變電站是夏夜

    最涼快的路

    三里溝

    風騷之路,求偶之處

    [六]

    在風里挖地的人

    不用看他身后的道路

    正如在楊樹下擁吻的中學生

    不用管倒在路邊的單車

    [七]

    你會忘掉你親手刻在樹皮上的名字

    初夏稻田水的甜味

    就那么一小捧

    [八]

    他們拆掉了橋上的鋼板

    太靜了,城關之夜

    你的失眠從此無藥可治

    [九]

    街道背面,是排水溝

    垃圾堆,小學校,干溝渠

    是田埂和小樹林

    麻雀掠過樓頂,風刮著越來越空的人

    [十]

    還記得三高西側那條土路嗎

    每次走上去,都想趴下來

    找找有沒有螞蟻窩

    [十一]

    從超市出來

    天更加陰沉

    北大街忽然像一條河

    那么寬

    [十二]

    在瓦礫中間,你只遇到

    一個老人

    他腋下的舊木板

    是這塊空地上唯一值錢的東西了

    在歷史的裂隙中歌唱——論老英在野2008年詩選中的介入詩學與地方感

    (標題取自其詩《頌歌》:“你要在空虛中歌唱,喑啞,狂野/如海底的巨浪”。這種在虛無中的歌唱,正是其介入現實的詩歌姿態。)

    引言:從“記憶考古”到“現實介入”

    2008年,對于中國而言是一個充滿巨大震撼與復雜情感的年份(雪災、汶川地震、奧運會)。對于詩人老英在野,這一年同樣標志著其詩學的一次顯著深化與轉向。如果說2005年的詩選是沉潛于個人與地方“記憶考古”的深描,那么2008年的詩選則展現出一種更為激越的、向外部現實敞開并積極介入的姿態。詩人的目光從“息縣”的內部縱深,擴展至對整個時代、民族命運乃至存在本身的詰問。他的詩歌不再是安靜的發掘,而是變成了熾熱的“手術刀”(《手術》)和沉痛的“頌歌”與“悲歌”。本文旨在探討老英在野如何在其2008年詩選中,構建一種獨特的“介入詩學”,通過強化詩歌的現實感、批判性倫理強度,使其寫作成為了一種對歷史進行辨析、對苦難進行見證、對希望進行艱難守護的實踐。

    一、 “臨河集也是集”:地方性的再發現與外部視角的引入

    《臨河集》作為開篇之作,具有綱領性的意義。它延續了詩人對“地方”的執著,但引入了一個關鍵的新元素:“外鄉人”視角。詩人不再僅僅是地方的沉浸者,更成為了一個地方的審視者和辯護者。

    詩歌以一種近乎挑釁的口吻開始:“喂,外鄉人,你們來早了”。詩人化身為主人,對外來的、可能帶著文化獵奇心態的“文友”們言說。他急切地糾正著外部想象與本地現實之間的錯位:“臨河從來就不是鎮”,“熱鬧和溫暖只屬于掙命之人/他們走泥沙路/打血仗,告御狀/你們悠游的步伐不適合鄉下”。這是一種強烈的地方主體性的宣示,它拒絕被觀看、被消費、被浪漫化。

    然而,詩人的目的并非排外,而是尋求一種更真誠的對話和理解。“還是夏天來趕臨河集吧……那時/我們一起漂在河上,喝酒/看月亮,枕藉而眠,如何”。最終的邀約,暗示了真正的“進入”地方的方式:不是旁觀,而是共在;不是抒寫“酸冷的文字”,而是融入其粗糲的、充滿“感人腥臭”的生命力之中。這首詩標志著詩人的地方感(Sense of Place)變得更為復雜和辯證:它既是根性的、防御性的,又是開放的、邀請性的。

    二、 “你怎能用漢語寫下輕浮的詩句”:詩歌倫理與批判性的高揚

    2008年詩選中,詩歌的批判鋒芒倫理負重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一組詩形成了強大的批判合唱。

    《詩人》是一首堪稱宣言的詩:

    “你怎能用漢語寫下輕浮的詩句

    太陽從黑頭發里蒸發出苦味

    萬物從你祖先就開始上演啞劇

    那些消失的,萎縮的,被閹割的

    河流和村莊……

    滲入你父親骨灰里的屈辱……

    詩人,你看見了,聽見了

    又怎能用漢語寫下輕浮的詩句”

    這幾乎是一份詩人的倫理憲章。它將漢語寫作與民族集體的苦難記憶深度捆綁,要求詩歌必須承載歷史的沉重,拒絕任何輕浮的、逃避的美學。寫作不再僅是個人情感的抒發,更是一種對歷史債務的承擔。

    《現實》、《事實》則直接將批判指向了當下?!冬F實》中,“又一個,又一個人/在遠處被吞噬”,詩人感到“骨頭被嚼斷的聲音”,并指出那些“笑迷迷地坐在上席”者,本身就是“精美的陷阱”。這是一種對系統性、隱形暴力的敏銳洞察。《事實》則引用博爾赫斯,尖銳地指出“現在誰都不關心事實”,新聞在“撫慰”,而真實的欲望與污穢(廁所壁上的字)才是更赤裸的現實。這些詩歌共同構成了一種詩性的社會批判,它們用意象和隱喻的刀鋒,割開了時代光滑的表面,露出其下的復雜與不堪。

    三、 “自然之母/你想用災難訴說什么”:災難書寫與見證的詩歌

    2008年5月的汶川地震,無疑是年度最重大的事件,也深刻地進入了詩人的寫作。《災難》、《致死難者》等詩作,展現了詩人在巨大集體悲劇面前的倫理抉擇和詩學思考。

    《致死難者》的開頭異常冷靜甚至“冷酷”:“我沒有親人在地震中喪生/他們死于衰老、疾病和絕望,早些年/另一場地震也曾驚嚇過他們/很幸運,他們在息縣”。詩人首先劃清界限,拒絕虛偽的、泛濫的共情。這種冷靜恰恰是為了抵達更深刻的真實:作為“幸運者”的負罪感與反思。

    “當又一場余震被準確預報/我也不在汶川,沒有任何理由/我要停下手中的活計/長久地凝望熟睡的女兒”。女兒的安睡與遠方的災難并置,產生了巨大的情感張力。詩人由此將思考引向更深處:“被長久掩埋的,還有我們枯竭的靈魂/水泥和鋼筋建造的家園/同樣可以毀滅我們/多么可怕,我們需要災難提示”。詩歌沒有停留在哀悼,而是上升為對現代文明、對人類生存狀態的哲學反思。災難成為一面鏡子,照見了我們日常生活中的麻木與“枯竭”。詩人的“見證”,不僅僅是記錄事件,更是揭示事件與每個人存在的內在關聯

    四、 “你要在空虛中歌唱”:在介入與抒情之間的辯證

    強烈的介入性和批判性,并未導致詩歌淪為口號或檄文。老英在野的詩歌魅力恰恰在于,他總是在批判中融入深沉的抒情,在絕望中尋找微弱的希望,在“悲歌”與“頌歌”之間保持辯證的張力。

    《頌歌》是這種辯證的極致體現。全詩氣勢恢宏,將個人情感提升到類史詩的高度。它歌頌的對象“你”是模糊的,既是愛人,是詩歌之神,也是一種超越性的精神力量?!澳隳S,你創造/在景物之后,你用美引導卑賤的欲望/讓人免于瘋狂、虛無和沮喪”。在目睹了如此多的現實苦難后,詩人依然堅信“美”的救贖力量,這種信念因其背景的黑暗而顯得格外堅定和悲壯。

    《快樂》則在日常中發現堅韌的生命力:“真好??!陽光又重新照亮/我窗前的土地,鳥兒們/又開始在被雷電劈開的樹上筑巢”。這種快樂不是盲目的樂觀,而是認識到“仍有風吹,女孩子/仍然喜愛裙子,野花和蝴蝶”之后,一種主動的、充滿意志力的選擇。

    結語:作為時代“手術”的詩歌

    老英在野2008年的詩選,展現了一位詩人將其藝術鍛造為一種有效的介入現實、探索存在的利器。他的詩歌是“手術”(《手術》),精準地解剖時代的病灶;是“頌歌”與“悲歌”,既為苦難哀悼,也為生命本身歌唱;是“禁酒令”(《禁酒令》),以荒誕的指令反諷一切試圖壓抑生命力的規訓。

    他從“息縣”這個堅實的地方性錨地出發,將個人的敏感觸角伸向了民族命運的震蕩和人類存在的根本困境。他的寫作證明,真正的“地方性”詩人,恰恰是最能抵達“普遍性”的詩人。因為所有宏大的歷史,最終都只能通過具體的地理和個人的命運來被真切地感知和言說。在2008年,老英在野的詩歌成為了歷史裂隙中一道深沉的光,它不試圖照亮一切,而是誠實地說出了它看到的黑暗,并在這黑暗的深處,堅持著一種“喑啞,狂野”的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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