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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成祖朱棣在靖難之役結束后，成功登上皇帝寶座。登基后，朱棣自然不會忘了在靖難之役中做出諸多貢獻的追隨者。 1402年，朱棣大封群臣，最為出名的當屬“奉天靖難四公爵”：榮國公張玉、成國公朱能、淇國公丘福、涇國公陳亨。 其中，榮國公張玉是靖難之役中第一位戰死的高級將領，還被朱棣親口評價：“吾倚玉足濟大事！張玉才備智勇，論靖難功當第一。”
那這位靖難公爵，到底有多出彩，才能令朱棣贊不絕口，念念不忘？ 《明史·張玉傳》記錄：“張玉，字世美，祥符（今河南開封）人。仕元為樞密知院。元亡，從走漠北。” 與其他人不同，張玉原本是元朝官員，官至樞密知院。 樞密院，是元朝最高的軍事機構，其最高職位是樞密使，一般由太子兼任。而樞密知院，表面上是樞密院的二把手，但在實際權責上與一把手無異，居于元朝軍事核心地位。
在將人分為四等的元朝，作為三等漢人的張玉，能夠年紀輕輕就坐上樞密知院的位置，其人品與能力可見一斑。 可惜張玉生不逢時，元朝末年各路群雄征戰，元順帝敗北出逃，他不得不追隨遠走漠北。 直到洪武十八年，北元繼續潰敗，洪武帝朱元璋的招撫政策優渥，張玉才率部歸降明朝。這一年，他已經42歲。 初到明朝陣營的張玉并沒有得到太高的待遇，只被分配到北平的明軍中當大頭兵。 若沒有軍功，張玉或許就只能了此殘生。但真正有才能的人，絕對不缺展示自己的機會。 洪武二十一年，明朝繼續征戰漠北，此次領兵在外的是名將藍玉。為了保證征戰順利，了解漠北地形的張玉被藍玉點名隨戰，以百戶之名，隸屬前鋒營。
此戰中最著名的當屬捕魚兒海戰役。前鋒軍傳來消息，當時北元皇帝正在捕魚兒海，藍玉率軍追擊，大破北元主力，俘獲元軍七萬余人、北元小朝廷近三千人。 戰役過后，藍玉因戰功被封為涼國公。而張玉本人，也憑此升為濟南衛副千戶，不久后，又被榮升為正四品安慶衛指揮僉事。 洪武二十四年，元軍再度侵擾明朝邊境，張玉再隨藍玉出征北伐，追擊元軍，一路將元軍擊退至鴉寒山。 因功勛卓著，張玉在此戰過后被調任燕山左后衛，仍任衛指揮僉事一職。
洪武二十六年，張玉跟隨朱棣出長城征討北元。洪武二十七年又跟隨朱棣征討野人諸部，俱獲全功。 而朱棣也從兩次征戰中，徹底看到了張玉的軍事才能，夸贊道，“世美識見謀略，卓然老成，非諸侯所及，且端方有匡直之益，誠難得也。” 為了招攬這位能人名將，朱棣不可謂不下心思： 他親口允諾張玉，不讓其對陣恩人王保保，保全其忠義；又娶其女兒為后妃，王妃徐氏（徐達之女）在朱棣授意下，也時常關懷張玉妻兒的生活，令其無后顧之憂。
多管齊下，張玉對朱棣忠心耿耿。 《明史·張玉傳》也寫道，“驍果擅謀畫，為王（朱棣）所親任。” 從此，張玉身上，徹底打上了“燕王朱棣”的烙印，成為朱棣帳下的一名悍將。 洪武三十一年五月，明太祖朱元璋去世，皇太孫朱允炆繼位，史稱建文帝。 建文帝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即削藩。但他畏懼于叔叔燕王的威望，不敢先動燕王，而是從與燕王同母而生的胞弟周王入手，以觀后效。
《明史·本紀第五》記載：“上（建文帝）憚燕王強，未發，乃先廢周王橚，欲以牽引燕。” 但兔死狐悲，燕王及其麾下都明白，這是建文帝在殺雞儆猴。 此時，燕王尚有疑慮，不料建文帝雷厲風行，在接下來的一年里，接連削藩岷、齊、代、湘四王。 其中，齊王朱博被軟禁在南京，代王朱桂北軟禁在大同，湘王朱柏因不堪折辱，竟直接全家焚火明志。 湘王的死，徹底刺激了朱棣。 四王之后，燕王朱棣當屬藩王之最，建文帝此舉實乃圖窮匕見。朱棣詢問了張玉的看法，張玉直言：無論朱棣做什么決定，他都會全力保駕護航。 朱棣終于下定決心要起兵，為此，他暗中囤積糧草、打造兵器，只待時機。 而對張玉來說，他大展拳腳的舞臺也即將到來。 建文元年七月，建文帝感受到燕王朱棣的威脅，向北平布政使張昺、指揮使謝貴、張信三人送來密旨，要求他們暗中設計擒獲朱棣。
張昺、謝貴領命，但張信回家跟老母親商議后決定投靠燕王，當即將消息傳遞給了朱棣。 朱棣得知消息后大驚，當機立斷加快起事速度，他將張玉、朱能等將領安排在王府內部，趁張昺、謝貴進府辦事的時候，一舉將人拿下。隨后，燕王朱棣便以“清君側，靖國難”的口號，發動了“靖難之役”。 兵貴神速，當夜張玉率領800兵卒奇襲北平九門，短短三天就打敗北平城內的5000守軍，還將之收歸麾下，解了朱棣兵力不足的燃眉之急。
這一點在《明史》有充分記載： “建文元年，成祖起兵。玉帥眾奪北平九門，撫諭城內外，三日而定。” 大本營到手，但新的問題層出不窮。 北平原都指揮使馬宣戰敗后逃往薊州，卻還不死心，準備借薊州的兵，奪回北平。 朱棣下令守城，但張玉主張“以攻代守”，并主動請戰薊州。 張玉率領五千精銳，使出奇襲之計，打得馬宣措手不及，不僅奪下薊州，還招降了薊州的3000兵馬。接下來，張玉又奪取永平（今河北盧龍）、密云二衛明軍，壯大了朱棣的軍事實力。
建文元年八月，得知朱棣已反，麾下將領眾多，建文帝心急如焚。 見其他將領無法止住朱棣的破竹之勢，建文帝不得已起用長興侯耿炳文，令其率30萬軍隊北上擒燕王。耿炳文其人，乃開國功臣，在攻打張士誠時立下過赫赫戰功。 他用兵考究，主要兵力進駐真定，都督徐凱領軍十萬到達河間，潘忠、楊松等駐扎鄚州，朝廷軍前鋒九千余人則進駐距北平僅百余里的雄縣。
面對經驗老道的耿炳文，燕軍的諸多將領不約而同地建議朱棣避戰，唯有張玉并不畏懼，再一次表現出了他善謀的特質。 他膽大心細，發現耿炳文的軍隊雖然人多勢眾，但千里奔襲，兵卒疲憊不堪。而且時值中秋之夜，南軍上下正歡度佳節，紀律渙散，是攻其不備的最佳時機。 朱棣聽后大喜，當即命張玉為前鋒，當夜閃電殲滅九千多前鋒，繳獲八千軍馬，鼓舞了燕軍士氣。
張玉趁熱打鐵，與譚淵聯合在鄚州援軍的必經之路月漾橋附近設下埋伏，順利擒住潘忠、楊松兩位將領，旋即進軍攻克群龍無首的鄚州，打破了南軍真定、河間、莫州掎角之勢，成功為燕軍爭取到了翻盤的機會。 幾番戰斗后，燕軍士氣高漲，張玉再度諫言與南軍正面對抗，并點出南軍雖然人數眾多，但大多為新兵，不足為懼。 此時，張玉已在燕王朱棣帳下七年，指揮過的戰役從無錯漏，朱棣因此對他極為信任，二話不說選擇在真定正面迎擊耿炳文大軍。 南軍果然如張玉所料，全是新兵，一番沖擊下陣型就亂了，老練如耿炳文也無法止住頹勢。與之相對，是從戰場上拼殺出來的燕軍，個個身強體壯，戰斗心切。此戰燕軍斬首三萬，并俘虜了耿炳文的副將李堅和寧忠，耿炳文不得不退守真定。
雖說勝敗乃兵家常事，但不懂打仗帶兵的建文帝朱允炆卻忍受不了前線失利，立刻下旨革去耿炳文的南軍主帥一職，轉而由曹國公李景隆接替。 李景隆此人，雖是李文忠之子，但只是一個紙上談兵的主兒，朱棣對他相當輕視。 一番商議后，朱棣帶著張玉等人避開李景隆的大軍，轉道寧王朱權的封地大寧。張玉率兵攻城，僅僅兩個時辰就成功破門，大寧城將領朱鑒被殺，朱棣也成功收編寧王的八萬兵馬。 恰在此時，李景隆大軍攻到北平，張玉率軍連夜奔襲回北平救援，北平守將朱高熾也率軍奮勇而出，對李景隆的軍隊形成內外夾擊之勢。 景隆軍不敵，且戰且退到鄭村壩，并在白河西岸扎營，要與燕軍決一死戰。 鄭村壩一役，燕軍分為五營，張玉執掌中營，負責正面攻擊景隆軍大營，而他也不負眾望，連破景隆軍七營，殺得景隆軍心驚膽戰，甚至把主帥李景隆嚇得丟下大軍獨自逃跑。 燕軍在這場戰役中，擊斃了景隆軍數萬人，還繳獲了馬匹2萬余匹。 李景隆敗走德州，卻還想著一雪前恥，收攏殘兵后又與郭英、吳杰等人聯手，以號稱百萬的兵力卷土重來。不想卻在白溝河渡河之際，被張玉埋伏，殺了個片甲不留。 是役，李景隆連建文帝賜予的璽書斧鉞都丟了，幾乎一敗涂地，失去了再戰的信心。 張玉前能打退開國老將，后能兩度重創景隆軍，不外乎明人何喬遠在輯明十三代遺事著成的《名山藏》中評價道： “張玉、朱能比于徐（達）、常（遇春）；姚廣孝若劉基矣，跡其終始，殆有異焉。” 建文二年底，靖難之役進入白熱化階段，張玉也即將迎來自己人生中的最后一戰——東昌之戰。 時值李景隆屢次戰敗，建文帝起用文官盛庸主掌北伐軍事，與鐵鉉合力固守濟南府。 雙方在德州、定州、滄州的掎角之勢中僵持，最后是朱棣一招聲東擊西，表面上征伐遼東，實際上卻直指滄州，拿下滄州主將徐凱，打破僵局。 拿下滄州后，朱棣逼近東昌，勢在必得。 不料盛庸背靠東昌城，易守難攻，且本人足智多謀，一招“請君入甕”就讓朱棣無法脫身：他在朱棣率親兵沖陣之際，打開陣門迎朱棣而入，繼而使用事先布置好的火器、弓弩連續齊射，將朱棣身邊人全部射殺。
若非有建文帝朱允炆“不殺吾叔”的圣旨，怕是朱棣會喪命當場！ 而見到朱棣陷入重圍，燕軍自然不會坐以待斃，朱能和張玉見狀立刻分別沖入陣營營救朱棣。朱能率先發現朱棣，奮力死戰從南軍側翼將朱棣帶出。 張玉卻不知朱棣已經獲救，仍一次又一次沖進南軍陣中，奮力斬殺數十人。最后被盛庸聚重兵圍困，力竭而亡。 《明史》著錄：
朱棣得知張玉為救自己戰死時，悲痛萬分，“勝負常事，不足計，恨失玉耳。艱難之際，失吾良輔。” 張玉，是靖難之役中第一位戰死的高級將領。對燕王朱棣而言，他失去的，不僅僅是輔佐自己十年的忠臣良將，更如斷其一臂，痛心泣血。即便后來譚淵、王真等將領也歿于戰陣，也沒有失去張玉般悲痛。
朱棣登基后，沒有忘記張玉的功勞，追贈了他為都指揮同知、奉天靖難推誠宣力武臣、特進榮祿大夫、右柱國，而且給予了“榮國公”的追封爵位，以及“忠顯”的謚號。明仁宗洪熙年間，張玉還被加封為河間王，改謚“忠武”，“配享太廟”。 朱棣對張玉的子孫后代也格外優渥，冊封張玉長子張輔為英國公。所幸張輔也不負父親和朱棣的期望，不僅在靖難之役中屢立軍功，后來更是三次平定安南，戰功赫赫，死后被加封為定興王。 值得一提的是，張輔次子張懋襲爵英國公，掌管大明兵權鎮守一方，在其死后被皇帝追封為寧陽王。 張玉次子張輗，既是中軍都督府右都督又是太子少保，被冊封為文安侯。 張玉三子張軏也掌握軍中大權，后被封為裕國公。 自此，張家一門三王，成為名副其實的明朝第一勛貴，延續百年，直至清軍入關。 張玉以前朝高官身份投降明朝，在朱棣身邊兢兢業業輔佐十年，為朱棣、為家族、為自己掙下了一份家業，子孫后代們在固守基業，勤勤懇懇。畢竟九代世襲、滿門忠烈的家族，已無人能出其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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