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最近,碰到的幾件事情都讓我很受刺激,百思不解,夜不能寐…… 某日,友人設宴我恭陪末座,席間識得一位裝修界大佬。此人談吐從容,襯衫平整得像是剛剛壓過的人生,一點也不像終日與水泥涂料為伍的人物,倒像是一位夾著教科書的教書先生。他說命運對他很眷顧,不說別的,單單是疫情期間,就悄悄做了五個億的工程,都是朋友相互介紹的。聽罷,我手中的筷子微微一顫,險些讓那塊油光锃亮的紅燒肉表演高難度動作“鯉魚躍龍門”。 “都是朋友幫襯”,他這話說得如同說“今天吃了碗蛋炒飯”般云淡風輕。“最近又試水開了家小飯店,不為賺錢,就為多交個朋友。”我嚼著突然就不香了的肉,頓悟:原來人脈可以像秋天的豆莢,風一吹就嘩啦啦地收獲,而我的稿費卻得像沙里淘金,一顆一粒都得從字縫里摳搜出來,偶爾還得跟編輯斗智斗勇,就差沒拿出放大鏡在鍵盤上找金屑了。 這刺激尚未消化,次日又添新篇。與一位老板談事時,突然闖入一位六十余歲的女士。衣著樸素如隔壁幫你收快遞的阿姨,笑容憨厚卻自帶萬丈光芒。寒暄不過三句,她輕描淡寫地說:“我在市中心閑著兩億房產。”我面上春風和煦,心里早已驚濤拍岸。回家時路過商場櫥窗,竟覺得自己的身影比平日矮了三寸,倒不是真矮,是財富的氣場壓彎了光的折射,科學解釋不了的那種。內心深處一直在思忖:她這錢是怎么賺來的,我怎么沒有錢運? 作為文字工作者,近日讀某篇雄文更覺魔幻。該文是為某位傳說中失聯(lián)的退休官員歌功頌德的,妙筆生花處,把那位退休官員吹出七彩祥云,竟把旁人的功勞也統(tǒng)統(tǒng)挪去貼金。正要拍案而起,轉念一想:或許在作者眼里,這正是在做功德無量的好事呢?畢竟,吹捧是不需要納稅的,而我的良心,卻時不時要自我審計一番。這是為何,文人的風骨何在?莫是不是要捧殺這位退休官員。 更妙的是某馬拉松冠軍的遭遇。最絕的是她的獲獎感言:明明憑實力說了大實話,卻遭來抨擊,沒有感謝領導栽培同事幫襯。哎,乖乖隆地洞。 我對著鍵盤發(fā)呆半日,終于悟出:這世道,說話的藝術比真諦更重要。看來我輩文人,不僅得會寫字,還得學會走鋼絲,必要時還得能給鐵絲繡花。 接連受刺激后,深夜伏案頓悟:世人各有賽道,何必拿裝修老板的卷尺量自己的文稿?冰箱里的剩菜還能炒碗揚州炒飯,鍵盤敲出的文字照樣能換已報煙錢。蚊子腿也是肉呀。他人賺五個億是他的造化,關我啥事。我寫千字文是我的修行。說到底,紅燒肉不會因為誰賺得多就更香,泡面也不會因為誰官大就需要少泡三分鐘。 看來今晚,照例泡我的紅燒牛肉面,寫我的錦繡文章。至于刺激,讓它且刺激著,我自吃面去也。 (睡前忽然想起:那碗差點躍龍門的紅燒肉,最后到底進了誰的肚皮?這般想來,竟有些念念不忘了。或許人生就是這樣,錯過了紅燒肉,還有泡面在等你,各有各的滋味,誰說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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