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攝影:AI生成 人工智能的無奈(小說) 文/梅賢玉 ![]() ? 攝影:網絡 我岳母八十高齡時,在她的四女兒一一李云珍的出租屋里,因腳下滑濕,摔斷了右腿。驚聞此訊后,我作為她的大女婿,火速和她的大女兒李云非乘高鐵趕到武漢同濟醫院。經CT診斷,是粉碎性骨折,必須馬上手術。主治醫師說,這是個大手術,醫療費至少要十幾萬元,你們去籌備費用吧,否則延誤了手術時間,她可能會癱瘓的。我說,好的,我們馬上去籌款! 我問老伴李云非(綽號李云龍)說:“云龍兄,我工資卡上還有多少余額?全部取出來,交手術費吧?”她說,應該還有一萬多吧。我說,怎么辦?那只能你七兄妹每人先湊一萬元,把入院費先交了再說。你快給他們幾個打電話吧? 云龍兄打開手機,首先給五妹李云蘭打電話說: “老娘的腿摔斷了,我們現在武漢同濟,醫院,準備給她做手術,我們姐弟七人,每人先出一萬元,把入院費交了再說。”李云蘭問明情況后,她說:“大姐,你曉得我家的情況,我在街上賣菜,每天還賺不到一百塊錢,原來的一點存款,又按揭房子了。你就是殺了我,我也駝(拿)不出一萬塊給老娘做手術!我看這樣吧,老娘是在誰家摔斷腿的,就由誰負責醫療費!”老五說完,就掛了手機,然后就關機了。 云龍兄是火爆脾氣,氣得語無倫次,不停的喘息。 愣了一會,她只好給她兩個弟弟打電話。大弟弟李松說,我一分錢都沒有,在老家做房子,花了近百萬,還欠三十多萬元債務啊,大姐! 她又給小弟李柏打電話,打了好幾遍,無人接聽。李柏原是農民工,在沿海打工二十余年有所積累后,回縣城承包了一個酒店,開業前期,生意還是可以的,但自2013年后,生意逐漸低迷,最后只好關門停止營業了。可是投入的二百多萬元的酒店裝修費,還沒收回七分之一,加之私人高息貸款四十多萬元,每月僅利息就要支付六萬元之多,他因扛不住壓力,索性帶著酒店大堂經理熊小萍,腳板搽油,私奔躲債去了,將無工作的妻子兒女,扔下不管了,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小弟李柏的電話已停機,無法聯系上。她只好給大妹李云君打電話。李云君早已離婚, 與一幫礦老板混去了,在四川大山里開金銅礦,開始兩年,據說每年可以分紅二、三十萬元。因他們承包的是廢棄的國礦,即使能找到一點“邊角余料”,也是杯水車薪。 自詡為采礦專家的洪來老板說:“你們看那漫山漫嶺的銅草花鋪天蓋地,我可以肯定,這座礦山還有上萬噸富礦石未采掘上來,如果我們找到一個富礦帶,將價值連城,少說利稅上億。只是找不到當年的地礦勘探資料了!” “既然還有這么多高品位礦石可開采,那么國礦為什么下馬了呢?”李云君疑惑的反問黃來道。 “這個你就不懂了!根據我的判斷,這是一個“雞窩型礦體,不是藕節型礦帶。雞窩型礦體,比較分散,是一砣一砣的,只要碰到一砣高品位的金銅礦體,咱們就都發大財啦!只是找地質勘探隊鉆探,是要花一筆大錢的,投資何來呢?我是破產老板,欠債五千多萬元,早成老賴了。只能放放空炮,過過嘴巴癮,起個拋磚引玉的作用,供各位決策時參考吧?” 他們八個人沉默了一會后,曹大海老板首先發言:“我對黃來老總的智慧、眼光、格局、品格是信得足的,如果大家都投資入股鉆探找富礦,我可以冒險投資二十萬元,找我的大學同學、省探礦設計院的院長鄭大明擔保貸款,我簽字劃押,立字為據!” 黃來說:“我只能用技術入股,身無分文啊!如果人家欠我的一千多萬元錢,現在能收回來,哪怕我獨資鉆探開采,我肯定賭一把!” “說白話有么裸用?這是要真金白銀的!”李云君面無表情的說:“你們七位都是頂天立地的大老爺們,曾經都是大老板。而我僅是一個頭發長見識短的婦道人家,如果大家認為有把握冒這個風險,投資平均攤,前提是人平至少拿出現金十萬元以上,誰出資最高,誰當董事長,注冊一個金銅礦投資公司。如果拿不出錢,用資產公證抵押也行的。大家先認真考慮,過幾天,再開會舉手表決吧,形成文字依據好不好?” 無奈之下,他們去請地礦勘探隊來礦山鉆探礦帶。鉆一個探礦孔,就要花七、八萬元,他們冒險選擇不同方位,共鉆了十個探礦孔,雖然花了八十多萬元鉆探費,但是沒有鉆到富礦體,取樣的品位不到一個百分點,毫無繼續開采價值。誰知那幫礦主老板,以李云君占股百分之九十為誘餌,忽悠她以房產擔保,貸款九十萬元,用于鉆探費用,最終打了水漂。 好不容易打通二妹李云君的電話,李云君泣不成聲的哭道:“姐……我巳……已經破產了,房子已經被法院拍賣還貸了!還有,我……已成了失信人員,連高鐵和飛機都不允許乘坐了啊!……你叫我么辦……” 云龍兄掛了手機,垂著腦袋掉眼淚。我說,你哭有個球用?想辦法籌款去,救老娘的老命是天大的事!于是,我只好硬著頭皮、老著面皮給三姨夫牛大力打電話,說明情況。牛大力原是縣公安局分管刑偵工作的副局長,退休后與朋友合作,搞土建工程,主要做公園、路基、綠化等工程業務,小實力應該是有一些的。他還是岳父母家的大功臣,小舅子與大堂熊經理私奔后,是他將小舅子李柏年幼的大兒子養育成人,直至大學畢業和結婚成家,保守的說,他為此花錢,至少在幾十萬以上,弄得三姨妹李云彩在她丈夫面前喪失了底氣,深感自己娘家拖累牛家太多,太重! 牛大力在電話中對我說:“老大,我想這樣吧,他們七姐弟,每家平均出一萬元怎么啊?醫療費用,不夠部分,再平攤如何?我們當子女的,人人都要盡義務對吧?我馬上用微信轉你一萬元!”我說牛總夠牛逼,是重情重義的連襟也。他果然一諾千金,不到一分鐘,他的一萬元打到位了。 “云龍兄,我那張尾號0011的工行卡,你帶來了嗎?那卡里面,應該有我多年積存下來的七萬多元的稿費,是作為家里的應急資金的。你快找一下那張卡,看在不在你的錢包里?若在,我們馬上去銀行取出來!” 云龍兄找到了那張卡,頓時好像是溺水之人,突然抱住了浮在長江之上的大樹木一樣僥幸,平生第一次連連說謝謝你、謝謝你這個老鬼子!原來你還是一只狡猾的老狐貍,膽敢瞞著老子,存了不少私房錢啊? 八萬元入院費交了后,岳母才開始做系列檢查,一邊輸液消炎,一邊由我簽字劃押,準備進手術室。手術做了九個多鐘頭,醫生說手術很成功。 二十多天后,岳母準備出院了。 我問云龍兄:“老娘出院后,送到哪里調養照護呢?” “只有送到李松家去唄!”她馬上回答說。 我說大你弟媳張楓與你老娘關系一直比較緊張,她會悉心照護你老娘嗎?更何況張楓還在餐館打工,她哪有時間呢? “那你說老娘住在誰家,比較好啊?” 我說,只有把老娘接到我們家調養一段時間再說。你既是她的長女,又退休了,孫兒孫女都住在他們外婆家,不用我們操心。所以,只有你吃點虧,盡點孝心了。 “既然你主動提出來了,我還有么話說呢?好吧,明天早上,我們去同濟醫院,接老娘過來吧!”她調侃道:“說實話,老子還真沒想到,你這個偽日本鬼子(因為我是禿頭,像個老鬼子),還有一點人性,謝謝你!” 我笑問:“咱是你肚子里的蛔蟲,對吧?我們家的云龍兄!” 幾天后,我們把岳母接到了位于黃石市白馬山小區的家。一連幾個月,岳母只能臥在床上,靠云龍兄給她喂飯、喂水、擦洗,很是辛苦,導致原本身材豐滿的云龍兄,消瘦了一大圈,體重下降了二十多斤。 我岳母雖然是童養媳出身、不認識多少字,但是情商智商逆商都特別高,不但明事理,而且格局大,令我欽仰。她前后在我們家住了兩年多時間,受傷的身體終于康復了,她的臉色也紅潤了。2025春節前夕,我三次開車去陽新大舅子李松家,接她來黃石過年,可她堅決不肯來。她說:“俗話說,七十、八十不留宿,免得百年時不能進祖宗堂(宗祠)。再說,你們的日子也不是很好過,我小外甥三十多歲了還沒有成家立業,壓力也不小啊!再說,我長期住在你們家,負擔不少。我雖說有三千塊錢養老金,又沒有給你們一分,都接濟你兩個內弟了,雖然我沒對你說過,可是心里是有虧欠的!” 我說您老人家就是一個老古董,重兒輕女的老觀念很重,太封建落后了。難道您的五個女兒,不是您生養的嗎?她們孝敬您,天經地義也!再說,即使您的養老金全部給我,也不頂用。 在岳母精神狀態好的時候,我曾問她:“您也八十多歲了,還有哪些心愿未實現呢?” “我是一個鄉村婦女老太婆,哪有么事心愿呢?”她笑道:“要說心愿吧,只是希望子女兒孫們無病無災,有好哈的好喝的就滿足了!” 我逗她道:“您百年后,怕火化嗎?” 她不置可否的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2025年5月23日上午,云龍兄接到她大弟李松的電話,得知她母親,因突發心肌梗塞,經搶救無效謝世,享年八十有四。 最后我在家庭會上建議,岳母不火化為好。經過她的子女們商定,岳母最后沒有火化,選擇了棺葬,葬禮還比較隆重……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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