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農歷七月又走到了十三。這一天,在老輩人的眼里,有點像是在門檻上,腳尖剛剛踏進“中元節”的門里,后腳還留在平日里。南邊的人說,這天是“小中元”,要開壇請祖,預備好十五的普渡;北邊的人說,這天是“預燒”,先給先人遞個話,等十五那天正席再請他們坐下。雖說法子不一,但心意卻是一致的——敬祖,迎福,求安穩。 七月十三離七月十五只有兩天,在傳統農歷觀里,這段正是“鬼門初開”之時。古書說,七月半是中元,天官賜福、地官赦罪,在陰陽交界處,親人的魂靈得以返鄉探望。為了不讓他們孤單走回家,人們會在十三便點燈、燒香、擺水飯,算是提前開門迎候。 有幾個細節你可能沒聽過—— 第一,云南昆明地區的“捧麥秧、引錢”習俗其實很古老,來源于農耕祭祀與祖先信仰的結合,新季的麥草象征五谷豐登,而“引錢”即焚紙錢通報陰間,合二為一,既是慶豐收,也是孝心的表白。 第二,華北的“袱子”,是把紙錢按輩分分別包好,封上祖先的名,晚間“預燒”時一個個喊名,就像點名請人來家里坐一坐。 第三,福建、廣東一些道觀會在這天舉行“開壇請水”的儀式,把江河之水請來作凈,寓意洗滌塵埃,好讓祖先回來的路走得干凈、安心。 至于詩里對這時節的描寫,明代的《七月十三夜月》曾寫過:“銀盤初掛桂花旁,桂影婆娑映短墻。”短短一行,月色、夜風、香案,都在眼前了。 三吃:季節里的口福與寓意老輩人講,七月十三要吃三樣東西,不僅是為嘴饞,更是圖個好彩頭。 第一吃:新麥面 北地這時正是新麥登場,用新打的面揉成麥蟬、麥扇兒,蒸得松松軟軟,端上桌,自然有新糧到家的歡喜。家常法子,就是用新鮮面粉加溫水和面,搓成花形饃饃,上鍋蒸十五分鐘,出鍋趁熱蘸上辣椒蒜汁,暖心暖胃。 第二吃:鴨肉 鴨子在這個時節肉質豐腴,味道清爽。南方人愛紅燒鴨、燉蓮子鴨,寓意“連年有余,家宅安寧”。蓮子燉鴨的做法很簡:一只半只鴨剁塊飛水,和泡發的蓮子一起下鍋,加姜片、蔥段,小火慢燉兩小時,加鹽調味即可。 第三吃:應季果 有些地方愛吃龍眼、葡萄、桃子,新鮮甜美,象征家族興旺、人緣相聚。像在廣東中山,七月十三還有“龍眼果王爭霸賽”,賽完果子便擺上祠堂,全族人分著吃,吃的是團圓和興旺。 三俗:延續到今的老規矩第一俗:迎祖上香 不管擺的香案大小,都要在下午時分燒香焚紙,告訴祖先:家里已備好座。哪怕你在城市,沒法搭香案,也有人會在窗臺擺一杯清水、一只蘋果,聊表心意。 第二俗:夜不遠行 七月十三起,陰氣漸盛。過去的人怕夜里遇到“不干凈”的東西,尤其忌去河邊、樹林、墳地。雖然如今講科學的人多了,但夜晚少去偏僻處,也算是守一分安全。 第三俗:少爭吵 這天開始到中元節,講究“喜氣迎陰客”。家人間就算有小事,也會暫且放下,不在這些日子爭吵,愿家宅和美。 二忌:避開不安忌在夜間晾曬衣物 老話說夜露易招陰氣,晾在夜里的衣服第二天穿到身上不安穩。現在雖說更講衛生,但這條規矩倒也沒壞——晚上收衣服,本就是個好習慣。 忌說生死不吉之語 在這個“陰陽交界”的時段,古人忌諱口不擇言。比如在飯桌上避免談疾病、生死等,讓氣氛干干凈凈。 七月十三,是個小小的臨界點——前面是“人間”的熱鬧,后面就是“中元”的寧靜。它像暮色里的一盞燈,提醒我們靜一靜心,記一記來處。那幾束香煙、那一桌應季飯菜,不只是給祖先的,也是給自己的安慰。 文化像老井的水,看似平靜,舀起來卻有一股回甘。守住這些老規矩,其實是在守一份人與人之間的掛念。 正如我常說的:“日子總要往前走,但想念永遠有路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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