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章 營中雛虎 八路軍的駐地在一座破廟里,李安甫到的時候,正趕上戰(zhàn)士們在操場練刺殺。他站在廟門口,裹緊了身上的布包袱,看著那些比自己高一個頭的戰(zhàn)士,手心又開始冒汗。 “哪來的娃?”一個挎著步槍的戰(zhàn)士注意到了他,走過來皺著眉問。 “我要參軍,打鬼子。”李安甫仰起頭,聲音不大,卻很堅定。 戰(zhàn)士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娃,你才到我腰,扛得動槍嗎?回去找你爹娘吧。” 周圍的戰(zhàn)士也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勸他。李安甫沒說話,只是放下布包袱,從里面掏出一個小小的鐵盒——那是阿爺給他的,里面裝著半塊干糧和一張阿爺?shù)恼掌K谚F盒揣進懷里,然后走到操場邊的高墻下。 那墻有三米高,是用土坯砌的,上面還留著彈孔。李安甫后退幾步,然后猛地沖過去,腳蹬著墻縫,手指摳住墻頂?shù)娜笨冢裰缓镒右粯樱瑤紫戮头诉^去。 “喲!”戰(zhàn)士們都看呆了。 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李安甫已經(jīng)從墻那邊跳了下來,手里多了一只麻雀——剛才他翻過去的時候,看見樹上有只麻雀,順手從地上撿起一顆小石子,扔了過去,正好打在麻雀的翅膀上。 操場瞬間安靜了。剛才勸他的戰(zhàn)士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好小子!”一個洪亮的聲音從人群后傳來。李安甫抬頭,看見一個穿著軍裝的中年人走過來,肩上的徽章是政委的軍銜。他后來才知道,這就是蕭華政委。 蕭華蹲下來,和他平視,眼神里沒有輕視,只有溫和:“娃,為啥要打鬼子?” “鬼子殺了我阿爺,還殺了好多百姓。”李安甫的眼睛紅了,卻沒掉眼淚,“我雖然矮,但是我能跑,能爬,能殺鬼子。” 蕭華點點頭,站起身對周圍的戰(zhàn)士說:“這個孩子,是塊能打鬼子的好料。留下吧,編入偵察班。” 李安甫就這樣成了八路軍里最年輕的戰(zhàn)士。他住的帳篷里,其他戰(zhàn)士都比他大,晚上睡覺的時候,會把自己的被子分一半給他蓋;訓練的時候,班長會特意放慢腳步,等他跟上來;吃飯的時候,炊事員會多給他盛一勺米湯,說“娃正在長身體,得多吃點”。 他第一次覺得,除了阿爺,還有人把他當親人。 入隊沒幾天,隊里接到一個任務:刺殺日軍的教官川島。川島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手上沾了一百多個百姓的血,最近還在訓練偽軍,準備掃蕩附近的村莊。 “我去。”李安甫舉起手,聲音在帳篷里格外清晰。 教導員愣了,皺著眉看著他:“安甫,川島身邊有十幾個衛(wèi)兵,你確定你能做到?” 李安甫沒說話,只是從口袋里掏出一顆子彈,放在手心里。子彈是銅制的,在燈光下泛著冷光。他輕輕摩挲著子彈,眼神很亮:“只要能靠近,我就不會失手。他們看我是個孩子,不會防備的。” 教導員看著他掌心的子彈,又看了看他堅定的眼神,沉默了很久,終于點了點頭:“好,但是你要記住,安全第一,實在不行就撤回來。” 李安甫把子彈揣進懷里,又檢查了一遍藏在袖管里的短刀——這次他沒用槍,槍的聲音太大,容易暴露。他記得班長說過,刺殺要快、準、狠,不能給敵人反應的時間。 出發(fā)前,蕭華政委特意來找他,給了他一個小小的指南針:“拿著,萬一迷路了,就跟著它走。記住,我們等你回來。” 李安甫接過指南針,緊緊攥在手里。他走出帳篷的時候,月亮正好升起來,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卻也很直。他知道,這是他第一次執(zhí)行真正的任務,也是他第一次,要為那些死去的百姓,討回公道。 (撰稿:譚福欣) 小編點評:《濟南府的矬兵傳奇》以冷峻筆觸勾勒戰(zhàn)爭中的個體命運,李安甫的形象既是歷史縮影亦是文學典型。其1.2米的身高與巍峨精神形成強烈張力,銀鐲、鐵盒等物象貫穿時空,將家仇國恨與柔情鐵骨熔鑄一體。敘事節(jié)奏如驚弦緊繃,從雪夜復仇到國旗之吻,八十載歲月流淌著民族記憶的血性與溫度,終以“此生無悔入華夏”刻下英雄注腳。歷史或許遺忘姓名,但文學讓脊梁不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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