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張嵚 1:“僅僅一個中國,日本的力量就很勉強。” 1941年7月2日,日本御前會議做成了“跨出南進步伐”的決議,即把侵略的戰火燒到東南亞等國,擴大戰爭范圍。但得知消息的日本“中國派遣軍總司令”畑俊六,卻直接一句哀嘆:“僅僅一個中國,日本的力量就很勉強”。 這時的日本,在中國的力量“勉強”到什么地步呢?在進入1941年后,日本大本營陸軍部,就決定對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各根據地發動“治安戰”。單在這年春天,華北日軍就傾巢出動,發動了三次大掃蕩。這年八月到十月,日寇更是出動十萬軍隊,在晉察冀根據地瘋狂掃蕩。同年二到三月,日寇在蘇北地區發起“清鄉”,目標是趕走當地新四軍。但這些猖狂進攻,最終都被各根據地軍民粉碎。 而在第二年,即太平洋戰爭爆發后的1942年,為了從中國戰場抽身,日寇還制定過兩個瘋狂計劃。一是奪取西安,1942年5月24日,日本華北方面軍做出戰略計劃,準備動用七個師團加兩個旅團奪取西安,但計劃“上奏”給日本天皇后,卻換來對方一句吐槽:“維持治安也是大事吧。”連日本天皇都明白:由于廣大敵后根據地的牽制,日寇動用這么大兵力打西安?根本不現實。 第二個計劃,就是奪取四川。這個計劃,日本大本營從1942年4月起就開始醞釀,到這年八月完成了“五號作戰”的規劃:即日本本土出兵十二萬,關東軍出兵十八萬,東南亞日軍出兵六萬,三十六萬日軍分兩路出擊,從華北和武漢兩個方向夾擊四川,甚至一舉拿下重慶。但日本參謀總長杉山卻反對說:“中國派遣軍(侵華日軍)只能按照當前任務作戰,特別要努力提高占領區的治安”。即對抗日根據地的掃蕩,才是它們此時的頭等大事。 在艱苦的抗戰相持階段里,蓬勃發展的抗日根據地,漸漸成為捆住日寇腳步的鐵鏈。 2:反掃蕩戰斗有多殘酷? 熟悉抗戰的朋友,都熟悉一個詞“反掃蕩”。但“反掃蕩”到底有多殘酷?很多人卻未必知道。 這里首先要明確一個常識:侵華日軍到底有多難打?抗戰時期八路軍一一五師某部旅長,未來的新中國大將,就曾經這樣描述過:日寇單兵作戰能力很強,三五人一組就能發起進攻,被打散之后也能各自為戰。火力極強,飛機大炮的配合很熟練,“習慣于機械化戰斗”。作戰時通信聯絡非常靈活,部隊“協同一致很迅速”。進攻時擅長隱蔽,而且作戰意志頑強,“即使剩下最后的幾個人,也不容易繳槍”。 這就是艱苦的抗戰時代,廣大根據地面臨的敵人,不但兇殘頑固,更有著極高的戰術水平。 而從抗戰相持階段起,日寇進攻的重點,就是廣大抗日根據地。以華北地區為例:僅僅在1942年這一年,華北每個地區都要遭到上萬日寇的掃蕩,平均每個日本兵每半個月就要參加一次掃蕩。1942年“五一大掃蕩”里,日寇集中五個師團的部隊,動用大量坦克飛機汽車,一路燒殺搶掠。還在冀中平原八萬多村莊,修筑了一千五百多個據點,挖了近千公里長的封鎖溝,意圖將八路軍徹底“鎖死”。 一個被俘日本兵的供述,為我們展示了當時的殘酷場景:參加掃蕩的每個日寇,接到的命令是“完全殲滅八路軍及八路軍根據地內的人民”。因此每支日寇大隊里,都要設立“放火中隊”和“撒毒小隊”,因為一路上經過的村莊,都必須要燒光,還要投毒。他所在的日寇223聯隊第一大隊,一路上就殺害了3000多人,“沿途的房子也燒光了”。 單是這一次掃蕩,冀中軍民遇害者就多達五萬多人。這種規模的掃蕩,在1942年的冀中地區,前后有75次。 這樣的景象,當時不止發生在冀中平原,而是每一塊敵后根據地都曾遭受的劫難。敵后抗戰也一度蒙受了巨大損失。以山東抗日根據地為例:1942年日寇的大掃蕩里,山東抗日根據地的面積和人口都損失高達三分之一。有的縣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村莊淪陷,能堅持下來的不到百分之九。一位在1942年受中央委派來到山東工作的干部回憶說:“很多地方,幾十里范圍內沒有一頭牲口”。足見局面之困難。 但就是在這樣艱苦的年代里,廣大根據地軍民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克服重重困難,不但粉碎了日寇一次次殘酷的掃蕩,更逐步開創了抗戰新局面:到了1943年底,華北等地的抗日根據地,已經基本恢復到百團大戰前的版圖規模。許多根據地還組建南下部隊,開辟了中原、湘鄂贛等新的根據地。這一年,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廣大根據地,已經牽制了百分之六十四的侵華日軍。 無論在二戰法西斯戰場上,還是二戰歷史上,這都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軍事奇跡。 3:牛肉罐頭哪去了 全面抗戰早期,一種公認的美食,就是侵華日軍的牛肉罐頭。 日寇敢發動侵華戰爭,一大依仗就是其強大的后勤保障能力。當時每個侵華日軍,每天的伙食標準是“13兩精米、4兩精麥、4兩鮮肉、600克蔬菜”。比起中國軍隊顯然好太多。日軍的“牛肉罐頭”,也被稱為“大和煮”,以肉多味美著稱。 這樣的美食,也曾是全面抗戰八年里,許多抗日軍人的難忘記憶。1937年太原會戰,八路軍某團在沙河成功伏擊日軍,繳獲了日軍數百箱牛肉罐頭。于是接下來幾天“戰士們飯都不想吃,專吃牛肉罐頭”。一位八路軍名將回憶說,那時八路軍戰士慶祝戰斗勝利時,曾經“就用刺刀撬開牛肉罐頭,吃得滿嘴油乎乎的。” 但這歡樂場景背后,卻是抗戰時代另一辛酸的真相:八路軍新四軍等部隊艱苦的生活條件。比起日寇的伙食標準,1938年時每名八路軍戰士,每天的伙食只有一斤半小米和三錢油。而在抗戰的相持階段,即使這樣的標準,經常也不能保證。在1939年的山東抗日根據地,八路軍為了不給當地群眾增加負擔,從將軍到普通戰士,一起進山挖野菜。而在晉察冀抗日根據地,由于連年饑荒,當地經濟更困難,八路軍一度定下紀律:不能和老鄉爭野菜。 在那個時期,如果能繳獲一罐日寇的牛肉罐頭,對于戰士們來說,那是何等的重要。 但到了抗戰晚期,無論八路軍還是新四軍,一個普遍感受,居然是日本牛肉罐頭越來越少了。一位新四軍名將就曾感慨說,全面抗戰早期伏擊日軍,曾經繳獲過日寇的牛肉罐頭。“而現在日軍卻吃的是小米飯”,伙食水平直線下降。 其實在抗戰晚期,能吃小米飯的侵華日軍,都還算條件好的。日偽的報紙報道說,當時山東諸城的日軍因為缺糧,居然用野菜做“野菜團子”。《魯南敵占區留存檔案》告訴我們,當地很多日軍士兵,甚至因為餓得受不了開小差。缺糧,幾乎是十四年抗戰最后一年,中國各地侵華日軍的常態。為什么會缺糧?那就要問問當時快速發展,切斷各地日軍補給線的廣大抗日根據地了。 在日寇餓肚子的同時,以八路軍新四軍為代表的人民軍隊,卻是越吃越好。自大生產運動起,各根據地經濟高速發展,比如從1944年1月到日寇投降前,山東抗日根據地擴大耕地70萬畝,1945年全年增產糧食6億多斤。于是人民軍隊的伙食水平也快速改善,晉綏邊區行政公署的伙食標準規定:每個八路軍戰士每天小米一斤八兩,每月保證6斤肉和45斤菜,以及一斤八兩油。 所以很多抗戰老兵回憶日寇投降前的往事時,一大記憶就是“越吃越好”。抗戰老兵王永明就回憶說,1944年時他們部隊已經可以“每天三頓飯,偶爾開葷,逢年過節會改善伙食,能吃到肉”。新四軍女兵曹鳳珍在抗戰勝利前后時,部隊每次行軍“前面的部隊負責伙食,大鍋里裝著飯菜,放在路邊,后面的隊伍走過去盛起就吃,吃完接著走”。 截然不同的伙食水平,縮影了抗戰勝利的進程。 4,大反攻的前奏 在人民軍隊的成長歷程里,1944年7月1日,絕對是一個重要日子。就是這一天,中共中央向全黨全軍發出了整訓指示。各大根據地,從此開始了一場重大運動:練兵運動。 為什么要練兵呢?全面抗戰爆發后,八路軍新四軍給人的一個重要印象,就是裝備差。比如1937年的八路軍120師,全師九千多人,只有四門迫擊炮和四千多支步馬槍,平均每個戰士只能分到29發子彈。同一年完成整編的新四軍,全軍一萬多人,只有一門炮。由于缺彈藥,新四軍一度規定,每個戰士戰斗中只能打三發子彈,否則就要被處分。 改變這個困境的,就是各大根據地高速發展的軍工業。在克服重重困難后,到了抗戰晚期,許多根據地已經能自行生產高價炸藥、炮彈、槍械等裝備。1943年之后,僅一個晉察冀根據地,每年高級炸藥產量就高達24萬公斤。平射炮等攻堅裝備也在各支部隊里陸續普及。人民軍隊的裝備條件不但日益改善,而且日趨正規化。因此也面臨著一個重大任務:從游擊戰向正規戰轉變。 因此,也就有了從1944年7月起,這場對人民軍隊戰斗力影響深遠的大練兵運動:以曾經裝備慘淡的120師為例,其358旅經過1944年105天的冬季練兵,步槍射擊命中率提高了近一倍。士兵投彈距離從25米提高到近41米,部隊“狀態轉換時間”從15分鐘減到2分40秒。無論基礎作戰素質還是整體戰術素養,幾乎都是飛躍。 如果再對照六年后朝鮮戰場上,那支被驚嘆為“人類輕步兵巔峰”的志愿軍。我們可以說,這場大練兵,是一個重要階段。 而對于抗戰勝利來說,這場大練兵,又是重要的前奏。從1944年夏天至1945年8月,經過各根據地的局部反攻,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抗日根據地,已經遍布全國19個省區,總面積近100萬平方公里。敵占區的侵華日軍,大多已經被牢牢壓縮在少數中心城市。1945年8月9日,隨著《對日寇的最后一戰》的發表,人民軍隊隨后開始了大反攻,歷經近一個月奮戰,收復縣以上城市150多座,切斷敵占區大多數鐵路交通線,為中國抗戰的勝利奠定了基礎。 5,大反攻前的鬼子兵 在《對日寇的最后一戰》發表前,那些長期盤踞在中國戰場的日本兵,又都是什么心態呢? 1945年春節時,晉察冀根據地某位司令員奉命去晉察冀分局開會,返程的時候,他特意從日寇的兩個大碉堡中間穿過去,碉堡里的日本哨兵也看到了他們,卻是裝看不見,眼睜睜看著這支八路軍小分隊大搖大擺路過。負責護送他的八路軍干部,還在日寇碉堡前,霸氣扔下一句話:“不要緊,他們(日本兵)沒有機槍和擲彈筒,只要他敢出來,我們就收拾他。” 只這一句話,就可見這碉堡里的日本兵,窘到什么地步。而此情此景,在當時中國各地的淪陷區,并不罕見。 八路軍老兵劉同太回憶說:在1944年春天的山東抗日根據地,一個叫鈴木的日本小隊長,為了逃避參加“掃蕩”,居然多次挖空心思裝病。他曾經把瘧疾病人的血抽出來,打到自己身上,讓自己感染瘧疾。為了讓自己發高燒,他還猛吃蓖麻子花,結果高燒“如愿而來”,可由于他吃得太猛,直接導致發燒到癲狂。如此玩命,就為了不上戰場。 日本兵都這么“聰明”,昔日為虎作倀的偽軍們,也跟著變“聰明”。抗戰時期曾在沿河城一帶從事地下工作的游擊隊員王樹瑞回憶,1943年時,當地偽軍和八路軍打了幾次仗后,都紛紛學乖了,說“八路軍的子彈長了眼,專打穿黃衣服的鬼子,不打咱中國人。”這年11月,平西游擊隊對沿河城警務段發起攻擊,偽軍們集體當了縮頭烏龜,周邊的鬼子也只是在外圍放槍,不敢支援,干看著游擊隊拔完釘子后安然撤離。 而在侵華日軍老兵齋藤邦雄的筆下,進入1943年后,他所在的日軍獨立15旅團某大隊,士兵們自殺、自殘等事件激增。而當地八路軍的活動也日益頻繁,以至于“(日軍)依然疲于防守而無力進攻”。而到了1944年,其旅團駐扎在河北保定的司令部“每天晚上都會接到無數要求派兵過去的電話”。注定的末日,已經離他們不遠了。 這些抗戰勝利前夜,零零碎碎的細節,也同樣昭示了一個無可置疑的真理: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廣大敵后根據地,是支撐抗戰勝利的中流砥柱。 了解這場偉大的民族解放戰爭,就可以從我們偉大的根據地開始。 這是大生產運動時期,陜甘寧邊區的開荒統計 這是大生產運動里,根據地開荒生產 這是大生產時期根據地的合作社 這是黃崖洞兵工廠的生產情況 這是八路軍兵工廠生產復裝炮彈 這是八路軍烈性炸藥的生產實況 這是八路軍生產出制造迫擊炮彈專用的碳素材料 這是山東根據地生產的炮彈 等待動手術的八路軍傷員 (上根據地的一天 鏈接) 參考資料:饅頭大師《歷史的溫度》 國家教委基礎教育司《屈辱的歲月,奮斗的征程》 (熱血山河叢書)《將領講述:八路軍抗戰》 白孟宸:《全面大反攻》 呂軍《偉大的敵后抗戰》 胡德坤《中國抗戰與日本對華政策的演變》 楊成武《楊成武回憶錄》 劉同太《日軍驚恐厭戰二三事》 王樹瑞《我在沿河城三年的地下斗爭》 《根據地的一天》是一套獻禮中國人民抗日戰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80周年的圖畫書,巧妙選取“一天”為視角,以真實人物為原型,通過造地雷、截物資、巧選舉、制肥皂、遞情報等精彩故事,展現山東抗日根據地、江南抗日根據地、晉察冀抗日根據地、陜甘寧邊區、東江抗日根據地艱苦、火熱的生活,及根據地人民信念堅定、蓬勃向上的精神風貌。本套書引領孩子從真實可感、富于細節的生活視角回望敵后抗日根據地的斗爭、建設以及少年兒童的成長,同八十多年前的根據地少年做跨越時空的對話,從而更好地理解偉大的抗戰精神——那是不畏強暴、血戰到底的英雄氣概,更是百折不撓、堅忍不拔的必勝信念! 著者張嵚,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新媒體“作家老張讀書會”主講人,原微信公眾號“朝文社”主筆。從事歷史類書籍創作,已完成書稿500余萬字,文章多次入選中高考模擬題與真題。出版圖書《了不起的中國軍事》《不容青史盡成灰》《明朝原來是這樣》等。榮膺第八屆、第十屆、第十一屆當當影響力作家稱號。 繪者梁帥,畢業于山東藝術學院動畫系,現為插畫師。代表作有《于都阿秀》《一學就會的古文分級》《張貓貓折紙星球歷險記》《真理的味道》。長期為期刊《放學后》供稿。 繪者陳達鵬,廣東佛山人,畢業于肇慶學院。在校期間熱衷數碼手繪,在數字畫布上反復打磨筆觸與技法。畢業后從事博物館、電腦、出版等領域的插畫創作,擅長以精準構圖搭建敘事框架,并進行細節刻畫。曾參與廣州市文化館、電白區博物館、杜甫江閣等場館的圖畫創作。 繪者黃嘉民,出生于廣東省廣州市,祖籍臺山,畢業于廣州美術學院油畫系。現從事藝術創作,作品涵蓋博物館相關繪畫、展陳藝術設計繪畫以及書籍插畫等多個領域。作品曾參加廣州設計周、深港城市建筑雙城雙年展等頗具影響力的藝術展覽。出版《天工開物少兒繪本》《朱德的扁擔》等。 繪者劉麗,自由插畫師,畢業于福建工藝美術學校,進修于北京電影學院動畫學院。從事童書封面及插圖的繪制工作,并為國內多家知名兒童雜志長期供稿。作品有《忙碌的晚上》《金色的魚鉤》《糖人王》等,為期刊《超級寶寶》等繪制圖畫書《蒲公英和毛毛蟲》等。 繪者蘭田雨,山東青島人,2025年畢業于山東藝術學院。本科期間開始接觸圖畫書創作,因熱衷中國傳統繪畫,研習綜合材料與當代視覺語言相結合的藝術表達方式。已出版圖畫書《抗日英雄王二小》等。 免責聲明 以上內容為用戶在觀察者網風聞社區上傳并發布,僅代表發帖用戶觀點。發表于上海市
|
|
來自: 昵稱32226502 > 《近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