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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要結婚的消息傳來時，我正在廚房洗碗。她在電話里的聲音有些緊張，說男方家想上門提親，問我們要多少彩禮。 我停下手里的活，沉默了幾秒。說實話，這個問題我早就想過。周圍鄰居家的女兒出嫁，彩禮都是二十萬起步，條件好的甚至要三十萬。我們家雖說不富裕，但也不至于缺那點錢。 "你自己覺得那個男孩怎么樣？"我沒有直接回答。 "挺好的，人老實，工作穩定。"女兒的聲音里帶著一絲試探，"媽，你別要太多，他家條件一般。"  掛了電話，我坐在沙發上想了很久。女兒從小就懂事，知道為別人考慮。可是越是這樣，我越覺得心疼。 老公下班回來，我把這事跟他說了。他的想法很簡單——既然女兒喜歡，那就按當地行情來，十八萬差不多。 "我覺得八萬就夠了。"我說。 他愣了一下，"怎么這么少？別人會說閑話的。" "說就說唄。"我點了支煙，這是我少有的習慣，"女兒嫁人，不是賣女兒。" 男方父母第二次登門時，態度明顯謹慎了許多。大概是聽說我們只要八萬彩禮，覺得不太對勁。在他們的認知里，彩禮越少，說明女方家越看不上他們。 我把他們讓進屋，泡了茶。寒暄幾句后，男方父親小心翼翼地問："親家，關于彩禮的事......" "八萬。"我很直接。 屋里安靜了幾秒鐘。男方母親和她兒子交換了個眼神，那種不敢置信的表情我看得很清楚。 "會不會太少了？"男方父親反而有些不安，"我們也不是拿不出來，按理說應該......" "不用按理說。"我打斷了他，"錢多錢少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家對我女兒好。" 我停頓了一下，看著那個即將成為我女婿的年輕人："我女兒跟著你，不是圖什么，就是覺得跟你在一起踏實。你記住這一點就行。" 那天他們走的時候，男方母親拉著我的手說了很多感謝的話。我心里明白，八萬彩禮確實讓他們松了口氣，畢竟他們為了兒子結婚已經準備了很久。 可我心里想的不是這些。我想的是，少要這十萬塊錢，其實是在給女兒留后路。錢這東西，你伸手要得多了，人情債就重了。將來萬一有什么矛盾，婆家就會拿彩禮說事。 婚禮辦得很簡單，但很溫馨。我看著女兒穿著婚紗的樣子，心里五味雜陳。她從小就不是那種特別張揚的孩子，總是安安靜靜的，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 新婚后的日子，女兒過得還算順心。女婿人確實不錯，對她也好。可是生活這東西，總不會一直風平浪靜。 結婚第三年，女兒懷孕了。本來是件高興事，可偏偏女婿那時候工作出了問題，公司裁員，他被辭退了。一家人的重擔突然全壓在女兒身上。 女婿找了幾個月工作都沒著落，心情越來越差。我去看女兒時，發現她瘦了很多，眼圈總是紅紅的。 "媽，我想回來住幾天。"女兒終于忍不住了。 我心里一緊，但表面上很平靜："行，收拾收拾就回來。" 那天晚上，女兒坐在我床邊哭了很久。她說女婿最近脾氣很壞，動不動就摔東西，有時候說話也很難聽。她知道他壓力大，可是自己也委屈。 "媽，我是不是選錯了？"女兒哭著問我。 我拍拍她的肩膀："沒有選錯選對，只有合適不合適。現在覺得不合適，那就先分開冷靜冷靜。" 第二天，女婿來接女兒。我看得出來他很緊張，話都說不利索了。 "伯母，我...我來接小雨回去。"他站在門口，不敢進來。 我沒讓他進屋，就在門口跟他說話："小雨暫時不回去。你們都冷靜一段時間。" "伯母，我知道錯了，我不該......" "錯不錯的以后再說。"我打斷了他，"現在你需要做的是把自己的事情處理好。小雨肚子里有孩子，經不起折騰。" 他想說什么，我擺擺手："你先回去吧。想清楚了再來。" 女兒在娘家住了一個月。這一個月里，女婿來了七八次，每次都是小心翼翼地敲門。我沒阻止女兒見他，但也沒強迫她回去。 有一天下午，我正在曬衣服，聽見門口有說話聲。是女婿在跟女兒道歉，聲音很輕，但我還是聽得清楚。 "小雨，我找到工作了，在一家物流公司。工資不高，但夠我們生活了。" "我知道這段時間委屈你了。我保證，以后再也不會對你發脾氣了。" 女兒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才開口："你變了很多。" "是啊，這一個月我想了很多。"女婿的聲音有些哽咽，"小雨，我不能沒有你。" 我在屋里聽著，心里突然明白了什么。這個男孩子并不壞，只是承受不了壓力的時候沒處理好情緒。現在他冷靜下來了，知道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 那天晚上，女兒跟我說想回去了。 "真想清楚了？"我問她。 "嗯。"女兒點點頭，"媽，謝謝你當初只要了八萬彩禮。" 我有些意外："為什么這么說？" "如果當初彩禮要得多，這次鬧矛盾，婆婆肯定會說'我們家花了這么多錢娶你進門，你還想怎么樣'。可是現在不會，她只會勸兒子對我好點，因為她覺得欠我們家的。"女兒說得很認真，"媽，你當初是故意的吧？" 我笑了笑，沒承認也沒否認。 其實我想說的是，少要那十萬塊錢，買的不是別人的愧疚，而是女兒的底氣。讓她在婚姻里不會因為錢的事情低人一等，不會因為彩禮的束縛而委屈自己。 現在看來，這筆賬算得還不錯。 女兒回去后，小日子過得越來越好。女婿對她確實更珍惜了，婆婆也很疼她。孩子出生后，一家人其樂融融。 有時候女兒會跟我說起這件事，說我當初的決定太明智了。我總是笑而不語。 錢這東西，有時候少要比多要更值錢。因為你少要的那部分，換來的是尊嚴和主動權。這是女兒一生的底氣，也是我送給她最好的嫁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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