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半島酒店。 吟楓穿著定制婚紗,站在鏡前,看著鏡中的自己——妝容精致,長發盤起,鉆石耳墜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唇角勾勒出一個自嘲的微笑:自己可真像個完美的待售商品。 “吟楓,有你這樣的新娘嗎?禮服就這么隨隨便便的,你可是嫁入李家啊,別在婚禮上給我丟臉!” 聽到母親高亢的女高音,吟楓只是微微蹙眉,并不表示意見。 說到底,這一場婚姻不過是李老太爺單方面對自己莫名的“欣賞”,再加上母親挖空心思攀附李家的結果。 作為婚禮上的主角,于雙方而言,都不過是個陌生人。 女為悅己者才容哪,那個什么李慕庭又非自己所悅,何必為他而容,有必要為他而梳妝打扮嗎? 她現在只愿老天保佑,讓她安安穩穩地撐過一年,那時就可以回復以前的生活,只當生活中的一束小浪花吧。 “吟楓,我們家又不需要女學者,就算讀得再多,也還是嫁人而已,現在你嫁得這樣好……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張佩芬看到女兒一副仿佛事不關己的模樣,心里的火又“騰”的一下燒了起來。 吟楓夾上書簽,合上手中的書,敷衍地回答:“知道了。” 張佩芬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李老太爺十分中意你呢,李慕庭又是他唯一的孫兒。你長得漂亮,又能彈一手好鋼琴,只要溫柔體貼一些,他一定會被你迷住的。” 做母親的最得意女兒的事莫過于吟楓是著名鋼琴家羅弗森的關門弟子了,因為這可以滿足自己的虛榮心,每每可以讓她在一群闊太太中炫耀一番。當然,現在女兒嫁給本港首富,又可以讓她在牌桌上大大地露臉了。 吟楓自嘲地笑了笑,沒有再答話。 嫂嫂蘭芝敲開了吟楓的房門,看到吟楓披著婚紗,坐在沙發上刷著平板,心里有些難過。她知道吟楓在學業上一向努力認真,如今為了棲梧的失誤卻要賠上一生的幸福。 “蘭芝,有事么?坐吧。”吟楓看到嫂嫂,并不訝異。 雖然她不常回港,但蘭芝本質上善良溫和,所以姑嫂之間的關系還算良好。 “吟楓,謝謝你,對不起。”蘭芝微微哽咽。 “說什么傻話呀,我又不是上刑場,別哭喪著臉了。”吟楓微笑著。 “吟楓,其實只要你愿意,李慕庭一定會愛上你的。”蘭芝看著小姑平靜溫和的臉,誠心誠意地說。 “我不這么認為。李慕庭是花叢老手,什么樣的女人沒見過?會愛上我,怎么可能?”吟楓嗤之以鼻。 “吟楓,是我們拖累了你。”蘭芝真切地感到難受。 “蘭芝,別這么說,我與李老太爺達成了協議,只要一年,我又可以回英國了。反正我還年輕,又不差這一年。在我長長的人生道路上,一年轉瞬即逝,連回憶也留不下什么。” 蘭芝愕然地看著吟楓,心里越發不是滋味。 吟楓摟住了蘭芝瘦削的肩膀:“放心吧,這只是生活中一束小小的浪花,會有什么影響呢?當然,別告訴媽媽,否則定會被她的口水淹死,我可還沒學會游泳呢。” 蘭芝看著吟楓有些俏皮的臉,忍不住失笑。 “吟楓!” “吟楓!” 化妝間的門被猛地推開,兩個高低不一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來。 吟楓抬眼,笑著張開雙臂:“陳菲、雅詩,歡迎,你們居然能趕上我的婚禮!” 來人正是她的兩個閨蜜,剪著齊耳短發、英姿颯爽的陳菲,脾氣帥氣長相也帥氣得像男孩;五官精致如白瓷、身材苗條纖細,活脫是瓊瑤片里走出來的林雅詩,。 “這是怎么回事,你真的要把自己嫁給那個花花公子?”陳菲推開吟楓的擁抱,怒氣沖沖地質問。 “吟楓,有什么困難不能跟我們說嗎?聽說是你的哥哥生意出了問題,或許我們會有別的辦法?”林雅詩溫和地問。 “你哥哥的失誤,讓他自己承擔去,憑什么要你葬送一生的幸福!”陳菲咬了咬牙,“你哥呢?我去揍他一頓!” 吟楓抱住了她們,眼眸微微濕潤:“沒有一輩子那么夸張,只有一年而已,很快的。” 陳菲瞪視著她:“可你完全沒有必要為了你哥哥就往火坑里跳……” 林雅詩雅詩打斷了她的話:“陳菲,別再說了,馬上就要舉行婚禮,吟楓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們不是你的親人,你是沒法體會到的楓的心情的。” 陳菲跺了跺腳,眼圈倏地紅了,拿沙發上的墊子出氣:“吟楓,你要是受了委屈,一定要和我們說!” “好。”吟楓頷首,把頭抵在她的肩膀上。 婚禮如期舉行,水晶吊燈折射出的光芒在吟楓的婚紗上流轉。她挽著父親的手臂緩步前行,目光掃過滿座賓客虛偽的笑容。李老太爺端坐在主位,銀發梳得一絲不茍,那雙鷹隼般的眼睛正緊緊盯著她。 “別緊張。”父親低聲說,但他的手心在出汗。 吟楓的視線落在紅毯盡頭的新郎身上。李慕庭比她想象中更高挑,黑色禮服勾勒出寬肩窄腰的輪廓。當他轉過身時,她看清了他的眼睛——也許是燈光的緣故,他的瞳孔在黑色以外,還泛著墨綠色的光澤,在燈光下像一塊冰冷的翡翠。 “現在,請新郎新娘交換戒指。” 李慕庭執起她的手,戒指觸到皮膚的瞬間,吟楓突然僵住。那枚鉑金指環內側刻著細小的字跡:L&Y 2003。這個日期讓她太陽穴突突直跳——這個年份,與她在西周青銅卣上看到的那行刻字一模一樣。是巧事嗎? “怎么,不喜歡?”慕庭壓低聲音,拇指在她的無名指曖昧地摩挲。 吟楓強自鎮定:“當然不,很漂亮。” 婚禮流程機械地進行著。在眾人起立鼓掌時,吟楓注意到最后一排有個戴墨鏡的女人。當對方微微側頭,她看清了那人的側臉——竟與自己有七分相似,右手指節處有一道顯眼的疤痕。 “那是誰?”吟楓脫口而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