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仿佛完全沒有聽到他的話,誠懇地問他,你看到今天某某發的那個視頻沒,這視頻火啊,你說人家為什么那么容易成功呢。吃肯德基行不?可是肯德基在城區,我們公司在城區最西北,不在配送范圍。他說,沒事,我來找跑腿小哥來送。我就坐等肯德基,坐在我們公司的前臺,眼巴巴地。同事問我,你在干啥呢?終于,一個小哥出現了。同事們圍在我身邊,個個好奇的看我和小哥掰扯。小哥說,你這是到付啊,除了餐費,還要加20元跑腿費。
阿燕淡淡說,母雞不就代表新娘嗎!阿燕說,我老公啊,當時逮著這只母雞......阿燕左手緊抓在胸前,右手作勢抽打,仿佛她懷里正逮著一只驚恐失措的母雞。眾人從故事里長久不能抽離,有人反應快一點,說,我們一起敬阿燕一杯,她作為我們皖北姑娘的優秀代表,成功得從舒城男人那里得到6萬天價彩禮,我們向她致敬!阿燕被老公深深地愛著,有時她要秀恩愛,我氣不過,就會抨擊她說,你老公主要是怕你跑了,畢竟是他花6萬彩禮娶回來的!
老鄉不必相見(一)皖北和皖南,真的不是一個世界。皖北人說話的每一個字的發音都是直的硬的,皖南人說話每一個字都是彎的軟的。皖北人吃面食,胃里的乾坤是饅頭花卷子菜饃馓子油條面條豆面條油茶油餅子,皖南人呢,永遠都是米飯米飯米飯米飯米飯.......我認識阿燕,是因為一次她來到我單位辦事,她一開腔,我就知道她是皖北人。我沉吟半天,想來想去,悠悠長嘆一聲,老鄉何必相見,老鄉不必相見......
佳林也頓了三秒鐘,說,稍等,我上樓補個妝,拿件外套,十分鐘后你看到一個身穿黑色外套的女人,那就是下一個我。涂一個艷麗的口紅,噴更濃烈的香水,拎著一件黑色外套,佳林朝酒店門廳走去。他的車開得很平穩,對佳林說,我帶你到太湖邊轉一圈,看看太湖夜色。佳林笑,大哥,早知道你會帶我看太湖夜色,我剛才何必花二百多塊錢打的轉太湖。佳林扔掉鞋子,盤腿坐在布沙發上,看著King笑。她嗖嗖脫下外套,扔掉鞋子,對他說,晚安。
湯是燉好了。我從冰箱拿出一塊冬瓜,去皮切滾刀塊,放到一個淺淺的砂鍋里。從瓦罐里盛出幾勺還在滾著的沸湯、一塊豬腳,澆到砂鍋里,淹沒冬瓜,蓋上砂鍋蓋,擰開燃氣,小火慢篤。盛起一碗冬瓜火爪湯,豬腳咸香,冬瓜清爽。還是在火爪湯上做文章。火腿湯若是配葉菜,唯有大白菜。大白菜就像是灰姑娘,因火腿湯這個王子的托舉,變成了曼妙而令人注目的主角,煥發出潔白而甜蜜的汁液,涅槃成仙。這火爪湯里居然還有打油詩!
——給琳子的生日賀禮。比如說琳總的生日。生日代表了你在人世間的開始,所以,每一個生日,在重復往來的時光里都是新的開始。是件喜事,寫生日賀詞這件事,還能勝任。前幾天參加一個朋友的生日宴會,他請了十幾個人,五十歲生日,他坐在主位,紅光滿面,口吐春風,我忽然想到了另一副畫面,幾個老人坐在墻根曬太陽,捉虱子,陽光明亮地帶來溫暖,給他們無限的想像和敘述氛圍,其中一個緩緩說,還想個啥,都五十歲的人了。
衣衣(一)衣衣是我的狗友。當我有事找她時,也一樣會大喊:“狗子,出來!”我是企業狗,她是......嗯,是服務狗,為人民服務,累的像條狗。衣衣相信星座,總把愛情、命運、事業和星座放在一起分析。衣衣給我畫的餅總是又油膩又香甜,我一次次在與她見面時揪著她的衣服,問她,“你何時發達啊,何時君臨天下啊,何時啊?” 她拍拍我的手背,“快了快了,狗子哎,你稍微等一下,快了!來來來,吃點涮羊肉。”
深夜廚房。伴隨這幾個字出現的畫面,是我在縣城不知名小酒店吃到的干鍋干豆角,在皖南農家吃到的咸肉燒干豆角,在黃山腳下吃到的肉燒筍片和肉燒干豆角。放入泡發好切好段的干豆角,翻炒。豬油啊,把干癟的豆角亮亮的涂了全身,這時,不能加水,要讓它們交融,什么也不必加,就大火炒,炒去干豆角的沉默,讓它們舒展起來,通身像是SPA間涂了一層精油的美人,在火與油的浸潤下,變得油亮香濃。
鄒不羈早就推薦我讀李娟的書。深夜二點鐘,我發微信給隔壁房間的鄒不羈:可以啊,李娟挺幽默。鄒不羈到我房間巡視,裝作不經意地問,你是開始讀第二本了嗎?為了得到鄒不羈的肯定,我討好的把她抓進我暖暖的被窩。我抓著她的小手,討好地說,小寶的手為什么這么涼啊,我來給你暖暖。鄒不羈淡淡一笑,說,你說的那些人,是那些體制內的人吧。一個好的作者,是要忘掉身份的。鄒不羈眼里寫滿真誠。鄒不羈的閱讀量遠遠大于我很多倍。
浪子彈奏曲。這時,包廂的門被推開,一男子淡然而入,友人說,這就是我說的帥哥,東哥。東哥衣著很酷,眉宇間有點落拓,有點冷淡,席間話語不多,卻如點點碎玉滾入平庸的語言之盤。她舉起酒杯,看著他的眼睛,她說,嘿,東哥,我敬你一杯。眾人又笑,說,東哥結婚啦!東哥被東嫂收入降妖袋里了。她也笑,說,東哥,建議您把剛才那句里的“這個性格”刪除,豈不是更精煉?你,哥很喜歡。而另一種人,調情就是調情,無關風月。
從籃子里挑一些葉子肥壯的,根也肥壯的大棵香菜。我說,老一點的香菜更香吧,涼拌多好吃。香菜嘛,等湯好了蒸一個饅頭,熱湯熱饅頭再拌一小碗香菜,切一個橙子,晚飯這樣即可。香菜洗的時候,一定不要扔了香菜根。陳醋,蒸魚豉油,生抽,一點兒溫水,一點點鹽,多放些芝麻香油,把這調好的料汁澆在香菜上,就有了爽口的涼拌香菜。喝了兩小碗肉湯,吃一個饅頭,半碗香菜也吃凈,美美地再沏上一杯綠茶,我又開始繼續讀書。
他說,怕嘛事,你嘗嘗我家做的雁菇湯,可符合你口味。我看看碗,意猶未盡地問,哪里來的雁菇?說是雁來雁去留下的痕跡之處,會生長這種異香的菌。作為一個致力于吃喝玩樂事業的好食之徒,當我接下這包雁菇時,除了滿心的感激外,充斥在我心里的則是如何將這雁菇的美味和幸福感最大化呈現。水沸,放入肉丁,再水沸,澆上一個攪碎的土雞蛋,這鍋雁菇瘦肉湯就成功了。湯要趁熱喝。餐桌上其他所有的菜都推向一邊,全心享受這碗雁菇湯。
他說,三個月。吃飯時她坐在他身邊,眾人起身敬酒,喊她“大嫂”,就像以前眾人喊他身邊來來往往換來換去的其他女孩子一樣。大哥身邊的女孩子,就是大嫂。他見過太多女孩子的眼淚。他本不是好人,對待女孩子,薄情使人哭,暴力使人哭,多情使人哭,遺棄使人哭,無情更是使人哭。她說,你不是說你喜歡女孩子,最多三個月嗎,我們在一起三個月了,在你沒有厭棄驅逐我之前,我體面一點,自己離開。可是他是大哥,大哥怎么能有眼淚?
我在心里盤算:要加一根火腿腸,打一個荷包糖心蛋,要加一小把青菜或香菜。這時,一輛小三輪車從一條小巷子里騎出來,我看車上放著幾小把青菜,青椒,還有,香菜!說話間,她已停好車,從車籃里拿出塑料袋,然后掏出一大半香菜遞給我,說,給你。我說,你不要錢那給我幾根就行,我就是晚上下方便面,想起鍋時想放幾根香菜。沒有香菜的方便面,總是少了點什么似的,是吧?!我說,嗯嗯嗯,沒有香菜的方便面,沒有靈魂!
整個六月,大約夢到爸爸五六次或者更多。我瞬間熱淚滾下,在心里問,爸爸,你是想我了嗎?讓我覺得無比幸運和甜蜜的是,爸爸一次次踏入我的夢境,有時,爸爸和爺爺一起來看我。以前看過的關于人生和生命的感嘆,有一天變成樸素的人生箴言:珍惜當下,過好每一天。有時很喪,穿著寬大的牛仔褲,穿著舊舊柔軟的T恤,穿著一雙25元的洞洞拖鞋,不化妝不修飾,眼神黯淡。
我也有悲觀迷茫的時刻。這1%也會偶爾把我捆挷住,讓我囿于那悲觀迷茫的時刻。形形色色的問題之后,感嘆的不是這些現象這些事,癥結是身在事件里的這個人。因有那些不美好的時刻映襯,才會讓我們更珍惜那些美好的人和事吧。一個吃相優雅的人多是豐衣足食,而一個吃相難看的人,他們心靈如此貧窮和缺愛,你何必還要指責他們的吃相?跳出小我的利益和情感圈子,從生物、人類、歷史、社會等高度再觀這些人和事,一切都渺然不值一提了。
是阿莉!我一把把她拉到我的座位邊,對眾人說,來來來,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曾經的好友,職場的勁敵,嫉恨的美人,念念不忘的老友,最好的朋友阿莉!我望向那個高腳杯,卻發現高腳杯的腿被她捏斷了。我對帥哥笑,把帥哥拉向我面前的美女阿莉,對阿莉說,喏,這個呢,是我的男朋友!這時我看到代駕小哥正在搬他的小自行車。阿莉哈哈大笑,朝樓上走去。騎行一段路后,我在小小自行車后座上坐的實在很難受,只好抓住代駕小哥的衣襟。
慢半拍。演了三分鐘后,老白說,得了,不裝了,你就說,你想我沒?!我一直以為自己蠻聰明,想不到跟你聊天久了,我變成了白癡,腦子都慢半拍了!腦子不好,我們總是會怪到對方身上。老白說,咦,我要說的重點是,這女的,參觀了我的房間,當時我告訴自己要假裝很冷淡一直在電腦前寫劇本。老白吸了一口氣,說,她,穿著一件民族風的裙子,什么人穿這樣的服裝呢?于是我就掛了電話。我發現我始終玩不過你,我的腦子總會慢半拍!
分寸。我淡淡說,她,你都覺得她沒有分寸,她又如何能配做我的朋友?對方與你無關,對方身份卑微,對方受你管理,那么你的分寸感會膨脹,可空間就這么大,你的膨脹了,對方就被壓縮了。把握分寸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因了人的高低貴賤,性格情緒等等,這把握分寸,不比把握一條泥鰍更容易。還拿那個狗屎理論來說,你請人看你家狗拉的屎,并沒有違反什么道德標準,但你把狗屎不經允許抹在別人身上,那道德的砍刀肯定會落在你的身上。
阿江帶著他的模特女友出入各類宴會,她穿著窄小的禮服,挽著他的手臂,眉眼冷漠。過了一年多,阿江突然不再提他的模特女友。阿江說,只要池子夠大,只要魚夠多,吃哪條魚,全看你江哥心情。兩年里,阿江身邊都是那一類女孩。阿江并沒有和我說太多這個女孩子的事,也沒有給我發過他們的艷情照片。阿江對我說,有個模特前女友來找我了。我猜阿江是對巧克力女孩子的真情和新鮮感都渙退了。阿江和他的模特女友們,一夜間全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