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工作的人的工作心得 文/劉夙 幾乎是不假思索,我為這篇許多人期待已久、我自己也期待已久的清算太蔟 的文字,寫下了這么一個題目。 這是因為,我對太蔟的反感,是從“工作”引發的,最后的落腳點,也還是 要回到“工作”上。 不過,在談到這個引發分歧的關鍵詞“工作”之前,需要先談談哲學和科學 主義這兩個無數人聚訟不休的概念,這是我和太蔟觀點的根本分歧所在;談清楚 這兩個問題,才能從根本上論證清楚我出于“工作”的目的而清算太蔟的原因。 好,戰斗開始。 ○我理解的哲學○ 我毫不懷疑,如果不考察一下人類知識發展的歷程,要理解什么是哲學只能 是天方夜譚。 當人類從猿猴中演化出來,知識便開始向文化的寶庫中不斷積累,用理查德 ·道金斯的話來說,就是覓母開始出現并進化(順便說一句,meme至今無統一中 文譯法,我個人偏好“覓母”)。最開始,面對著遠比現在更“原生態”的美麗 而殘酷的自然界,人類就像身處暴風雨中的一葉扁舟一樣,雖然努力想要控制船 首的方向,卻總是免不了要隨波逐流。但我們這些可敬的先民,在命運不絕如縷 的緊要關頭,像保存火種一樣保存住了人類最原初的覓母。這些最原初的覓母— —也就是我們最早的知識——這時尚處于一團只有感性而缺乏理性的混沌狀態, 這時只有意大利啟蒙思想家維柯所說的“詩性智慧”,而沒有哲學。 但是當人類社會緩慢進步到理性誕生時,我們的知識便發生了第一次的大分 化,哲學從“詩性智慧”中生出并與之分道揚鑣。我所謂理性,取其狹義,指的 就是邏輯。作為哲學以外的人文學科前身的“詩性智慧”是感性的知識,也即不 需要講究邏輯的知識;哲學則是一切理性的、需要講究邏輯的知識的總稱,這就 是哲學的最原始概念,直到今天還留有殘跡——我雖然現在讀的是植物學專業, 但我將要拿到的學位卻叫Ph. D.(哲學博士)。 作為一切理性知識總稱的哲學,其研究目的是要用邏輯引領、擴展我們對包 含宇宙,地球,生物,以及我們人類和人類社會自身的整個世界的認識,并在此 基礎上解答三個終極問題:一,世界的本質是什么?二,我們能否認識世界?三, 認識了世界之后我們應該怎么生活?對這三個的問題的研究后來分別導致了本體 論、認識論和倫理學這三個哲學分支的誕生,其中的本體論和認識論,合起來叫 形而上學(不是和辯證法相對的“形而上學”)。 起初,那些以衣食無憂、有錢有閑的貴族為主的人——也許你不喜歡這群人, 但毋庸置疑,他們正是理性最早的發揚光大者——在進行以世界萬物和人類本身 為對象的考察和思索時,都以三個終極問題為其重要甚至是最終的目的。但是后 來,他們發現世界是如此復雜,從宏觀到微觀,充滿了無數的層次,每一層次都 是紛紛繁繁,氣象萬千。單要為了對這紛繁探賾索隱,洞若觀火,就足以使人意 亂神迷、心力交瘁。但是這個過程同時也給人美感,使人如飲醍醐,如沐春風。 更重要的是,他們發現,那些辛苦工作的奴隸和平民正是在通過類似的探索找到 駕馭世界的辦法之后,才在保證了自己的物質生活的同時,也保證了哲學家們的 物質生活,從而保證了人類社會的穩步發展。于是,一些人不愿意再在三大終極 問題上糾纏不休,只愿意在與世界的親密接觸中獲得豐饒的物質和精神享受。于 是,在理性之外,他們發揚光大了另一個游戲規則——實證。從此,這些人不再 是哲學家,而逐漸成為一類新人——科學家。從此,哲學和科學分爨,哲學就是 理性知識大廈頂端沒有被實證裝潢過的建成樓層和未建成區,科學則是理性知識 大廈下面已經用實證裝潢一新、并有家具不斷向內填充的樓層。 但是,科學和哲學并沒有失去聯系,它們通過樓層間的電梯,無時無刻不在 相互交流信息,甚至針鋒相對。哲學質問科學:你怎么知道這世界就一定是你認 識的那樣?難道不能有不可被實證的東西存在嗎?這是從本體論的角度質疑科學 知識的完備性。哲學還質問道:你總是在標榜實證、客觀,你真的實證了嗎?你 真的客觀了嗎?這是從認識論的角度質疑科學知識的可靠性。甚至,哲學仗著科 學之母的身份,教訓科學道:別忘了,萬丈高樓平地起,沒有不經過施工階段的 樓層,如果沒有我傳授給你邏輯,你能成之為你嗎? 面對這樣的詰難,科學作了謙虛而有力的反擊。首先,科學大大方方地承認 了自己身為哲學之子的身份,說:謝謝您的養育之恩,我的身上永遠流著您的血, 但只是一部分——科學方法論??茖W也承認自己有時不免主觀,但發誓說:我會 像抑制自己的小孩脾氣一樣抑制自己的主觀性,總有一天我會真的成熟。然后, 科學對哲學說:您用來構建自身的材料雖然越來越抗得住實證的裝潢,就像石蠟 抗拒水一樣,但是我也一直不斷在改進涂料,可以放心大膽地讓我試試最新的涂 料嗎? 關于科學方法論,這里需要多說幾句??茖W方法論不等于科學哲學??茖W哲 學首先是一種理論哲學,它所要解決的首要問題是“什么是科學?”也就是科學 的劃界問題。了解科學哲學的朋友會看出,我上面的論述已經明白無誤地表明, 在科學哲學理念上,我反對庫恩等認為科學的范式并不恒定的歷史主義觀點;相 反,我認為實證的確是區別科學和非科學的永恒不變的劃界標準,只不過,我更 支持波普爾的證偽論,認為證偽也是一種實證,所以對于“實證”一詞的用法, 我和科學哲學界的一些人不盡相同。劃界問題的解決,又使科學哲學能夠成為一 種應用哲學,這時所要解決的問題是“如何做科學?”即從某種特定的科學哲學 理論出發,給出進行科學工作的具體方法和指導。所以科學方法論實際上相當于 適合當前范式的科學哲學的應用層面。由此可知,任何科學研究免不了都會有某 種哲學的東西作為指導,科學永遠不會擺脫哲學的血液。 聽了科學的回復,哲學雖然為自己尚有血液存乎科學體內而欣慰,但是它更 感到惶恐,因為它原來質地不同的裸露表面可以為它帶來豐富多彩的觸覺感受, 一旦被實證的涂料附體,這觸覺感受雖然更為敏銳,卻變得單調了,這對熱愛感 官多樣性的哲學來說是一件不可容忍的事情。而且,它發現用來構建自身的材料 的表面雖然抗拒得了老涂料的粉刷,卻抗拒不了新涂料的覆蓋。一旦這些材料成 功地被新涂料所裝潢,這一樓層的內部便完全充滿了實證的光輝,這一樓層也就 成為科學的新成分,而不再是哲學了。就這樣,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的各個分支, 陸續從哲學中分化出來,邏輯學(尤其是公理化的形式邏輯)也已經和哲學若即 若離,甚至連倫理學在很大程度上都成了科學。為了維護自身的存在,哲學只好 再采取兩種招數:一種,是開始從感性之山取材,引其他人文學科作為自己的同 盟,它想,理性的科學應該無法把感性的東西都變得理性起來吧,理性都不得, 何談實證?一種,是它發現科學在自己內部還在進行另一種裝潢,就是用自然科 學去點化社會科學,也即把人類和人類社會的行為還原到生物學的層面,于是它 試圖遙控流在社會科學血管中的哲學之血,為之注射整體主義的強心針,以抵制 這種還原主義的點化。 我們現在看到的理性知識大廈上科學和哲學的斗爭,就正處在這個階段。我 們能看到哲學在節節升高(實際上是節節后退),而科學在節節擴張,現在雙方 正在感性是否也可以用理性來解釋,以及社會科學是否可以還原為自然科學這兩 個戰場上交火不休。但是我并不因此鄙視哲學,恰恰相反,從歷史的角度來看, 哲學是一位感人至深、可歌可泣的母親,她辛辛苦苦的存在常常是為了今后進一 步否定自己的存在,她就像是希臘神話中的蓋婭女神,剛從混沌神卡俄斯中生出, 便繁殖了無數的神祇,使他們的身上都流著自己的血,自己卻默默地化身為大地, 缺席了奧林匹亞山上的種種精彩演出。 這就是我對哲學,以及哲學和科學關系的看法(為了突出問題的本質,我有 意略過了宗教在科哲之爭中的身份,并認為不影響我的基本觀點)。顯然這是和 太蔟的看法有同有異的。太蔟也看到了科學“驅逐”哲學的歷史(《蜇一下西風 獨自涼網友》:“在科學的光明面前,……哲學的灰霧在一步步后退。”),看 到了科學和哲學如今正在兩個戰場上廝殺的現狀(《方柴之爭:一場戰爭的一次 戰役的一次戰斗》:“這場戰爭,不是種族之爭,不是領土資源之爭,不是‘沖 冠一怒為紅顏’的特洛伊戰爭,而是科學文化與前科學文化之爭,是兩種世界觀 之爭。”),看到了哲學作為科學之母的事實(《不再需要哲學的年代》:“五 花八門的哲學催生了科學革命,功勞匪淺,但我們不能僅靠歷史功績來決定用什 么來照耀我們人類在求知道路上前行。”)。只不過,他缺乏一種歷史的眼光, 以為科學“驅逐”哲學只是單純的一方丟盔卸甲、一方乘勝追擊,(出處同上: “哲學還有一個致命的缺點,就是與現實的脫節。許多哲學流派或許象數學一樣, 追求邏輯的嚴謹,但那也只是在一個自娛自樂的概念空間的嚴謹。概念如果無法 直接或經分解后與現實接軌,可操作與測量,那只能是一些玄虛的符號。把這些 玄虛的符號玩弄得再天花亂墜,也與客觀世界無關。”)殊不知二者一邊交鋒、 一邊交流,都試圖在以己之長擊彼之短的同時,取彼之長補己之短。我們的理性 知識大廈,就是在這種邊交鋒邊交流的過程中越蓋越高的。 具體說來,如果說科學對哲學的啟發顯而易見、毋庸贅言的話,那么哲學對 科學的啟發,主要是通過對科學方法論的啟發進行的。如果說,太蔟盛贊過的弗 蘭西斯·培根和伽利略對科學方法論的貢獻(其實至少還應算上更早的另一位培 根——羅哲爾·培根,和較之略晚的奧卡姆的威廉,即“奧卡姆剃刀”的提出 者),因為屬于“催生了科學革命,功勞匪淺”的時期,所以不足為據的話;那 么后來休謨的懷疑論和波普爾的證偽論又豈不是對科學方法論的貢獻呢?太蔟試 圖否認波普爾證偽論的價值,對于休謨的懷疑論也想通過概率表述將其解構,問 題是不但他倉促草率的否認和解構受到了網友的批評,而且就算否認和解構成功, 那充其量也只能說明懷疑論、證偽論和最早來自培根、伽利略的實證精神是同質 的,卻無法否認懷疑論、證偽論通過科學方法論對科學實踐作出了指導的歷史事 實。所以,所謂“實事求是的哲學家們會承認,哲學確實是沒什么用處,科學的 進展基本上不受哲學家們的影響,不被阻撓就不錯了”(出處同上),根本是不 符合歷史事實的想當然。顯然,在對哲學是否對科學有啟發的論證上,太蔟完全 背離了他自我標榜的實證精神。實際上,只要是熟悉現代西方哲學史的人,都不 難在太蔟文章的字里行間明顯看到邏輯實證主義者紐拉特和卡爾納普的影子(這 二位的觀點,下一節還會論述),因此太蔟不過是邏輯實證主義的一個沖動自負 的門外漢式追隨者罷了——而邏輯實證主義正是二十世紀哲學的主要流派之一。 更不幸的是,為了掩飾他的紕漏,太蔟干脆拒絕承認科學方法論是哲學,是 科學誕生之時從原初哲學那里繼承下來的血液,這就使他的邏輯陷入了不能自圓 其說的境地。有一位“思無疆”網友對此有十分精到的評論: ----引文開始---- ……太蔟自己不是說過:“科學之外的所謂思想之樹……一言以蔽之,全是玄學” 嗎?太蔟近來在新語絲上對所有哲學所作的這些“唱衰”論斷以及他的“接軌” 說,到底是科學還是玄學呢?如果太蔟堅持他的“唱衰哲學”的種種論斷是科學, 那請太蔟告訴讀者是哪門子科學?是物理學、或者生物學,或者其它什么科學, 或太蔟自己創立的一門新科學?如果真是如此,新語絲倒又有了一個新的偽科學 的耙子了。如果太簇的“唱衰哲學”的種種論斷以及其“接軌”說,不是科學, 那又是些什么東東呢?西風獨自涼網友說其是哲學,實在有些抬舉了太蔟的這些 粗糙的東東。還是用太蔟自己的標準來衡量更為恰當:太蔟“唱衰哲學”的論斷 及其“接軌”說,“一言以蔽之,全是玄學”。(《太蔟的玄學》) ----引文結束---- 事實證明,太蔟根本無法回答這個駁難。就我目前所搜集到的材料,除了在答復 “西風獨自涼”時含含糊糊、“以喻代證”地說了句“西風網友可以把……我對 哲學的質疑都冠以‘哲學’的名義,就像中醫可以把世間萬物都稱作中藥或補品 一樣,但這種概念的把戲就如鎮魘,是不會起到實質性的效果的”(《小心缺乏 理性的激情——回西風獨自涼網友》)之外,太蔟沒有再為自己辯護過一句。在 此順便要指出的是,有一位署名“黎健敏”的網友告訴我,他也從哲學的定義出 發,指出了太蔟的這個混亂的邏輯,結果太蔟不但沒有正面回答,反而對黎健敏 進行人身攻擊,說什么:“搞理科而有如此漿糊腦袋的,還真不好找。想給他指 點一二,都不知從何處下嘴。”這種行為,用太蔟自己的話來說,就是“釋放墨 汁逃逸”,不過我倒覺得說“釋放臭氣逃逸”更恰當些。 在純思辯的層面上,對哲學的看法,我認為我比太蔟要全面得多,如果我是 本科生水平,太蔟不過是初中生水平罷了。這個初中生在他的新語絲讀者網網志 上大言不慚地說:“我曾視他為同道,他卻目我如寇仇。”呵呵,這種自己不懂 實證還賊喊捉賊、“和臭鼬相仿”的初中生,值得我引為“同道”嗎? ○我理解的科學主義○ 我們眼中科學與哲學的爭斗歷程,不幸被時間之幕在二十一世紀初的當下所 隔斷,這面大幕雖然多少有些透明,而使從幕那邊透過來的光,多少可以顯現出 一些近未來的場景,但是對于遠未來的情況,我們卻完全無法看見、無從知曉了。 然而,好奇心使我們忍不住要想象一下未來的場景:是哲學繼續被科學向高空驅 趕,還是哲學借助感性和整體主義兩大武器抵抗住了科學的觸摸,而使雙方長久 地處在膠著的境地,直到人類滅亡,宇宙滅亡? 有一種設想是最汪洋恣肆,也是最令人驚恐萬分的,這就是“物理主義”假 說。這個假說是上一節提到的邏輯實證主義者紐拉特和卡爾納普兩個人在二十世 紀上半葉提出的,他們認為,還原是科學發展的大勢,人類社會的行為一定可以 被還原為個體行為的總和,控制個體行為的心理學一定可以被還原為腦神經學, 作為生物學分支之一的腦神經學一定可以被還原為物理學,因此,未來人類的知 識領域,必將是物理學一統天下。 物理學是一個冷冰冰的字眼,它會讓一些人聯想到原子彈和氫彈爆炸時的死 亡光焰。所以,時過境遷,不妨讓我們用一種新說法改寫、完善并溫暖一下這個 “物理主義”假說:總有一天,人類的一切知識——不管是理性還是感性——最 終都將歸于一體,被還原為物質的運動,所以哲學和科學相爭的結果,將是二者 在科學的主導下,最后統一成一個不分彼此的大知識體系,最后把其他人文學科 也全部吸收在內。這個大一統的知識體系既不能叫做人文,也不能叫做哲學,也 不能叫做科學,更不能叫做物理學。我們姑且用“知識大一統”假說來稱呼這個 新說法。 不難看出,無論是強科學主義還是弱科學主義,其實都是“知識大一統”假 說不同程度的翻版。強科學主義者完全抱定了“知識大一統”假說的信念,盡管 有時間之幕的阻隔,但是他們仍然在腦子中完整地看到了知識從只有感性的“詩 性智慧”,到理性從感性中生發,到哲學和科學廝殺,到科學與人文兩者再復一 統的整個畫面,而且他們堅信自己看到了最后大一統的知識仍然分明烙刻著兩個 字:科學。紐拉特和卡爾納普就是典型的強科學主義者。而弱科學主義者,雖然 也有某種程度的“知識大一統”信念,但是卻不得不認真對待面前實實在在存在 的時間之幕,老老實實地說,我看不見“知識大一統”這個終極畫面。 這樣我們就再次看到,不管是強科學主義還是弱科學主義,實際上都是一種 哲學,它們對于屬于形而上學的那兩個終極問題的回答如下:一,世界的本質是 什么?世界的本質是物質。二,我們能否認識世界?能,因為我們的思維也是物 質的。正是在這兩個回答的基礎上,弱科學主義預言說,就像思維有可能因其物 質性而和以非思維形式進行的物質運動統一一樣,實證而理性的科學知識,最終 有可能要和非實證的哲學知識及感性的其他人文學科知識統一;而強科學主義則 用兩個“必定”替換掉了上述預言中的兩個“有可能”。所以,強科學主義和弱 科學主義其實都是包括了形而上學的內容的;和紐、卡二氏同屬一個學派、不幸 被法西斯分子暗殺的邏輯實證主義者石里克之所以認為“決沒有什么形而上學”, 只不過是因為他認為對這兩個形而上學問題的其他回答都沒有意義,所以單獨把 這兩個問題叫做形而上學也沒有意義罷了。 如果要問我:“你是不是科學主義者?”那么我會說,不是。但如果要問我: “你是不是弱科學主義者?”我會環顧一下四周,審慎地說,我是。在頭腦簡單 的人看來,承認自己是弱科學主義者,就等于承認自己是科學主義者,但是如果 懂得語言學中詞語的語義學用法和語用學用法的區別,就知道弱科學主義者是絕 不能簡單被稱為科學主義者的。 所謂語義學用法,就是在脫離了上下文語境的基礎上對一個詞語的用法,而 語用學用法則是指在有上下文語境的基礎上對一個詞語的用法。從歷史語義學的 觀點來看,“科學主義”這個詞雖然有多種多樣的定義,但這些定義都有一個共 同之處,就是帶有一種貶義性,而這種貶義性正是強科學主義的鼓吹所招致的后 果。但是,弱科學主義這個概念的貶義性則沒那么大,我甚至懷疑,也許它正是 弱科學主義者自己為了不被鄙視而提出的替代性范疇。所以,“弱科學主義”和 “科學主義”這兩個詞的感情色彩明顯有異。凡是不符合這種考慮了詞語感情色 彩的歷史語義學用法——比如,在沒有上下文的情況下把弱科學主義簡單說成是 科學主義,或是像太蔟一樣給科學主義賦予了褒義——都是屬于語用學用法。語 用學用法只有贊同使用者本人給出的語境的人才會接受,更多的人一時是不會接 受的,除非這個語境能夠推廣開去,最終成為詞語定義本身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于是也就成了新的語義學用法)。這就好比說,如果我迫不得已善意地欺騙了 別人,你說我是“迫不得已的撒謊者”我會接受,但簡單說我是“撒謊者”,我 肯定不會接受! 既然審慎地承認了自己是弱科學主義者,那我也就等于承認,我的腦子中模 模糊糊也有個‘知識大一統’的猜想;只不過,我覺得我眼力平凡,看不透時間 之幕后面的全部風景。我知道我說得這么小心翼翼,可能還是擺脫不了非科學主 義者的非難甚至歧視。其實我也不是天生就一定會加入弱科學主義的陣營的,只 是機緣巧合,在求學路的開始我就選擇了自然科學,中間雖然一度轉向人文,但 最終又回歸自然科學。人生不過百年,在興趣和人生目標的驅動下,我需要拿出 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去把世界各物質層次的紛擾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但為了個人知識體系的完備,又必須對形而上學的那兩個終極問題做出回答,所 以我“偷了懶”,選擇了弱科學主義這樣一種簡潔明快的哲學。如果將來我沒有 機會繼續做科研的話,我一定會盡早去拜訪一下其他非科學主義哲學體系的住宅, 品味一下里面遠比弱科學主義的寒舍精美復雜得多的巴羅克或洛可可式的裝修和 布置的——雖然不一定會贊賞。 我同時也會受到強科學主義者的譏諷。他們會說:你看!你仔細看!“知識 大一統”的璀璨光輝不就在前面嗎?你怎么就看不到呢?更強的強科學主義者還 要進一步說,只要看到這光輝,我想你一定會自然而然地覺得哲學和其他人文學 科這些低級玩意都只能送進博物館了,相信我,沒錯的!可是面對他們興奮得通 紅的雙眼,我只能老老實實回答說:對不起,由于時間之幕的阻擋,我的確看不 到你們說的東西,而且憑借實證的原則,我也不認為和我一樣沒有特異功能的你 們能看到那些東西。你們只是產生了幻覺。你們背叛了實證精神,你們把科學變 成了盲目的信仰,你們說現在就應該把哲學和其他人文學科視為低級玩意純屬譫 妄——甚至,你們還連累了我:我們因為某些共性不得不共居于非科學主義者發 明的“科學主義者”總稱之下,而你們的瘋狂,使我這樣的弱科學主義者,在他 們眼中也成了和你們強科學主義者一樣瘋狂的家伙! 太蔟就是這樣一個盲目的強科學主義者。他明確說過:“我希望有一天,科 學、人文、藝術都聯成一體,人類精神世界大統一。”(《回oztiger兄評論 〈科學禮贊〉》)這是對“知識大一統”假說的明確信奉。他還明確說過現在是 “不需要哲學的年代”,說過“文科這個孫猴子,還是沒能跳出理科的手掌” (《評〈文科生挺起頭,我們才了不起〉》),這進一步表明了他的超強的強科 學主義立場,因為弱科學主義者是絕對不會在現階段就嚷嚷著要廢除哲學、徹底 還原文科(即人文學科和社會科學的總稱)的。 我不知道太蔟是從哪里、通過什么具體途徑學來的這套紐拉特和卡爾納普 “物理主義”的愚蠢版,但我猜測九成九沒有直接的師承關系,因為我相信太蔟 肯定懶得去看他所不屑的哲學著作——哪怕里面就有他肯定贊同的東西。這對太 蔟來說是件壞事,因為他一面在解釋自己的筆名時故意曲曲繞繞地說什么“我爺 爺叫黃鐘,奶奶叫季夏,爸爸叫林鐘,母親叫孟春,媳婦叫仲秋,兒子叫南呂。 這便是我的近世家譜。想罵我忘祖的朋友,先去數數典”,一面自己又數典忘祖 地把紐、卡二氏這兩位強科學主義的祖師爺——當然也就是太蔟的祖師爺——連 同他所不屑的其他哲學家一并罵了。但這對紐、卡二氏來說又是件好事,因為如 果太蔟是直接從紐、卡二氏的思想中生產出他的超強的強科學主義思想怪胎的話, 那么這兩位先賢在九泉之下估計要覺得無地自容了。 不過太蔟雖然出于自己的無知放過了紐、卡二氏,卻非常無恥地把E. O. 威 爾遜、理查德·道金斯和卡爾·薩根這三位科學傳播大師都拿來給他的強科學主 義陪綁。只要是認真讀過這三位大師作品的人都會知道,其實他們根本不是強科 學主義者。唉,太蔟啊太蔟,你的英文閱讀能力就是這水平嗎?怪不得你會覺得 在美國只要是“哈佛白人學者”英語水平就一定高了。 所以,在純思辯的層面上,對科學主義的看法,我認為我比太蔟更符合實證 的原則,這已經是太蔟第二次背叛實證精神了,我更加懷疑,這種自相矛盾、 “和臭鼬相仿”的初中生,真的值得我引為“同道”嗎? ○有工作的人的工作心得○ 我對待學術的態度,自認為是認真嚴肅的,所以即使從純思辯的層面,我也 對太蔟頗有不屑,懷疑他是不是能做我的“同道”。而一旦從實踐的層面考慮, 我馬上就可以打消懷疑,給出斬釘截鐵的結論:太蔟壓根就不能做我的“同道”。 一旦脫離了純思辯層面,訴諸個人的辯論也就將不可避免地充斥于我的文字。 所以,對于純思辯以外的爭論不感興趣的人,請趕快結束閱讀,因為我現在要在 這里先把上一篇文章中對太蔟的人格評價一字不差地照抄一遍: ----引文開始---- 這個人頭腦簡單,目光狹隘,而且嚴重缺乏自知之明;更要命的是,他不光 因自私而缺乏社會責任感,而且還沒有獨立人格。 ----引文結束---- 下面我就從實踐的層面,好好分析一下上面這段讓許多人看了覺得不解、覺 得我太沖動、覺得我涉世太淺、覺得我落了下風的對太蔟的蓋棺定論。 我在上一節已經說過,我現在的時間和精力有限,對科學領域的全面探索已 經令我有力不從心的感覺,根本沒什么工夫去遨游光怪陸離的哲學世界,但為了 個人知識體系的完備,又必須采取一種哲學觀念作為我人生理想的基礎,所以我 在對世界的態度上選擇了弱科學主義,而在倫理學觀念上則采取了己他兩利主義 的功利主義倫理觀。 己他兩利主義和功利主義都是倫理學的概念,盡管我傾向于相信飽覽群書的 太蔟應該不會不知道,但為防萬一,我還是得不厭其煩地簡單解釋一下。在倫理 學上,一向有兩個問題是倫理學家爭論的重點,一個問題是,社會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說這個目的是為了促進整個社會和每個個人利益的最大化,這就是功利主義; 如果說這個目的是為了完善每個人的品德,這就是義務論。另一個問題是,如何 評判一個社會行為是正當的?如果說必須有利于自己才是正當的,這是利己主義, 如果說必須有利于他人才是正當的,這是利他主義,如果說只要不是有害于他人, 也沒有單純有害于自己,那么無論利他還是利己都是正當的,這是己他兩利主義。 我和所有功利主義者一樣,認為義務論是謬論,因此單純的利他主義也是謬 論。但是單純的利己主義又無法解釋許多我們認為是善的行為,所以我相信己他 兩利主義。從這樣的倫理觀出發,當我在執行我的人生目標(也就是我一直反復 強調的,我的“工作”),為傳播植物學知識,傳播科學精神和正確的環保理念, 反擊偽環保、偽科學和中醫而不遺余力的時候,我便無法只考慮對自己的益處, 必須在做一件事前同時考慮對自己的益處和對他人的益處。 人是社會性的動物,從事科學傳播這樣的工作需要和他人合作,在因年輕而 人微言輕的時候,更需要和他人合作。和他人合作便免不了會發生思想上的沖突, 因為沒有兩個人的思想是完全一致的。有時候,某種思想上的沖突令我絕對無法 忍受,于是出于利己的考慮,我選擇不和對方合作;但當我覺得某種思想上的沖 突還不至于使我完全反感,而且并不影響我們的合作的時候,出于利他的考慮, 我仍然選擇和對方合作。在這個合作過程中,我并不會為了對方遷就我的思想, 只是我會選擇沉默,盡量不公開分歧,因為我覺得暫時性地犧牲一些無關緊要的 個人權利、用合伙工作的成就滿足個人心靈,比追求不分場合的事事隨性更重要, 就像下圍棋時,有時棄去幾個無足輕重子反而比一個子都舍不得棄對自己更有利 一樣。這就是我想要宣揚給大家的,一個有工作的人的獨立人格。 太蔟反復追問我是如何做到在思想上和方舟子一致的時候,卻仍能“忍受” 和劉華杰、羅永浩等人的合作的,可見他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合作精神,更 不知道真正的合作精神的倫理學依據是什么,所以我說他頭腦簡單,目光狹隘。 而他同時又像不知道自己在對哲學和科學主義的態度上兩次違背了他所標榜的實 證精神一樣,不知道自己不懂得真正的合作精神和真正的合作精神的倫理學依據, 所以我說他嚴重缺乏自知之明。如果說,他都懂得這些,只是故意這么向我挑釁, 那么他的道德就比頭腦簡單、目光狹隘和嚴重缺乏自知之明更為低下,達到了網 絡小混混的平均水平——所以我已經是兩相比較,挑好的說了。 說過了在為科學傳播而合作時我采取的道德原則,再說說在科學傳播時我采 取的道德原則。作為一個科學領域的知識分子,我承認我常常對科學傳播的對象 ——包括一般民眾,也包括人文領域的同類——產生一種慈悲心;有時候我也忍 不住會對某些冥頑不靈的人破口大罵,但是在破口大罵的背后,仍然還有這種慈 悲心。我曾經就這個困惑咨詢一位朋友,他的答復是:“居高臨下和優越感,我 個人覺得,它甚至是知識分子之所以為知識分子的必備心理特征,智力上和知識 上的自信是知識分子表達欲和話語權的基礎,作為一種情緒,它好歹也是人類社 會比較‘正面’的情緒吧。”盡管我還會尋找前輩哲人對這個觀點的進一步論述, 但至少在看到這樣的回答之后,我因睥睨他人而產生的負疚之感減少了很多。 但是,我之所以稱之為慈悲心而不是輕蔑感,就是因為我并沒有在根本上否 認我的科學傳播對象可改造的潛力,所以出于人生目標的要求,我會忍住自己的 情緒(比如,絕不主動說自己是弱科學主義者,更不會承認自己是科學主義者), 耐心地做好我的工作,而不是完全利己地放棄對這些人的希望,對其只有負氣的 戲謔,沒有細致的游說。有句話說得好,你向一百個人講道理,只要有一個聽了, 也是你的勝利。在目下的中國,我覺得科學傳播者尤其需要這樣的不計付出的敬 業精神,而不是一種自娛自樂的玩票心態。 我對太蔟最初的不滿,就在于他對中醫信徒完全放棄了希望,因此只懂得變 著法地戲謔他們。他的《中醫信徒的思維定式》一文的最后一段是他的這種思想 赤裸裸的表露,所以尤其令我不快: ----引文開始---- 中醫信徒們的思維定式不止這些。人類有多少劣根性,中醫信徒就有多少相 應的思維定式。與魯迅與毛澤東不同的是,我決不會像堂吉珂德那樣與人性的風 車作戰。我更愿做的,是保持距離,把中醫信徒作為一個客觀對象研究,時不常 地犬儒他們一把,看他們如預期地條件反射地亂跳亂叫。沒有像中醫藥既得利益 者那樣去占中醫信徒們的便宜,對他們已經夠厚道了。 ----引文結束---- 所以我才在《民可使知之》一文中,忍不住對他的這種思想表示了不滿。太蔟很 快就做了回應,大意是說,在現在這個科技昌明的年代,還盲目堅持落后觀念的 人都是自作孽,不值得同情。這等于是假定所有人天生都是高風亮節的人,而且 絕對不會受到社會的熏染,所以只要在成長過程中墮落就是“自作孽”。于是, 太蔟在這里又一次出現了邏輯不自洽,因為他先已通過接受“自私的基因”理論 信奉人性本惡,現在又假定人性本善,于是他自己扇了自己一耳光而不自覺。從 這點來說,也許我應該為我忍了整整十一個月沒有揭穿他的這種思維混亂而小小 地懺悔一下吧。 正因為如此,我還在《民可使知之》一文中,在“知識精英應該天然是知識 的普及者、傳播者”這個意思的基礎上說:“在我看來,愚民思想并不是統治者 的專利,它也是知識精英中不可忽視的一種思潮。”在這里我想進一步補充說, 雖然,統治者是積極愚民,而知識精英是通過不履行其知識傳播的義務而消極愚 民,但從使民眾維持愚昧這個后果來看,這兩種愚民思想并無根本差別。太蔟為 了擺脫我對他愚民的指控,申辯說他不是知識精英,對不起,你是不是知識精英 不是由你自己決定的,這種和定義相關的文字游戲壓根就不能使你擺脫譴責。 我上面說了,除了一般民眾,人文知識精英也是我們科學傳播的對象。其實 反過來也有相同的情況,即除了一般民眾,我們也是人文知識精英人文傳播的對 象。所以我對人文知識精英可以有慈悲心,人文知識精英對我也可以有慈悲心。 比如我上面關于哲學、倫理學的大段論述,盡管都是出于我的認真思考,但可能 就有人文知識精英會覺得淺陋可笑而憐憫我,這是他的自由,也是他的權利。有 人以為我是只允許自己慈悲別人,不允許別人慈悲我,那真是太誤解我了,我可 沒有這么專橫獨斷,敢去剝奪別人的慈悲權。 但太蔟顯然不是這樣。他像瞧不起誤入歧途的一般民眾一樣瞧不起人文知識 精英,他露骨地說:“由于中國文理分科教育產生的沒有科學世界觀的絕大多數 文科生和一部分科學世界觀殘破的理工科生……組成的大冰山,是一股非常可怕 的力量,小到可以阻礙科學技術的進步,大到可以把整個社會引向歧途。” (《我為什么挑起哲學存廢的爭論》)這段話不僅把自己和對方徹底(注意,是 徹底,而不僅是出于知識占有程度不同的慈悲這一個方面)擺在了道德不平等的 位置上,而且又由此進一步剝奪了人文知識精英的慈悲權。所以到他批文科、批 哲學之后,我就又一次不能忍了;與上一次不同的是,這次完全觸及了我忍耐的 底線,讓我徹底知道了這個自命不凡的家伙是什么貨色,所以我才決定對他來個 全面的大清算。 要之,我認為太蔟是十分自私的,因為他身為科學知識精英而不知履行全面 的科學傳播的義務,因此,他幾乎沒有一個知識精英所應有的社會責任感。而他 之所以自私而缺乏社會責任感,究其根源,又是由于他頭腦簡單,目光狹隘。至 于他的缺乏獨立人格,也是源于他不能明了自己科學知識精英的本質所致,所以 這又可以再次說明他嚴重缺乏自知之明。 只不過,要具體論證他為何缺乏獨立人格,需要涉及一些旁人,這使我不便 展開論述,但我可以舉一個例子。太蔟在質疑我和牛博關系的時候說:“當方舟 子被牛博中的文聰們群毆的時候,推崇科學與方舟子的劉夙可曾公開發表過旗幟 鮮明支持方舟子的公道文章?哦,記起來了,當時他正在和牛博建立‘工作伙伴 關系’。”我希望太蔟先去搞清楚方舟子和牛博決裂是什么時候,我到牛博開網 志是什么時候;前者在新語絲新到資料中一查便知,后者我在《答復USTC3對我 的造謠》(為了讓常在新語絲讀書論壇吟幾句狗屁不通的歪詩的太蔟在第一時間 看到,我還特意貼到了那里)也已說明。我要指出,這是比第一次拿我和劉華杰、 羅永浩的工作關系挑撥我和方舟子的關系更嚴重的挑撥離間,已經達到了造謠的 程度,堪與《圣經》中的波提乏之妻相媲美了,而這正是太蔟缺乏獨立人格的生 動反映。當然,你也可以說太蔟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撥不是缺乏獨立人格,而 是“寧教我負天下人,莫教天下人負我”的老奸巨滑,那么他的道德就比一般的 網絡小混混還要低下,達到了網絡大流氓的水平了——所以我已經是再次兩相比 較,挑好的說了。 綜上所述,我不認為太蔟是我的“同道”;如果要體現我的道德優越感,那 就是:我認為太蔟遠不配做我的“同道”。 當然,我同時也仍然對太蔟抱有慈悲之心,只不過,如果我可以主動選擇我 的科學傳播對象的話,我寧可先把普通民眾和人文知識精英放在優先的位置上, 而把太蔟這號科學知識精英中的敗類放到地球的最后一個角落。 ○我為什么要清算太蔟○ 有人問:你瞧不起太蔟的純思辯本事也罷,瞧不起他的人格也罷,這只是你 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有必要公開說出來給不懷好意的人看笑話嗎? 有必要!因為我說了,清算太蔟不光是我的愿望,也是其他一些人的愿望。 當然,我并不像新語絲讀書論壇的USTC3這種頭腦簡單、人格低劣的人所想象的 那樣,是為了要投合其他人的愿望才清算太蔟,所以USTC3說我把清算太蔟當成 入伙牛博的見面禮,純屬造謠。(說到此人,給大家講個笑話:讀書論壇上有人 開玩笑說,其實USTC3就是個高級電腦程序罷了。)事實是,我是為了我們的科 學傳播工作,才決定發揚己他兩利主義中的利他一面,把所謂的“太劉之爭”公 開化、范式化的。 那么,太蔟妨礙了我們的科學傳播工作了嗎?當然! 我們用漢語寫作,太蔟也用漢語寫作;我們的文章主要給國內的華人看,太 蔟雖然身居國外,但我估計他的文章的讀者應該主要也是國內的華人;我們在普 及科學知識的同時也普及科學精神,而太蔟雖然也有普及科學知識的能力(比如 他以前寫過《跳蚤的彈跳本領沒那么神奇》等文章),卻更注重宣揚他所謂的 “科學精神”。所以,我們的文章和太蔟的文章的受眾,在相當程度上是重合的, 我們和他正因爭奪受眾而展開角力。 這看上去像是一場沒有正義和邪惡之分的無聊戰爭,同時厭惡我們和太蔟的 人干脆稱之為“狗咬狗”。但是我堅信,我們要比太蔟正當得多,因為我們不愚 民,我們在努力做到“民可使知之”,這一切都是為了真正的科學精神在中國能 發揚光大,為了我們的子孫能在科學的賽跑中奔馳于隊伍的前頭;而且我們相信, 如果1000個人里面有10個聽從了我們講的道理,那么這10個人中應該至少有一個 愿意和我們并肩作戰,并在我們衰老之后能接替我們的工作,使科學精神的薪火 代代相傳,普照神州。而太蔟卻在愚民,他寫的文章在供和他一樣自私而缺乏社 會責任感的變質科學知識精英猥瑣一笑的同時,也把一些本來有潛質成為新的科 學傳播者的初出茅廬的科學知識精英異化成了和他一樣的墮落者,并把許多有接 受科學傳播潛質的人文知識精英和一般民眾生生推到了對立面。而這些被他異化 了的墮落者繼承太蔟的衣缽,繼續以“科學精神”的旗號反科學精神和蠱惑新人 的概率,要比我們這些科學傳播者的繼承率大得多,因為這些人不講究實證精神, 拒絕花時間去了解其他學科數千年來發展的成果,拒絕以嚴肅認真的態度去考察、 思考科學與其他學科的關系,只會想當然、簡單粗暴地給出武斷結論,所以流毒 容易擴散——是啊,不費考證功夫,又能歆享知識優越感,滿足虛榮心,當然是 投機取巧者的上佳選擇了!實在地,我們認為以太蔟為首的這些變質科學知識精 英,才是“一股非??膳碌牧α?#8221;,“小到可以阻礙科學技術的進步,大到可以 把整個社會引向歧途”。 我們是誰?我們是在科學傳播上有共同志趣,但彼此在精神上又相互獨立、 決不黨同伐異的一群人,我們共同組成了一個新鮮有朝氣的科學傳播圈。只要這 個健康的圈子里的人沒有失去自己的獨立人格,我就會在科學傳播的理念上一如 既往地支持這些工作伙伴,就像他們同時也支持我一樣。我毫不懷疑,在今后幾 十年間中國科學傳播的中流砥柱中,一定有我們的身影,而現在,我們已經嶄露 頭角。 我這篇文章,就是這樣從“工作”開始,又以“工作”結束,拿太蔟這個蠢 貨當解剖標本,完成了我對我們的科學傳播事業的深入思考。謹以此文,向以往 為中國的科學傳播工作獻出了畢生精力的前輩致敬! 科學萬歲!科學傳播萬歲! 2007.12.20,凌晨1點至下午2點,初稿 2007.12.21-22修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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