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世綸
馮世綸教授臨證實錄
作者: 山西中醫學院第二中醫院 高建忠
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中醫醫院 余 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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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刊發時間:
(一) 經方治愈反復發燒4年患兒 2010年4月29日
(二) 抽絲剝繭辨方證 2010年5月17日
(三) 面癱因于少陽陽明合病 2010年5月19日
(四) 鼻炎因于外邪里飲 2010年5月20日
(五) 太陽病不宜誤補 2010年5月26日
(六) 面痛病在太少 2010年5月27日
(七) 郁證也見少陰病 2010年5月28日
(八) 耳鳴病在少陽陽明 2010年6月2日
(九) 尿頻病在太陽太陰 2010年6月3日
(十) 久咳常見太陽太陰合病 2010年6月4日
(十一)口瘡屢見厥陰病 2010年6月7日
(十二)淋證病在太陰陽明 2010年6月11日
(十三)痛偏一側多屬寒凝 2010年6月18日
(十四)郁證病在三陽 2010年6月21日
(十五)痹痛病在厥陰太陰 2010年6月24日
(十六)經方治療內分泌失調 2010年6月28日
(十七)經方治療紫癜性腎炎 2010年6月30日
(十八)從少陽太陰治療心下痞 2010年7月1日
(十九)水疝病在太陽太陰陽明 2010年7月7日
(二十)經方治療外邪里飲 2010年7月9日
1、馮世綸臨證實錄:經方治愈反復發燒4年患兒
□ 高建忠 山西中醫學院第二中醫院 余暉 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中醫醫院
筆者臨證喜用經方,但總感不悟經方真諦。因拜入當代經方大家馮世綸門下,日日侍診于側。老師先辨六經,繼辨方證,診治處方,井然有序。近治一4歲男孩,反復高燒4年,使用經方4劑而愈,經方的魅力得到淋漓體現。原案實錄,供同道參閱。
案 例
李某,男,4歲。2010年3月6日初診。
患兒自出生10月左右開始反復發熱,經多方中、西藥物治療,但一直未能控制高燒。為了給孩子治病,全家由農村搬到北京居住。每隔三五天可以沒有任何原因就發燒,而且一發病就是高燒,又特別難以控制。經多家三甲醫院門診及住院檢查,皆考慮呼吸道炎癥性病變。來診時訴昨晚無明顯誘因,又出現發熱,體溫38.6℃,服“退熱藥”汗出熱退,今晨體溫又上升至39.6℃,遂慕名就診于馮世綸老師門診。刻下癥見:發熱,鼻塞,流涕,四肢厥冷。舌尖紅,舌苔白,脈浮緊數。辨六經屬太陽、陽明合病,辨方證屬大青龍加薏苡敗醬桔梗湯證。處方:生麻黃18克,桂枝10克,炒杏仁10克,炙甘草6克,桔梗10克,生薏苡仁18克,敗醬草18克,生石膏45克,生姜15克,大棗4枚。1劑,水煎服。囑當晚先服四分之一量,溫服后蓋棉被。見微汗,停后服;無汗,繼服四分之一量。停用其他藥物。
2010年3月8日二診:上方第1次服藥后未見汗,但小便增多,體溫有所下降(仍然39.4℃)。繼服第二次、第三次皆未見汗,待第4次給患兒服下最后的四分之一,即一劑藥服盡,午夜汗出,體溫恢復正常。患兒安睡,次日白天玩耍如常。至晚上體溫又開始上升,達38.8℃,未服退熱藥。刻下癥見:發熱,咽干,口干欲飲水,納食減少,大便尚調,鼻流濁涕,精神欠佳。舌質紅,口唇紅如妝,舌苔白,脈細滑數。辨六經屬少陽、陽明合病,辨方證屬小柴胡加石膏湯證。處方:柴胡24克,黃芩10克,清半夏15克,黨參10克,桔梗10克,炙甘草6克,生石膏60克,生姜15克,大棗4枚。1劑,水煎服。服法同前。
2010年3月10日三診:服藥后仍有發熱,但只用中藥,不需用退熱西藥即能控制。發熱前有惡寒,精神明顯好轉,納食尚可,鼻流濁涕。舌苔轉黃,脈浮弦數。辨六經屬三陽合病,辨方證屬柴胡桂枝湯合白虎湯證。處方:柴胡24克,黃芩12克,清半夏15克,炙甘草6克,桂枝10克,生白芍10克,生石膏100克,知母12克,生山藥10克,黨參10克,桔梗10克。1劑,水煎服。
2010年3月11日四診:昨晚服藥后汗出,熱退。今日已無發熱,精神好,納食尚好,大便調。仍有鼻塞、口干。舌苔白,脈浮緊數。辨六經屬太陽、陽明合病,辨方證屬麻黃杏仁薏苡甘草湯證。處方:生麻黃10克,生薏苡仁30克,炒杏仁10克,炙甘草6克,敗醬草30克。1劑,水煎服。
藥后諸癥悉退,痊愈。
體 會
本案患兒反復高燒4年,實屬罕見。用經方短期能治愈,體現了經方六經辨證及辨方證的科學性。四診而愈,實屬不易。
治病要先辨六經,繼辨方證
發熱本屬常見病癥,中醫治療每每應手而效。但臨證不乏難治者,常使醫者恨無良方、效方可用。從治療過程中可以看出,本案患兒確屬難治者。從辨六經來看,本案始終以陽明病為主,外合太陽、少陽。在馮世綸的六經辨證思維中,大青龍湯證、麻黃杏仁薏苡甘草湯證屬“太陽陽明病方證”,薏苡附子敗醬散證、白虎湯證屬“正陽陽明病方證”。本案首方用大青龍湯“解太陽表,清陽明里熱,并祛在表之水濕”,合用薏苡附子敗醬散去附子“清熱、排膿、消腫(鼻流濁涕)”。二方用小柴胡加生石膏湯加桔梗。據馮世綸經驗,“外感表解而熱不退”多現小柴胡加生石膏湯方證。三方用白虎湯合小柴胡湯合桂枝湯。因里熱重,生石膏“若不大量用則無效”,故用至100克。桂枝湯“既是發汗解熱湯劑,又是安中養液調和營衛之方”,“本方藥力微薄平穩,既非大熱,又非大汗之藥,合理應用桂枝湯是一種養胃增液的發汗、止汗法,是驅邪不傷人的。”面對連續病理性發熱、藥物性發汗后的患兒,這種用藥法是彌足可貴的。四方所用麻黃杏仁薏苡甘草湯加敗醬草取其發越濕氣,清利陽明為治。
方證對應要重視煎服法
本患兒高燒反復發作近4年,造成的原因與治療不當不無關系。濫用抗生素甚至激素自是原因之一,而中藥藥不對證,過用清熱解毒及發汗退熱,也是原因之一。
馮世綸臨證非常強調對方證對應的認識,指出對方證對應的認識,不但要仔細品讀《傷寒論》的條文,更重要的是在臨床中不斷總結經驗。《傷寒論》“隨證治之”即教導后學者要做到方證對應,證藥對應。不但是證與方對應,更強調證與藥對應;不但是藥味的對應,更重要的是藥量的對應。本患兒所用大青龍湯,麻黃用18克,本是成人用量,為了便于掌握,囑其服四分之一,見汗即“止后服”。但該患兒服了四分之三仍不能汗出熱退,直至服下全劑,方見汗出。也就是說,麻黃18克是他的適應量,18克才達到方證對應。不是每個人、甚至成人都用到18克,是要看到具體的證。這一用藥規律法則,不但見于《傷寒論》各方證,更詳見于每方后藥物的煎服法。患兒來北京后,也曾找過不少名醫治療,開始亦見效,后來就不見效。其中原因之一,一次門診開7劑藥,服1劑藥,證已變,再服是藥,藥已不對證,不但無效,反而有害。馮世綸遵照經方用藥原則,每診處一方一劑,方隨證轉,隨證治之,務在做到方證對應,證藥對應,這是使病愈的重要原因。
值得一提的是,本案患兒年僅4歲,久病,連續發熱,在用大劑汗法、清法的治療過程中并沒有出現明顯的飲食異常和精神異常,熱退后身體狀況同步復原,這與方證相合、組方合理是分不開的。
來源:中國中醫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