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恩-迪夫朗西斯科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微弱,直至微不可聞。回憶2001年9月11日的親身經歷,他講話的語氣和神態(tài)就仿佛那場襲擊就發(fā)生在昨天。迪夫朗西斯科說:“我活在地獄中,距離死亡僅毫厘之差,我不知道自己還能走出來。” 迪夫朗西斯科是世貿中心南塔崩塌前被救出的最后一人,他也是南塔第81層上幸存下來的四人中的一個。十年后,幸存者的愧疚感依然重重地壓在心頭。 “直到進入墳墓前,我依然不能確定當時我是否應該幫助其他人,但我心理依然有許多罪惡感。盡管時間能夠愈合部分傷口,但那并不能讓人忘卻發(fā)生過的一切。對于我們這一代來說,9/11恐怖襲擊將成為歷史的標記,那一天改變了整個世界。” 迪夫朗西斯科通常不喜歡提起9-11那天的恐怖經歷細節(jié)。他說,那會迫使自己再次陷入噩夢中。10年過去了,他仍不愿面對媒體,接受的采訪也寥寥無幾。 第一架飛機撞到世貿中心大廈北塔時, 37歲的金融機構從業(yè)者迪夫朗西斯科,在南塔的辦公室中就可以看到升起的濃煙。他隨人流逃離辦公室不久后,第二架飛機撞上南塔77層到85層之間。迪夫朗西斯科被撞擊帶來的巨大力量拋撞到墻上,之后他匆忙跑往最近的樓梯井,向樓下跑去。他混入同樣逃命的人群中,他們告訴他,向樓上跑,因為樓下的火焰更猛烈。 正當驚慌失措的人們爭論將何去何從時,他們聽到有人求救。迪夫朗西斯科和同事布萊恩-克拉克,一起去救人。但由于煙霧太大,迪夫朗西斯科不得不退后。他被迫上樓呼吸些新鮮空氣,但是每層樓梯平臺上的門都被鎖著,滅火的安全措施也無法清除煙火。當呼吸變得更困難時,恐慌情緒開始蔓延。轉了一會兒后,迪夫朗西斯科重新下樓。 迪夫朗西斯科到達撞擊區(qū)的樓梯口,與其他人一樣躺在地上呼吸空氣。但是一個聲音告訴他起來,繼續(xù)行動。他繼續(xù)向下跑,用前臂捂住臉通過濃濃煙火。最后,他終于踉踉蹌蹌跑到第一層,一名安保人員領著他去向不同的出口。他剛走到出口,就聽到喧囂哭喊聲響成一片,南塔開始崩塌。他轉過頭,看見一個火球正向他砸來。幾天后,迪夫朗西斯科在醫(yī)院醒來,他的頭部被撞破,全身被燒傷,背部骨折。 十年后,47歲的迪夫朗西斯科定居在加拿大多倫多。9/11的回憶幾乎滲透到日常生活的點點滴滴。 “頭上和胳膊上的傷疤每天提醒我,我是多么幸運。房子里到處都是紀念品。在客廳中,我們有幾幅紐約的照片,包括一張世貿中心大廈的照片。還有一些明信片和紀念書籍。他們把那塊手表還給我太太,那是9/11恐怖襲擊當天戴在我手腕上的表。雖然已經壞了,指針卻停在襲擊發(fā)生的那一刻。” 9/11當天經歷的影響遠比身上的傷疤要深。瀕死經歷完全改變了迪夫朗西斯科的人生觀。他“對于我來說,死亡距離如此之近。實際上我并不懼怕死亡,因為當我倒下被甩出去后,我的確看到了一道光,我已經做好了離去的準備,但我活了下來。如果我明天死掉,我可能會很遺憾離開妻子和孩子,但我現在不怕死亡。” 迪夫朗西斯科總是很機警,即使沒有危險臨近時也是如此。“我很了解周圍的環(huán)境,發(fā)生了什么,我在做什么,其他人在做什么。無論我進入一棟建筑還是一個房間,我都要了解出口在哪里。因為9/11當天我沒能了解這些,幾乎讓我送命。我知道,這可能有點偏執(zhí),但是那場襲擊改變了我的思考方式以及行為方式。” “當我看見高樓大廈和飛機時,曾經的記憶閘門就會打開,刺耳的噪音、混亂的狀態(tài)讓我很苦惱。我有點幽閉恐怖癥,每當處于人群中時,我才感覺好些。” 在希望的支撐下,他逐漸擺脫痛苦和混亂。迪夫朗西斯科和他的家人一直信奉宗教,經常參加社區(qū)服務。9/11之后,他們對朋友和鄰居的幫助占據日常生活的比例越來越大。迪夫朗西斯科說:“當我住在醫(yī)院時,人們很照顧我們,甚至幫我們提供三餐,這種情況持續(xù)了數月。在社區(qū)的幫助下,我們全家才回歸正常生活。” 迪夫朗西斯科說:“我的汽車留在了火車站,妻子也不知道它停在哪里。一名鄰居過來,發(fā)現了我的車,并將它開回來給我們。我只有一把車鑰匙,而且在世貿中心襲擊中融化掉了,因此他又為我配了一把新鑰匙。” 對于迪夫朗西斯科一家來說,恢復的過程依然在繼續(xù)。在過去幾年中,他與妻子已經收集了許多朋友及其家人的故事,了解9/11恐怖襲擊對他們造成的影響。他們甚至在考慮用這些故事寫一本書。迪夫朗西斯科說:“我們都發(fā)現,那天做過的事情很有吸引力。人們回家、從學校接孩子、互相緊緊擁抱。聽著他們的故事很有意思,你會發(fā)現每個人當天都做過什么。” 依然有許多問題有待回答,幸存者的愧疚感可能永遠存在。迪夫朗西斯科說:“我根本不理解這種感覺,為何我會幸存下來,而我的61名同事卻都殞命?”對他來說,有一點非常明確。他說:“我相信,人皆有定數,死神來臨時人們可能無法改變命運,所以要快樂地度過你擁有的每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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