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般認為,“文字獄”之名,最早出現在龔自珍寫的七律《詠史》詩中。全詩是:金粉東南十五州,萬重恩怨屬名流。牢盆狎客操全算,團扇人才踞上游。避席畏聞文字獄,著書都為稻粱謀。田橫五百人安在,難道歸來盡列侯? 在眾多清代的詩人中,龔自珍的行為很怪異,他雖然作品不多,卻常有振聾發聵的警句問世,如“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之句,即被后世廣為傳誦。龔自珍,本名定庵(1792—1841年),道光九年殿試三甲十九名,因排名靠后,沒能進入翰林院,終身為憾。上述《詠史》詩,作于道光五年(1825),此時,第一次鴉片戰爭尚未爆發。后世有不少學者認為,該詩是龔自珍為曾賓谷被罷官鳴不平。 曾賓谷(1760—1831年),名燠,江西南城人,晚年又號西溪漁隱。乾隆進士,選庶吉士,改任戶部主事,調任兩淮鹽運使,道光二年(1822),以巡撫銜巡視兩淮鹽政。誰都知道,鹽運使和鹽政在清代是最闊氣的官,能撈到許多好處。嘉慶十三年任鹽運使的阿克當阿,當年即有“活財神”之稱。因為鹽官是肥缺,文人學士時常向他們“打秋風”,逢年過節帶上點“禮物”,或是著述,或是書畫,拜訪鹽官衙門,鹽運使則派送“程儀”作回贈。學子們以此換點銀子,或多或少,相沿成習。說是某孝廉公,謁見曾燠后獅子大開口,討要四百兩銀子,遭到曾的拒絕。某懷恨在心,寫詩給曾上爛藥,“破格用人明主事,暮年行樂老臣心。”前句說,曾南城通過獻媚和珅弄到鹽運使的美差,后句影射曾在揚州題襟館內花天酒地,吃喝玩樂。詩句傳到北京,御史上奏道光皇帝,于是曾的鹽政高官職位被罷免,弄到京城當一名閑官,不久郁郁而死。 康乾時期,為了鉗制漢族士大夫的口舌,嚴禁他們利用文字攻擊入主中原的清政府,朝廷采取文化高壓政策,屢興文字獄,對敢于詆毀朝政的文化人大開殺戒。經常是捕風捉影,殺一儆百。僅乾隆一朝,全國大大小小的文字獄多達130余起,被殺無辜不計其數,其中包括栟茶(屬揚州府)徐述夔進士“一柱樓詩案”,原是吟風弄月的一聲感嘆,“清風不識字,何必亂翻書”,引起軒然大波,徐家滿門抄斬,跟著倒霉的官員學子有一大批。 到了道光朝,情況大有好轉,文網漸松,而曾賓谷卻又因文字的傳播,被御史彈劾,遭朝廷無情打擊,曾南城想“避席”,都沒能逃過這要命的“文字獄”。至于那寫詩告黑狀的舉子,屬“牢盆狎客”式的丑類(“牢盆”,系鹽業專用名詞),人格不值一提。文人以“立德、立功、立言”為己任,豈能為區區“稻粱”而圖謀,做出損人利己的事情呢!龔自珍覺得曾賓谷冤枉,遭到小人毒舌的誣陷,以此推論,養的門客再多,哪怕像田橫那樣擁有五百壯士,但不見得其中個個都是好人呀! 龔自珍的一首《詠史》七律,本是詠嘆一段清中期的史實,告誡人們要分清是非,提防小人,但無意間卻使“文字獄”成為固定名詞,一直流傳到今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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