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病多由痰作祟 頑疾必兼痰和瘀
“怪病”,大概就是病癥疑奇,臨床見病較少,或通過當前醫學條件無法解釋清其病因,或通過治療后較難起效的一類疾病。前人素有“怪病多痰”之說,因痰之為病,無處不到,或阻于肺,或停于胃,或郁于肝,或動于腎,或蒙蔽心肺清竅,或流竄經絡,變生諸癥;然其主要的還是以蒙蔽神明,導致神志錯覺,而變生許多無端的怪病。恰如李時珍云:“痰涎為物,隨氣升降,無處不到,入心則迷成癲癇,入肺則塞竅為喘咳背冷,入肝則膈痛干嘔寒熱往來,入經絡則麻痹疼痛,入筋骨則牽引掣痛,入皮肉則瘰疬癰腫。”故臨床診治需重視痰之為病,更需注意“痰飲同源”、“痰濕同源”,從癥狀中求其根本,而治療時又需注意“見痰休治痰”,必治其病之根本,因病為本,痰為標,杜其生痰之源,或滌痰而祛其病往往可見殊功。
“頑疾”,即為疾病久治乏效,病證復雜難愈的疾病。而臨床所見其病,一般都經過長時間的治療,看似復雜難辨,證型不一,然細辨之,多以兼痰兼瘀為多。元?朱震亨在《丹溪心法·痰》篇指出:“痰瘀挾血,遂成窠巢”,即言痰瘀可以相兼為病,而且其病情更為深重。故臨床見此等之疾,總以辨其痰瘀為先,而辨其痰瘀之證,又多以辨其舌象尤為重要,經臨床反復觀察證實,如兼痰者,其舌苔較厚膩,或舌前中部苔正常,而舌根部苔膩,或舌苔不厚,但其舌面可見白涎較多,患者常感覺口中粘膩不爽;其全身可表現為體形偏胖,或咽部有異物感或吐痰,或婦女帶下如涕等。如兼瘀者,其舌質可見黯,或邊有瘀點,舌下靜脈明顯增粗,明顯者舌下可見瘀點;
其全身可表現為面色黯淡,或某些部位有如針刺痛感。如能從舌象查明其痰瘀的存在,其辨之過半,治療中則分清痰瘀主次輕重,總以滌痰消瘀或破血化痰等法為進,選方用藥亦不離其燥濕化痰和活血化瘀之味,故明其此理,難病不難也。
病案舉例:
1、(嗜酒病)李某某,男,25歲,于2008年7月5日診,患者半年前因睡眠不佳而自行飲酒求醉后入眠,開始效佳,而后遂需大量飲酒方可入眠,但過之不久后,無論白天黑夜都需以酒代食,嗜酒如命,患者自知飲酒傷身,亦不能自控。來診前已經多處治療,均無效果或無從下手醫治。診見患者面紅氣粗,酒氣薰人,精神極強,二便無大異,只為何法戒除其酒癮;酒后查舌質紅,苔黃厚膩,脈弦勁數而有力。初涉此案,其舌紅、苔膩、脈數的表現,皆與來診前飲酒有關,唯有癥狀即為睡眠不佳,辨證處方確為較難。從病狀而言,此案當屬中醫之“怪病”,有言“怪病多由痰作祟”,雖舌苔厚膩與長期飲酒有關,但其體內濕痰之癥顯系各方面原因所湊合,且非幾日內可以體現于舌,當務之急只能祛其痰為首,脈弦勁有力,又乃肝火旺盛之脈象,辨證為肝經濕痰為患。法取清肝祛濕解酒,方取龍膽瀉肝湯加葛根60克,半夏12克,夏枯草12克。4劑。并配以心理開導勸其盡量減少飲酒量。二診時未飲酒來診,言服上方二劑后飲酒欲即減之過半,晚上睡眠質量較前佳,四劑盡已未飲酒,再查舌質仍紅,苔厚膩,脈弦滑不數。以上方共服用12劑后,未再出現嗜酒癥狀,睡眠亦佳。
2、(頑固性頭痛案)李某,男,18歲,于2009年1月20日初診。患者2年前開始出現輕微頭暈頭痛,后逐漸加重,漸波及前額與兩側牽拉痛,左側為甚,除睡覺外都在疼痛,頭腦長年暈沉,記憶力差,自覺疼痛重時頭腦血管增大,咽部總覺有痰難咯,心情極煩。因此病生活學習均較差而輟學,也因此而診治年余均未見效果。現查舌質淡暗,脈滑。取法通竅活血,化痰醒腦。藥用:柴胡6克,半夏10克,茯苓10克,甘草5克,桃仁10克,紅花6克,白芷10克,大棗10克,川芎20克,赤芍15克,全蝎3克,石菖蒲10克,天麻12克,陳皮10克。5劑。
2月4日二診,述藥后頭痛明顯減輕,藥盡后只在睡前二三個小時有牽拉痛1~2次,每次約十分鐘,程度亦較前輕,頭腦仍不清醒,舌淡稍暗,脈細滑。效不更方,藥用:半夏10克,茯苓10克,甘草5克,桃仁10克,紅花6克,白芷10克,大棗10克,川芎20克,赤芍15克,全蝎3克,石菖蒲10克,天麻12克,陳皮10克,白蒺藜15克。合歡皮15克。5劑。
2月11日三診時,述諸癥較上診減輕,咽部仍有痰,前胸稍悶不舒。仍宗上法:半夏10克,茯苓10克,白術10克,甘草5克,桃仁10克,紅花8克,白芷10克,川芎20克,赤芍15克,全蝎3克,石菖蒲10克,天麻12克,橘紅10克,膽南星6克,合歡皮15克,枳殼10克,厚樸6克。五劑。
2月17日四診,述有上診服第二劑后頭部疼痛較前診加重,白天亦有頭痛出現,心煩眠差,口干,舌偏淡苔薄白,脈滑。方取血府逐瘀湯加減:柴胡6克,當歸10克,川芎8克,生地12克,赤芍12克,桃仁10克,紅花9克,枳殼6克,桔梗10克,半夏10克,橘紅10克,蜈蚣1條。四劑。
后繼宗化瘀滌痰解痙之方藥間斷服用至5月份,唯左側頭部有時疼痛,一般較清醒,晨起喉嚨有痰,自覺癥逐步好轉。現診舌質淡苔稍膩,脈細澀,稍滑。痰瘀阻絡之證仍顯,再宗前法,易散偏湯為治:川芎30克,地龍30克,柴胡6克,白芍15克,甘草6克,山藥15克,香付6克,郁李仁3克,白芥子10克。
服用上方十余劑后,疼痛一度緩解至消失,停藥月余后又現輕微疼痛。考慮煎藥之苦,改用朱良春“滌痰定癇丸”改散劑服用善后:炙全蝎、炙蜈蚣、炙僵蠶、地龍各60克,膽南星、石斛、天麻、礞石、天竺黃45克,白芥子、橘紅、石菖蒲各30克。研粉,每次3克,日服兩次。服完上料后之前癥狀基本消失,再以一料服用,年余未再疼痛。
2、久病多虛,久病多瘀,久病入絡,久必及腎
病延日久不愈,或治不得法,或病本深痼,屢治乏效而致病情逐漸演變加深加重,于醫于患皆為之痛楚,故治療亦為棘手,然臨證每每經過詳細四診合參后,多宗朱師所授“久病多虛,久病多瘀,久病入絡,久必及腎”之辨證思路,往往能找到其辨證點,亦以此為治療著重點,隨證施治方藥,效者為多。
慢性久病,反復治療,纏綿難愈,陰陽、氣血、津精被耗,故“精氣奪則虛”,正氣損傷,因而最易致成虛證,可見其虛即多為陰陽、氣血、津液之虛。久病多虛,亦久病仍可為實,故臨證仍以辨證為要,更須注意在疾病的發展過程中,虛實之間,又是互相聯系、互相影響的,常可表現為虛實錯雜、虛實轉化、虛實真假等證侯。治療上則“虛者補之”,顧及兼證。
久病致虛,無力推動血液運行,或素體血寒,寒易凝滯,或氣滯不暢日久,血運受阻,皆可導致瘀血的產生,又瘀血既是病理產物,也是重要致病因素,臨床所見大多疾病可始于氣病,但后期必將影響及血病,而眾多疑難疾病經過長期積累,病邪由氣入血,相互膠著,極易引起疾病深痼難愈。故瘀血致病成為眾多頑疾之首因,臨床查其瘀血,靈活應用活血祛瘀的治療方法,也成為當前治療許多疑難疾病的重要治療手段。
經臨床實踐所體會到,久病入絡,亦多在虛、瘀的基礎上進一步演變而來,恰如葉天士所言:“初病氣結在經,久病血傷入絡。”因病久氣血虛弱,營陰暗耗,皆可致氣血凝滯,經絡閉阻不通。而其證較之虛、瘀之病更為深重難愈,臨床往往出現頑痹、癥瘕等疾病。治療上取“虛者補之”、“瘀者攻之”,亦須在補虛、祛瘀之基礎上,宗朱良春大師運用蟲類藥物,直入經絡搜剔,入陰出陽,疏通瘀絡。
“陽邪之至,害必歸陰,五臟之傷,窮必及腎。”該語出自清·顧靖遠《顧松園醫鏡》,其意我的理解即為,病邪致病多始輕后重,積微成漸,先腑后臟,病久必將損及腎元。而腎為一身之本,立命之根,腎元的不足,勢必影響到病情的轉歸,故對于疑難之疾或大病之治,須重視對腎的治療,一可在病未及腎時,先安其腎,固其五臟之根,腎氣旺盛而病隨轉愈;再即病已損腎,視腎之陰陽虛衰,或宜滋養腎陰,或宜溫補腎陽,補陽之中亦要陰中求陽,腎元得復,病亦隨和。故“久病及腎”,不僅在于治其已及,也可先安其未及,但皆以辨證論治為法,不可獨出己見而濫用補腎之論。
從上可見,疑難之疾,可從“虛”、“瘀”、“絡”、“腎”入手,但臨證所見,單獨某種證型較少,多相互兼雜致病,故需四診合參,互相兼顧,據證分清病之側重,或采取益氣活血、補腎通絡、活血通絡等治法。
病案舉例
1、(不射精癥)駱某某,男,35歲,于2009年1月21日診。患者因長期患早泄病,起于聽信廣告而購服壯陽延長性事之藥,自服此藥后卻出現性交時不能射精,每每達三四小時都不能射出,但通過手淫幫助也能勉強射精了事,性事后身體感極度疲軟。此病延期已2年余,現診見患者面色黯黑,言行稍遲鈍,述心情不暢,睡眠極差,二便正常,舌質淡暗,舌下絡脈黑粗,脈沉澀,雙尺尤甚。辨證為腎陽不足,瘀血阻絡。藥以補腎溫陽,活血通絡。藥用:路路通10克,炮山甲8克,熟地30克,王不留行15克,山茱萸12克,山藥12克,仙靈脾15克,仙茅10克,杜仲15克,菟絲子20克,當歸12克,枸杞15克,白術12克。4劑。
1月31日再診,述藥后心情舒暢,睡眠特好,性欲亦較前減低。因近期未同房,亦不知效果,再以上方再進服2劑后急事外出未再服藥。
5月13日患者從外地回家后再來診,不射精癥狀較前改善,再查舌質淡苔薄滑,脈弦澀。再以補腎益氣通絡為法:菟絲子30克,益智仁10克,仙靈脾15克,枸杞15克,當歸12克,白術12克,山藥12克,山茱萸12克,王不留行20克,熟地30克,路路通12克,黃芪30克,炮山甲8克,巴戟天12克,地龍10克。6劑。
6月21日,患者從外來電述病情明顯好轉,不用手淫通過性交即能射精,時間約在1小時內,精神較好,再囑家人來取上方10劑繼服而愈。
本案符合“久病多虛、多瘀、及腎”,故治療亦從三者入手,補腎、通絡、活血、益氣于一爐,雖病程較長,但方證對應,藥不過30劑而癥除。
案2、(腰腿痛頑癥案)唐某某,女,43歲,于2009年2月23日首診。患者經CT檢查腰L4/5椎間盤突出及腰椎骨質增生多年。幾年來不間斷中西醫或住院治療稍好又疼痛如前。現診述腰部疼脹痛不安,右腿牽拉痛,稍勞痛重,較怕冷,天變加重,精神較差。查脈右緊,左沉弱,又寸微,舌質淡。證為陽虛寒凝,脾腎不足。藥用:附子6克、桂枝12克,黨參10克、白術10克、茯苓10克、炙甘草6克、獨活30克、白芍10克、當歸10克、川芎6克、防己10克、細辛3克、防風10克、續斷10克。5劑。
二診述服上方一劑疼痛即減,精神較前好轉,并述之前多年見陽光即癢之皮疹亦隨之消失不癢。仍以上方為治。
3月17日再診,述腰部疼痛少作,但在洗衣彎腰后仍感疼痛,身感有力,神清,有時仍感疲軟。前方加黃芪30克繼服。
4月2日診時言腰腿痛已不明顯,之前頸部一直疼痛,因慮病多不好同治而未言,故此診要求治頸部疼痛。查其脈仍有緊象。更方:葛根30克、白芍30克,桂枝6克、麻黃6克、大棗10克、制附子6克、生姜10克、威靈仙10克。5劑。
再診,服上方二劑頸部疼痛消失,現頸部仍有牽拉不適。右寸、左右尺皆沉。再方:葛根30克、桂枝10克、白芍30克,麻黃6克、大棗10克、制附子6克、生姜10克、威靈仙10克、川芎6克、黃芪30克、當歸10克。
4月14日,頸部癥除,近期稍寒,感腰腿晨起稍脹,腰稍怕冷,查脈雙尺仍沉弱。腎陽不足,當補其腎而壯其腰。桂枝12克,白芍10克、制附子6克、炙甘草6克、黃芪30克、大棗10克、生姜10克、當歸10克、威靈仙15克、仙靈脾30克、補骨脂15克、續斷15克。
再診時述病癥基本消失,神清氣爽,查雙尺應指明顯,較有力。再取上方5劑,囑如無不適可停藥,注意休息。后訪至今腰痛未再作。
此案久治不得愈,辨證為陽氣不足,故方以桂枝加附子湯溫經散寒于治療過程中。中途轉治頸椎疼痛,仍以溫經散寒為主,效亦顯著。后期則益氣血,補腎陽,溫經絡,且始終貫穿溫陽補腎之法,腎陽復而腰壯痛止,雙尺脈起而癥失病愈。
3、上下不一應從下,表里不一當從里
人體是一個有機的整體,它的一切組織結構,既是有機聯系的,又可以劃分為相互對立的陰陽兩部分。即人體的上部屬陽,下部屬陰;體表屬陽,體內屬陰。故而疾病的演變也隨陰陽的變化呈現出上下、表里部位的癥狀表現,大多數情況下,通過四診合參相對較易的分清陰陽、表里、上下等屬性,因疾病的復雜多變性,臨床常見有上寒下熱、上熱下寒、表寒里熱、表熱里寒或表里同病等證型。而朱師所謂上下、表里不一,除了疾病證型不一外,也為疾病所屬部位不一,在相對情況下,往往可同時見到上部和下部疾病,或表面和內部疾病,因大多數疑難病證歷時較久,證型和所屬部位錯綜復雜,給診斷、辨證、治療皆帶來無從著手的迷惑感。為此,在結合朱師前幾種疑難雜癥的辨證手法外,亦可以“上下不一應從下、表里不一當從里,”為辨證著重點,做到有的放矢。
病案舉例:
案1:朱某某,男,56歲,2008年5月7日診,頭痛頭暈兩年余,并經多項頭部檢查未見異常,中西醫診治效果均不明顯。現診述頭悶痛,有時伴暈眩,一般上午較輕,下午加重,勞累后暈痛更甚;晨起惡心,稍多食胃脘飽脹,但不甚,查舌質淡紅苔稍膩,脈稍弦。患者歷經診治多年,觀前醫多從頭痛頭暈用藥,辨證則多從肝論治,然為何久治乏效,而患者除頭痛頭暈外,又有食后胃脘飽脹,故再按診胃脘部,輕按無明顯不適,稍重按則感疼痛。宗朱師“上下不一應從下”之意,從胃而治,辨證為肝胃不和,郁而肝火上犯于腦致頭暈痛難愈。治取疏肝和胃,藥用:百合30克,烏藥10克,郁金10克,黃芩10克,柴胡10克,甘草5克,丹參10克,蔓荊子15克。5劑。5月15日二診,述服上藥二劑頭暈痛皆明顯減輕,5劑盡頭暈痛未再作,飽脹感失,考慮病延日久再取上藥5劑鞏固,后訪及兩年未再患。
案2:荊某某,女,65歲,于2009年7月6日來診,反復咳嗽咳痰半年,近幾日因受涼而出現鼻塞流清涕,伴喉癢,又見咳痰清稀量多,身感乏力,食無味,舌質淡白,苔薄白根稍膩,脈浮大無力。患者素有咳嗽,近因受涼而表證顯見,但是患者咳痰量多,咳嗽較劇,表里證皆具,又慮患者素來肺腎虛寒之體,宗朱師“表里不一當從里”之訣竅,治以健脾化飲法,藥用:黨參10克,炒白術10克,茯苓15克,炙甘草6克,辛夷10克,防風6克,半夏12克,陳皮10克,生姜10克,細辛3克,五味子10克,萊菔子10克,紫蘇子10克,仙鶴草30克,干姜6克。4劑。服上藥后咳嗽咳痰明顯減輕,鼻塞清涕亦止,更以上方加減服用旬余,半年咳嗽失。
疑難雜癥的證治成功與否,決定于臨床醫生的功底及不斷豐富的經驗積累,如能做到疑而不惑,臨難不懼,證雜不亂,方可執簡馭繁、提綱挈領。為便于記誦,本人對疑難雜癥證治經驗編成歌訣:“怪病多由痰作祟,頑疾必兼痰和瘀,病久多虛或多瘀,久痛入絡窮及腎;寒熱難辨寒熱治,瘀久易熱莫太溫,纏綿難愈濕為多,兒科之疾多熱證;上下不一應從下,表里不一當從里,濕痰二陳之方祖,瘀選逐瘀類證方。”
厚樸生姜半夏甘草人參湯的妙用
厚樸生姜半夏甘草人參湯出自《傷寒論?辨太陽病脈證并治》篇。主治“發汗后,腹脹滿者。”由“厚樸(炙,去皮)半斤、生姜(切)半斤、半夏(洗)半斤、甘草(炙)二兩、人參一兩”組成。“五味,以水一斗,煮取三升,去渣,溫服一升,日三服”。
臨床實踐中,真正用本方治太陽病發汗后所致的脾虛氣滯腹脹滿證的機會并不多,但并不意味著該方已失去了實際意義。因該方具消脹除滿、補泄并行之功,凡病機與之相同的證候,無論成因為何,皆可用之,并能收到較好的療效。前代醫家對此早有體驗,正如周鳳歧所說:“遇脾虛作脹者,輒借用之。而脾虛夾積,泄瀉不節,投之猶有特效。”王孟英還特別指出:“古今治霍亂者,從未論及此方,余每用之以奏奇跡。”其實,不少治療脾胃不和、中焦氣機升降失調的效方,亦多從此方化裁而來。現今用以治療急性或慢性胃炎、腸扭轉、胃腸道外科手術后、慢性消化不良、胃腸功能失調等癥,而見脾虛氣滯作脹者,只要用之得當,加減得宜,都能收到滿意的效果。
厚樸生姜半夏甘草人參湯選藥非常精當,制方十分嚴謹,配伍頗具深意。方中君以味苦性溫之厚樸,善于下氣行散,除胃中滯氣而燥脾,泄滿消脹最宜;臣以辛溫之生姜、半夏,前者宣散通陽,行胃中滯氣,后者開結豁痰,降胃中逆氣,兩者與厚樸為伍,苦降辛開,溫陽行氣,使泄滿消脹作用更強。但因所治之脹滿乃脾虛氣滯所致,若只消不補,則脾氣難復,邪氣易于復聚,故佐以甘草補氣益脾,兼調和諸藥;由于甘草補中之力較弱,故使以少量人參增強其作用,如此配伍,對脾虛氣滯之腹脹滿,則能收消而不傷,補而不滯之功。然而,本方若不通過臨床實踐,實難以體會它的妙用。
回憶余在隨師侍診時,曾見一患腹脹滿者,諸醫或消或補,治經月余,竟不見效。改請業師診治。斷為脾虛氣滯之脹滿,投以該方,服兩劑病即獲愈。余見前醫所處之方,亦有與本方相似者,何以無效,久思不得其解,遂請教業師。師云:“此方之用,貴在藥味用量的比例上,因其方中厚樸、生姜、半夏用得太輕,人參用得反重,并增入了壅滯之白術,如此本末倒置,豈能獲效?要想掌握經方之用,仲景制方之理,不可不究。”余從此始有所悟,在臨床工作中,凡遇脾虛氣滯之脹滿證,皆本此原則,經治不少病例,確有得心應手之妙。有閻某之小兒患腹瀉,服西藥止后發生腹脹,中西醫久治不愈,遂來求余診治。察其腹脹滿如鼓,彈之聲濁,全身腫脹,壓之隨按隨起,不顯凹陷,倦怠食少,大便不爽,苔白濁膩,舌質淡紅,脈沉緩乏力。據此脈證分析,患兒初起當系傷食泄瀉,因瀉止后腸中食滯濁物未去,致使脾運不復,氣機壅滯,方有此變。屬實中夾虛之候,其機正與厚樸生姜半夏甘草人參湯證相同,惟氣滯較甚而已。取原方用量1/10,各藥比例不變,少加腹皮、陳皮,增強理氣化濕、泄滿消脹之力。次日復診,謂服藥不久瀉下不消化之稀臭大便甚多,腹脹滿及全身腫脹隨之漸消,并思飲食。藥已中病,續服一劑,改用異功散加味而安。
臨床實踐證明,本方對脾虛氣滯之腹脹滿,確系消補兼施之良劑。若能巧施化裁,使“病皆與方相應者,乃服之,”必有良效。一般而言,兼表者加蘇葉、藿香;兼胃熱吐逆者加黃連、蘇葉;氣滯較甚者加腹皮、陳皮;兼食滯者加焦三仙、砂仁;兼中陽不足者加干姜、蓽撥;兼痞者加枳實、白術;兼胸脅脹滿者加青皮、香附;兼氣逆而痛者加吳茱萸、官桂;兼血瘀者加莪術、赤芍;兼便秘有熱者加枳實、大黃;若氣虛不明顯者可酌減人參,反之可酌加其用量。
總之,本方為清補兼施之良劑,仲景雖為“發汗后,腹脹滿”而設,然有是證則用是方,只要是脾虛氣滯所致之腹脹滿,用之皆有良效。但應注意:(1)本方是為脾氣受傷、運轉失常所引起的腹脹滿證而設,并不能通治其它腹脹滿證。就以《傷寒論》來說,全書涉及到腹滿辨治的原文便有26條之多,其中寒熱虛實之證俱有,病機非常復雜,治法亦因之而異,千萬不能混淆。(2)脾虛氣滯之脹滿,亦應辨明“虛”與“滯”的主從。以虛為主者,多微滿而不脹,自應以補虛為主,佐以理氣;以滯為主者,多滿而且脹,又當以消為主,佐以補虛。本方厚樸、生姜、半夏用量較大,人參、甘草用量較小,顯然是以消為主,以補為輔。明乎此,則可得心應手地擴大本方的應用范圍
|
|
來自: 昵稱12413860 > 《待分類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