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不久,陜西寶雞眉縣文管部門在青化鄉金家莊村普查時,發現了一盤明代萬歷年間石碾,石碾上的“萬歷”二字中的“萬”和現在的簡體一樣,在這石碾盤上還有捐糧者的名字,這些字都是繁體字。同一個石碾出現繁簡兩種不同的文字,說明一些和現在一樣的簡體字當時已在民間使用了。這件文物不僅為研究當地地名來源、民風民俗提供了有力證據,更為重要的是為研究漢字演變過程提供了實物資料。據了解,一些簡體字,本來是古字中的一部分,比繁體字更符合造字規則,我舉兩個例子。
先說“眾”字。簡體的寫法是三個人迭一塊,這是“眾”字的最原始的寫法,甲骨文就已經這么寫了,就是《周語》所謂:“人三為眾。”非常地好認好解釋。可是繁體字的“眾”字,有多少人知道它為什么那么寫?原來它的下部,實際上也是三個“人”,只不過變了樣了,不說還不容易看出來;而上部呢,根本就是寫錯了,本來的寫法應該是一個橫著的“目”,《說文》解釋說:“目,眾意。”我琢磨它的意思,大概這個“目”應該是“綱舉目張”的“目”,也就是網孔。網孔密密麻麻的,確實是“眾意”。既然“三人,眾意”,“目”也是“眾意”,未免重復累贅,去掉這個含義不明顯而且寫錯的上半部,剩下原本的三人,不是很好嗎?
再來看“從”字。簡體的寫法是兩個“人”字并在一起,這也是“從”的最古老寫法,也見于甲骨文,取“兩人相從”之意。繁體的“從”可就不太好解釋了,它的右上角,是兩個“人”,保留了“從”的最初寫法,可是其它部分呢?我們對照小篆,才發現這個字也是寫錯了,它的雙人旁和右下角應該合在一塊,成為一個表示行走的偏旁,這大概是在小篆的時候才添上去的,楷書再把它割成兩半,可就有點莫名其妙了。類似這樣的簡體字還不少,比如“塵”、“禮”、“云”、“電”、“胡”、“須”、“處”等等,不一一解釋了。
有反對漢字簡化的臺灣人聲稱簡體字是郭沫若等人胡寫出來的,比如“國”字。我們就來看看這個“國”字寫法的演變。商金文上的“國”字寫作“口戈”,左邊的“口”四四方方表示土地,右邊的“戈”是武器,也就是說,“國”字的意思是用武器保衛下的土地。甲骨文的寫法顛倒過來,成“戈口”。到了周金文,在“口”下面加了一橫,成為“或”字了。這一橫是什么意思呢?許慎說是“以守一,一地也”,與“口”重復,不太可能,所以有的學者認為這一橫表示住在土地上的人。后來在“或”的左邊加了波狀的一豎,表示“戈”的柄,到后來這一豎向兩邊擴展,成了“匚”,“或”的最后被完全包圍,成為繁體的“國”〔□或〕已是很晚的事了,大概是在李斯制造小篆的時候。但是這不等于說繁體的“國”是正宗,因為“國”字還有另外一條演變路線。非常早的時候,商金文的“口戈”寫法,右邊的“戈”就被省略,光用“□”代表“國”了,所以作廢的第二批簡化字把“國”寫作“□”,也是古已有之。但“□”的寫法畢竟不容易辨認,所以就往里面填,這就有了“□八土”“□王”“□玉”。如果我們到歷史博物館去,看到太平天國的旗幟,就會發現他們把“太平天國”的“國”寫成“□王”,那可絕不是郭沫若之流偽造的文物。武則天造字,也在“國”字上作文章,先是“□武”,后來覺得有自己給困在里面的意思,不吉,改成“□八方”〔上八下方〕。“國”字可能是漢字中寫法最多的一個字,據統計有四十一種之多,最奇怪的一種寫法是三個“秦”壘一塊,大概是漢初的一種寫法,取“三秦”之意。簡化的“國”字絕對不是郭沫若等人的胡謅,而是非常早就在民間通行了,是最通行的寫法,而且還流傳到了國外,日本、韓國也都這么寫,難怪大陸會把它當成標準字。
簡化字從來不是某幾個人的自創,文字改革委員會在確定簡化字時,遵循一條總原則:“述而不作”,即只整理古來或民間的寫法,不自創。
一、漢字簡化的原則和方法:
漢字簡化的原則是:“述而不作”、“約定俗成,穩步前進”,也就是說盡量采用已經在民間長期流行的簡體字,只作收集整理和必要的修改,不擅自造字。那種“簡體字是共產黨發明的”、“簡體字是郭沫若等人造出來的”的笑談,不過是括民黨(不是國民黨)的宣傳。
漢字簡化的方法是以錢玄同在1922年提出的方法為基礎的,共有七種:
1、采用比畫簡單的古字。如“從”、“眾”、“禮”、“無”、“塵”、“云”等等,這些字都見于《說文解字》,比繁體字更符合“六書”,有的繁體字反而是寫錯了的(參見后續文章)。
2、草書楷化。如“專”、“東”、“蕩”、“樂”、“當”、“買”、“農”、“孫”、“為”等。
3、用簡單的符號代替復雜的偏旁。如“雞”、“觀”、“戲”、“鄧”、“難”、“歡”、“區”、“歲”、“羅”、“劉”、“齊”等。
4、僅保留原字的有特征的部份。如“聲”、“習”、“縣”、“醫”、“務”、“廣”、“條”、“鑿”等。
5、原來的形聲字改換簡單的聲旁。如“遼”、“遷”、“郵”、“階”、“折薄ⅰ斑h”、“擾”、“猶”、“驚”、“護”等。
6、保留原字輪廓。比如“龜”、“慮”、“愛”等。
7、在不引起混淆的情況下,同音字合并為簡單的那個字。比如“里程”的“里”和“里面”的“里”合并,“面孔”的“面”和“面條”的“面”合并,“皇后”的“后”和“以后”的“后”合并,“憂郁”的“郁”和“郁郁蔥蔥”的“郁”合并。這些合并在現代文中不會引起詞義的混亂,簡化字的使用者從未感到不便,反而是些從未用過簡化字的人在那里想當然地杞人憂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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