鏈接:珍妮?古道爾是世界著名的動物行為專家,她深入非洲叢林與野生大猩猩相伴38年,獲得很多人類前所未知的動物行為信息;她一生致力環保,創辦了“根與芽”環保國際組織;她有著濃厚的中國情結,曾先后11次訪問中國。2010年9月,珍妮?古道爾再次來到北京,在奧林匹克公園她與孩子們手牽手參加“自然漫步”;在101中學參加“'根與芽’2010年峰會”時,她號召青少年一起為保護環境而努力。2011年11月17日,首屆中國有機產業國際峰會在成都開幕,珍妮?古道爾作為聯合國和平大使、全球生態環保專家發信祝賀。
下面,是作者幾年前一次邂逅珍妮
?古道爾的片段回憶……
走近珍妮·古道爾
劉光生
提起珍妮·古道爾,熟悉的人立刻會想到她從26歲起就孤身深入到非洲熱帶雨林,對那里的野生黑猩猩群體生活作了整整38年的科學考察!由于她對野生黑猩猩所作的系統研究工作史無前例,曾經獲得過聯合國頒發的馬丁·路德·金反暴力獎,過去這個獎只有兩位人士獲得過,他們是南非前總統曼德拉和聯合國秘書長安南。 
珍妮·古道爾的故事,我是通過讀她那本書——《我生活在黑猩猩中間》了解的。珍妮早在孩提時代,就曾天真地爬進腥臭悶熱的雞窩里觀察母雞生蛋,并獨自在雞窩里呆了五個小時。這種熱愛自然,喜愛動物的“童心”無疑為她日后獻身黑猩猩事業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到非洲和野生動物為伴是古道爾從童年起就萌發的夢想,18歲那年她堅決辭掉新聞電影制片廠里的優越工作,毅然趕赴非洲去實現自己的夢想。一個月以后,珍妮成為內羅畢國家自然史博物館長、人類學家路易斯·利基的秘書助理。博物館里的同事都是經驗豐富的自然科學家,珍妮跟他們一起進行了一段時間的古生物考察工作,不但獲得了野外考察工作的基本知識,而且對黑猩猩這個物種產生了強烈興趣。
黑猩猩是地球上與人類親緣關系最為密切的物種。在珍妮之前,研究靈長類的專家一直都不清楚黑猩猩在自然狀況下的行為是怎樣的,因為人們認為深入到叢林中去探索黑猩猩的生活是完全不可能的事。黑猩猩生活在非洲赤道附近,占據著坦噶尼喀湖至西海岸廣袤的森林地帶。考察黑猩猩是件很艱難的事情,茂密的叢林不但存在著來自各種野獸的危險,而且黑猩猩力氣過人、攻擊性很強,根本不允許人類靠近,試圖接近它們的行為只能帶來自身生命的危險。當時在自然狀態下研究黑猩猩時間最長的記錄是兩個半月。
鼓勵珍妮去從事黑猩猩考察工作的是路易斯·利基博士。在利基博士看來,珍妮雖然不是大學本科畢業、沒有深厚的動物學知識并不是特別重要的問題,但她是個“不抱成見、不為某種傳統觀念所束縛的人”,是個“懷著對動物的同情心去研究它們”的人。 同許多科學研究一樣,珍妮的考察工作并非一帆風順。1960年,她剛來到茂密的叢林進行考察的時候,黑猩猩一看見她在山谷外500米的地方出現,就立即消失得無影無蹤,這常常讓她感到十分絕望。偏巧在這個時候,珍妮又染上了可怕的瘧疾,叢林中沒有任何藥物治療,只能依靠自身的免疫力。就在身體稍稍好轉的一個清晨,沒有向導的陪伴,她獨自爬上了營地后面的山峰。這一次她意外地發現黑猩猩看見她以后竟然沒有逃走。這給了珍妮非常重要的啟示,從此她開始了絕對獨立的野外考察工作。之后,隨著她一次次的不懈努力,黑猩猩允許她靠近的距離逐漸縮短。
為了和黑猩猩交朋友,珍妮給每一只被觀察的黑猩猩都起了名字,而不是按照對待實驗品的方法進行編號。這些黑猩猩在她眼里被視為“同類”,是獨立的“他”和“她”;而珍妮在黑猩猩眼里也變成“白皮膚的猿猴”。兩年過后,珍妮和黑猩猩已不僅僅是觀察者與被觀察者,而是彼此熟悉互相了解的“同類”朋友。
在所有黑猩猩當中,白胡子大衛是最先跟古道爾接近的,因為它的存在,才使得珍妮的考察工作從遠距離觀察黑猩猩搭窩、爬樹和嬉鬧向近距離觀察推進了決定性的一步。通過珍妮的觀察,一個具有牢固、持久關系的物種群體躍然呈現在世人面前:白胡子大衛有著一張漂亮的臉和一副銀白色的胡子,膽子最大,是雄性成年黑猩猩中的頭,它帶頭親近“白皮膚猿猴”,對其它猩猩很有影響力;特別難看、特別稱職的母親芙洛年紀不小了,每天都背著兩歲的女兒菲菲、牽著六歲的兒子費岡活動,偶爾跟獨立生活的大兒子小聚,一家人融洽和諧;沒有耐性的母親奧爾莉和她的一雙值得同情的兒女。珍妮發現黑猩猩有親情和友情,有自己的交際方式和語言,會使用工具、制造工具,會相互哄騙和恫嚇,會乞求會服輸,會互相致敬和撫慰;珍妮還發現黑猩猩并非單純吃素,它們有時會集體捕殺非同類的小動物,然后分食其肉,這些行為都與人類驚人地相似。
生理學和生物化學的研究表明,從染色體的數目和結構、血液蛋白、免疫反應、脫氧核糖核酸等來看,黑猩猩在生物學上與人相似的程度,就象與大猩猩之間的相似性一樣。黑猩猩遺傳物質DNA中只有1%與人類不同。
在考察過程中,珍妮經歷了很多黑猩猩群體中讓人難忘的感人事情:小菲菲五歲半時有一次貪玩,跟媽媽走失了,竟然嚇得大哭起來。她哭著找遍了媽媽常帶她去的所有地方,直到天黑都沒能找到媽媽,只得學著媽媽的樣子在樹上搭了一個窩。這一夜睡在樹下的珍妮被她的哭聲驚醒了三回。平時貪睡的小菲菲在清晨之前就下樹了,又開始尋找媽媽,最終和媽媽團聚了。有一次,一只叫威廉的成年黑猩猩病了,它在生病的最初幾天還堅持每天跟同伴離開珍妮的營地返回叢林。有一天它實在沒有力氣返回去了,就在營地附近的樹上搭了一個窩。第二天清晨,在其它同伴沒來營地的飼喂箱取香蕉之前,它和珍妮一起坐在樹下望著遠處的湖水。當時珍妮已經把關于白胡子大衛的故事寫出來,引得一些外界讀者來到叢林邊想一睹白胡子大衛的“芳容”。有一次,珍妮看見一艘汽艇停在了她觀察地點對面的湖邊,上面走下來幾個嚷嚷著要看大衛。這幾個人在岸邊燒水煮咖啡、大聲談論,打破了叢林里的寂靜。獨自生活已久的珍妮看見自己的同類——“人”感覺不是親切,而是跟大衛一樣的反感,并且在他們的汽艇遠走后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當脊髓灰質炎在非洲大陸蔓延之時,黑猩猩也未能幸免。當時,珍妮和她做攝像工作的丈夫以及助手都沒有注射疫苗。更糟的是,珍妮已經有了身孕。疫苗及時空運到后,珍妮沒有顧及自己,而是首先想到要營救黑猩猩。她把免疫藥片塞在香蕉里,給每只黑猩猩按月服用。大多數黑猩猩吃了加著藥片的香蕉后沒有什么反應,只有少數黑猩猩對藥物敏感,吃了藥后立即嘔吐。珍妮和她的助手們對這些“嘔吐”黑猩猩進行了特殊對待,別的黑猩猩一只香蕉里加三片藥,而這些黑猩猩分三次喂,一只香蕉里只加一片藥。每次把香蕉分給黑猩猩后,他們還得監視那些已經分得香蕉等級較高的公黑猩猩,避免他們從臣服者那里奪走帶藥的香蕉。我們試想,一個孕婦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她冒的風險是何等的大啊!
珍妮深知黑猩猩的習性,雖然它們把她和她的丈夫看成是“白皮膚的猿猴”,卻不會把他們的寶貝兒子小雨果當成自己同類,而是視為“來自異類的小動物美味”。為了兒子的安全,珍妮夫婦特意把自己居住的房屋加了欄桿,每次他們外出考察的時候,就把小雨果關在里面。有多少次,魯道爾夫、哈姆弗里和艾維萊德這三只黑猩猩緊閉著嘴、毛發聳立地走近屋子,渴望地向里面窺視,并狂怒地搖擺著樹枝,威嚇他們相中的這個獵物,珍妮的兒子就是在這種隨時都可能遇到危險的環境中成長大的。正是由于這種環境的“鍛煉”,小雨果最終也成了黑猩猩所認可的“白皮膚的猿猴”。
由于珍尼在非洲叢林里堅持生活了幾十年,充分贏得了黑猩猩的信任和友誼。1960年,珍妮剛到貢壩禁獵區的時候,菲菲還是一個小嬰兒,它是珍妮看著一天天長大的。40年后,她已經成為族群中的老祖母了,地位最高,很少露面。珍妮再次回到已經叫作貢壩國家公園的黑猩猩居住地時,菲菲一定走出來跟她會面。她們面對面地坐著,恬靜地凝視著彼此的皺紋和白發。類似這種饋贈還有很多,珍妮在《我生活在黑猩猩中間》一書的結尾處這樣寫道:“有一天,在一條清澈明凈的小溪邊,我坐在大衛旁邊,看到地上有一顆鮮紅的堅果,就撿起來送到大衛面前。開始它躲讓著,但當我把放著堅果的手掌伸近它時,它先看看堅果,然后看看我,拿起堅果,同時輕輕地然而是果斷地握住我的手。我害怕了,抖動了一下。于是,大衛松開手,看著堅果,讓它掉到地上去了。在這一瞬間,用不著什么高深的學識,就能理解'這一握’的意義。對人的信賴——這就是大衛的手指接觸時所表達的一切。遠古以來橫亙于兩類演進方式不同的親屬之間的墻垣,在幾秒鐘之間土崩瓦解了。這是獎賞,這是我不敢夢想的無尚的獎賞!”
珍妮·古道爾的故事曾深深地感動了我,讀完《我生活在黑猩猩中間》這本書后,我曾莫名其妙地產生過一個愿望,要是有一天能親眼見到這位富有傳奇色彩的女性,親耳聽聽她的講話該有多好啊!沒想到這個近乎天方夜譚的奇思妙想,幾年后竟然變成了活生生的現實。2005年12月3日——在寬敞豪華的五洲大酒店國際會議廳,我終于親眼見到了珍妮·古道爾,親耳聆聽到她那操著一口標準英音英語進行的演講。記得那次她講演時間不長,年到七旬的自然之友會長梁從誡教授(梁啟超之孫、梁思成之子)站在旁邊擔任翻譯。珍妮演講語調溫馨,發音輕緩,給人一種“潤物細無聲”的感覺。當珍妮講到動物也有自己的通訊方式,也需表達感情時,曾惟妙惟肖地模仿黑猩猩的呼叫聲,引起臺下經久不息的掌聲。
論壇結束后,珍妮·古道爾被一群記者和大學生圍住,回答完他們的提問,應我要求照了這張合影。從照片上看,珍妮·古道爾面容慈祥、身材瘦小,灰白的頭發被簡單的攏在腦后,手里捧著的“布猩猩”彰顯出老人“關愛動物”的情懷。記得與珍妮·古道爾合影前,我曾與她有過幾句簡單的對話,她告訴我,這次是她連續第六年來中國,這次會后,她還要到生物多樣性豐富的中國西南地區去考察。通過和珍妮·古道爾的近距離接觸,我感到她不單對動物行為有著深刻的了解,對科學有著執著不懈的探索精神,而且對中國人民充滿熱愛,對中國的自然環境、野生動物充滿興趣。
附1:珍妮·古道爾研究黑猩猩生存狀況的主要成果
一 食肉(1960年):與黑猩猩接觸的第一年,珍妮、古多爾觀察到白胡子大衛——一只黑猩猩在吃一頭野豬仔,說明黑猩猩是食肉的。
二 制造工具(1960年):觀察到白胡子大衛把寬大的草葉“修剪”成一根草棍,并用它探進螞蟻洞里“釣取”螞蟻。這是首次記錄的野生非靈長類制造工具的事例。
三 計劃(1964年):責岡為把整群黑猩猩引到另一個地方,故意把弗林騎從它母親芙洛那里“劫持”走,顯示出特有的預計性和智力。
四 使用人造物品(1964年):馬伊克偶爾發現空汽油桶可以發出聲音,就利用這響聲嚇唬別的雄性黑猩猩,顯示出自己的優越,最后奪得首領地位。
五 小兒麻痹(1966年):骨髓灰質炎——一種人類和黑猩猩同患的疾病。襲擊了岡貝地區的黑猩猩。從遺傳基因角度講,黑猩猩比別的任何動物都更接近人類,98%以上的黑猩猩的遺傳物質和我們人類的相同。
六 敬畏大自然(1970年):黑猩猩,見到一個瀑布而自發的表演舞蹈起來,珍妮、古多爾相信,這種敬畏心理的表達與導致早期人類中產生宗教的感情類似。
七 戰爭(1974年):卡薩克拉雄黑猩猩與一個零散小群的七只雄性黑猩猩之間爆發了一場人的戰爭,持續達四年之久,最后以零散小群黑猩猩覆滅而告終。
八 同類相食(1973年):帕審殺死并吃掉吉爾卡的嬰兒奧托,與其女兒波姆分享了嫩肉這母女倆的嗜殺狂持續了兩年,估計共吃掉了十只卡薩克拉幼.
九 兄弟合作(1975年):費岡作為首領的地位依賴他的弟弟法賓支持。法賓失蹤后。費岡煞費苦心的反擊挑戰,又勉強統治了十年。
十 雌性外嫁(1973年):一個名叫小蜜蜂的雌黑猩猩從卡哈馬移居卡薩克拉。那場為期四年的戰爭或許就是她的移居造成的。像這樣處于青春期的雌性從一個群落移居另一個群落的現象是比較普遍的。
十一 抱養(1981年):三歲大的麥爾在母親死于肺炎后,被一只毫無血緣關系的名叫斯賓德爾的年輕雄性抱養。
十二 單配現象(1994年):研人員觀察到雄黑猩猩有時將雌性領出群落,建立短暫的單配關系,以提高繁殖自己后代的可能性。最近的指紋基固研究確證,雌黑猩猩埃涯瑞德的伙伴文克爾與她的兒子涯爾吉之間是父子關系。
十三 技術傳遞(1994年):用草棍探入蟻穴釣取螞蟻,開始是在岡貝的密通巴黑猩猩群落中被觀察到的,后來發現密通巴的女兒弗洛西也使用這種技術。
十四 雙胞胎(1995年):拉菲基生下了一對雙胞胎“根與芽”(珍妮、古道爾發起的世界范圍的青少年環保項目“根與筍”取名于此),在此之前,岡貝黑猩猩只有一次被觀察到生下雙胞胎。
十五 自食藥草(1995年):進行中的研究顯示,有些黑猩猩嚼食藥草的葉子,或許是要緩解胃痛或減少體內寄生蟲。
附2:珍妮?古道爾的主要榮譽
1963~1964
年:由于其對自然科學的貢獻獲得美國國家地理學會弗蘭克里伯爾獎
1980
年:獲得金方舟勛章
1980
年:世界野生動物保育獎
1987
年:獲美國學術成就學會頒發的金盤子獎,
1989
年:因她在傳播對人類有益的知識方面作出的杰出貢獻,獲頒大英百科全書獎
1989
年:獲人類學年度獎
1990
年:獲美國人類學家協會頒發的AMES獎,
1990
年:獲京都基礎科學獎
1995
年:獲得姆迪加登環境獎
1997
年:泰勒環境貢獻獎
1997
年:獲英國皇家地理學會和歐洲探索頻道聯合頒發的終身發現獎
1998
年:獲得迪士尼動物王國CEO英雄獎
1999
年:獲國際和平獎
2001
年:獲得和平大師獎
2001
年:獲得非暴力運動頒發的Gandhi/King獎
2002
年:獲得大不列顛及愛爾蘭皇家人類學會頒發的賀胥黎榮譽獎章
2002
年:獲得聯合國授予的和平大使稱號
2003
年:獲得生命科學本杰明弗蘭克林獎章
2003
年:獲得哈佛大學醫學院授予的全球環境與健康中心獎
2003
年:由英王儲查爾斯王子授予女爵士
(Dame of the British
Empire)爵位
2004
年:獲得國際愛護動物基金會頒發的終身成就獎
2006
年:獲得聯合國科教文組織60周年特別勛章
2010
年:獲得2010《泊客中國》特別貢獻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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