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古拉·格里高萊斯庫

煙山圖書 2014-0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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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古拉·格里高萊斯庫

王川

中國有很多畫家都知道尼古拉·格里高萊斯庫，我們對羅馬尼亞美術的了解，絕大多數是從他的作品中得來的。格里高萊斯庫的作品早在上世紀60年代就被介紹到中國，人們很喜歡他這種法國式的儒雅和拉丁式的抒情：潑辣的吉普賽女郎、美麗的捻線農家少女、靜謐的鄉村小徑，從他的畫作中，人們能感受到當時被視為禁臠的巴比松氣息。他的作品曾經傾倒了一批人。

格里高萊斯庫的故居位于布加勒斯特北部一百多公里的坎皮納（COMPINA），一座美麗的小山城。1901年格里高萊斯庫患上了肺結核，聽從醫生的勸告，選中了這樣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來休養和作畫，一直住到1907年去世，度過了他一生的最后歲月。格里高萊斯庫創作勤奮，非常高產，一生創作了2000多幅畫，大幅的有2米寬，小幅的只有32開大小，僅故居里就收藏有100多幅。我在布加勒斯特的國家藝術博物館展廳和地下藏品庫里也看到了100多幅，算起來還不到他全部作品的1/8，但足已令人贊嘆不已了。

濃烈的抒情性是格里高萊斯庫藝術最重要的特征，然而他的重要價值卻并不僅僅是一位田園詩人。他的個人經歷非常富有傳奇性，他出身貧苦的農家，早期當過圣像畫匠，后來到布加勒斯特求學，以后又到法國，本意原想取得美術學院的文憑或獎章，但當他參與了法國巴比松畫派的活動后就放棄了這一世俗的主張，也住進楓丹白露的森林里，與米勒等人一起寫生，研討藝術。他重外光，重寫生，畫得相當輕松瀟灑簡練，筆觸跳躍富有彈性，色彩關系非常微妙準確，筆下的人物形象都很漂亮。他也是一位富有民族大義的愛國志士，當他的祖國遭受到奧斯曼帝國侵略的時候，他放棄了優裕而閑適的生活，毅然回國，投筆從戎，當了一名軍旅畫家，冒著槍林彈雨在戰場實地作了許多寫生，描繪那些為了祖國而戰斗而犧牲的戰士。后來又創作了許多戰爭題材的巨幅油畫，從而成為羅馬尼亞的藝術瑰寶。格里高萊斯庫是一個側重于唯美的、抒情的畫家，他的這一特性哪怕當他在畫軍旅畫時都表現得十分突出，出現在他筆下的那些戰士都長得非常漂亮英俊。盡管同是出自巴比松畫派，但格里高萊斯庫藝術處理的手法并不如柯羅那般粗獷豪放，不如米勒那般苦澀厚重，更不如杜米埃那般深沉黑峻，而是有點甜膩和秀美，我總是覺得他筆下的少女要比他的戰士精彩。他或許更像俄羅斯的抒情畫家列維坦而不像希施金。

坎皮納是格里高萊斯庫征戰后的解甲歸田處，是他人生疲乏旅途的最后休憩地，也是巴比松的延續。這一帶風景宜人，空氣新鮮，與世隔絕，終日與青山白云相對，使這位大藝術家的心情非常輕松。他喜歡畫農民，喜歡畫農村的風情，還喜歡畫農村的牛，他甚至買了一頭白色的牛來作他的模特兒，于是這頭美麗的白牛就經常出現在他這一時期的畫作中。美術界將格氏在這一時期的作品稱為是他的“白色時期”，因為他在顏料中調合進了大量的白色，作出的油畫都是高調子、亮調子，景物一片淺淡銀灰，畫面上滿是燦爛的陽光，這實際上是他愉悅心情的反映。這是他的藝術生涯中一個最重要的時期，一個最旺盛多產的時期。

促使格里高萊斯庫進入“白色時期”的重要因素是他在后期接受了印象派的影響。格里高萊斯庫早年是畫圣像出生的，他前半期的創作也大多遵循著古典主義深沉黛黑的色調這一路徑，畫過一些以低調子為主的肖像畫或歷史畫。但是，當他在中年重返法國的時候，

正是法國印象派風起云涌的時期，莫奈等畫家對光與色的追求已經達到了畫壇上的登峰造極，影響相當巨大。善于探索的格里高萊斯庫也敏感地受到了其濡染，明顯地表達出對燦爛的外光的濃厚興趣，從而開始了他的“白色時期”的創作。他的一些作品直追莫奈，盡管還沒有達到莫奈那樣的盡善盡美，但已具有相當好的效果。他從印象派那里學到了對色彩的熟練駕馭和闊大奔放的筆觸，從而與早期師法米勒的偏古典的畫法相徑庭。

格里高萊斯庫故居前的院子里立著一尊他的銅像，與之相對的，是坎皮納看不盡的艷麗秋山。風景非殊，江山依舊，只是缺少了那位休憩于白色之中的大藝術家。白衣的少女已經故去，白色的公牛已經故去，農業的羅馬尼亞已經故去，沒有故去的唯有格里高萊斯庫的白色時期，唯有定格在他白色時期的畫面上的白色風景。疲乏的藝術大師在他最后休憩之地以他的潛心來創造了一種白色的永恒。他用唯美的方式描繪了一個百年前的農業羅馬尼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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