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的縣太爺不會孤身上任,必須自己掏錢雇傭一眾長隨、師爺護法。一縣之錢糧、訴訟、儀禮、治安等大小政事,全離不開這些臨時工。
長隨是縣太爺臨時雇傭的仆人
有清一代,縣衙的書吏、衙役都在本地任用甚至世襲,固有的宗族、婚姻關系加上地方上人情往來,借助公務徇私舞弊、貪污索賄在所難免。身為士子出身的知縣大人,如果僅僅依靠他們辦事,必然陷入五迷三道、不知所以的境況,一旦東窗事發難免波及自身。
于是,雇傭一些臨時工帶到縣府,替自己監視胥吏、辦理雜務,確保大小事務不生差錯,成了每一位縣太爺的不二選擇。
“長隨”是明代從六品宦官職務,在清代含義有變,但職能上仍有相似之處。雖然受雇于人,但長隨并不是縣太爺家中的奴婢,只是在官場中臨時雇傭的仆人。在縣衙之中甚至一縣之內,到處都有需要長隨的地方。
“門丁”是長隨中最重要的一種。門丁是直接對縣太爺負責的前臺和督查,凡縣衙人員出入、公文往來,都要經過他來辦理。如果門丁不是自己人,縣太爺連往來公文都把握不了,還怎么撫民治事?
除此之外,縣太爺還得帶上隨身小秘書“簽押”,為您掌管公文簽批收轉、登記往來文件、核驗內容正誤。
負責官印保管的叫“用印”,以壓名、騎縫等花樣,避免書吏對簽發的公文涂改作偽。法庭助手名“值堂”,替縣太爺做好審判準備、處理審訊細務。稅務助理喚作“錢糧”,監督賦稅征收、上繳的各個環節,以免胥吏橫生事端。“司倉”、“管監”、“管號”則分別是縣太爺在縣倉、監獄、驛站的常駐代表,替老爺監督小吏辦事,確保一切情況盡在掌握之中。
師爺是高級臨時工
剛剛當上縣太爺,雖然飽讀詩書十數年,但對于做縣太爺必備的種種基本技能,恐怕也不甚了了。比如斷案,科舉不考這個,不懂很正常。
這種時候,縣太爺多么希望能像狄仁杰一樣有個靠譜的幫手,可以問一句“元芳,你怎么看”,最好元芳直接寫完判詞,說“大人,事情就是如此這般,請畫押吧”。這倒不全是幻想,在清代,確實可以雇到這樣的高級臨時工——師爺。
師爺是口頭的稱呼,正式的叫法是“幕賓”、“幕友”。從這些詞中可以看出,雖然同屬臨時工,但他們并非縣太爺的仆人,更像賓客、朋友、高級顧問。
作為高級臨時工,師爺們自然有其非同一般的價值,首先體現在職業能力上。以刑名師爺為例,他們不但精通《大清律例》《大清會典》,還知曉種種從沒聽說過的典章制度,了解司法審判的每一個程序。他們對罪與非罪、此罪與彼罪的區別有深刻認識,即使律例上沒有的情況,也能靠獨家積累、師徒相傳的先例成案寫出判決,即使不能讓當事雙方心服口服,也可以使上司無刺可挑。
刑名師爺之外,還有專攻審核錢糧賦稅、能找出藏在賬本里的非法支出或虧空項目的“錢谷師爺”,核算收支出納現金的“賬房師爺”,起草奏折信函的“奏折師爺”、“書啟師爺”,校閱試卷點選文章的“圈卷師爺”等,只有請不起,沒有想不到。
縣太爺也有“私人”小武裝
有長隨聽命跑腿、辦理雜務,有師爺出謀劃策、專業咨詢,是不是就能安心做官了?放在大清朝全盛時期或許可以,到了道光、咸豐年,外有洋人入侵,內有民間暴動,縣太爺可不是那么好當的。
清代的軍隊,一個縣往往只駐著一個把總幾十個兵,還不聽縣太爺的使喚。地方一旦有事,僅靠縣衙的四班衙役、一眾捕快恐怕應付不了。這時候,就需要武裝臨時工來擺平局面,在清代,稱之為團練。
團練源于保甲制度,通常由一個“保”(一般以1000戶為基準)或者多個“保”中抽調壯丁、籌措經費、購買武器組建而成,稱之為“局”、“團”。局、團的首領,稱之為局總、團總,由保內士紳、大戶擔任,平時負責組織訓練,戰時擔任指揮之職。在平時,可以用之清剿土匪、鎮壓騷亂、抗災救災,城鎮中還可以用于宵禁、救火。
但團練既非縣官直屬,難免會有不聽控制的時候。咸豐十一年(1861年),山東齊河縣廩生郭少棠因反對知縣提高銀錢比價而組織抗糧,被緝拿到濟南府待審,結果他所在的團練“公普團”竟然起而圍城,群呼“寧舍孩兒娘,不舍郭少棠”的口號,逼迫濟南知府放人。
畢竟,團練是以鄉土為基礎組成的臨時性武裝,與縣太爺之間并非如長隨、師爺一般的人身依附關系,他們有自己的利益。知縣運用得當,縱然能在處理地方事務時如虎添翼,但如果關系鬧僵,可能會玩火自焚,在所有的臨時工中,團練堪稱是最危險的一種。
據《新周刊》 王戡/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