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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時節，正是秋收大忙季節，我和如山參加生產隊的集體勞動。某夜，我倆留在田野上守夜。 霧氣重，夜霧遇到冷風，便凝結為露，是為白露節氣。唐代詩人杜甫所言“露從今夜白”是也。白露過后，夜里是很涼的。霧氣濕漉漉的，露水落在身上，衣服很快變得潮濕了。 白天，生產隊收割的幾百畝地的玉米，青秸稈一排排躺倒在田地里，還沒有來得及摘下棒穗，到了傍晚就收工的時候，鄉親們手提著鐮刀返回了村莊。隊長安排我和如山留下來守夜，負責看護今天收割的一大片青莊稼。 當最后一抹夕陽融入夜幕的時候，白霧從遠方的地平線上升起，霧越來越濃，緩緩地向我們面前飄來，遠方的樹林和眼前的道路逐漸消失在霧中。霧越來越近，霧氣頓時包圍了我們，渾身感覺涼了起來。從村莊的方向，隱約傳來驢鳴犬吠的聲音。我猜想，這時回到村莊的鄉親們，以及自己的家人們，大概正在雙手端著大碗吃著熱乎乎的晚飯吧？想到這里，我和如山都感到有些餓了。我倆似乎忽略了吃完飯這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稀里糊涂就留下來守夜。 天當被，地當床，身上沒有棉衣裳。我倆堆起一些玉米秸稈，躺在上面扯閑話。兩位鄉村少年，扯來扯去，拉扯了半宿的咸淡話，饑餓一陣陣襲來，但我們故意淡忘沒有吃晚飯這件事兒。到了后半夜，困乏與饑餓交加，再也無心拉扯閑話，頭縮進脖子里，身體卷縮在玉米秸里，朦朧之中睡著了。 再次聽到雞鳴犬吠，天空似乎有些發亮，但放眼望去，空曠的田野上依舊是白霧彌漫，充塞天地間?？諝庵酗h散著青莊稼的香甜氣味，令我忘掉了夜晚不斷襲擾肚子的饑餓。 天亮了，霧更濃了，眼前滾動著大團的白霧，就像是從我的腳下升上來的一樣，霧團在地面上慢慢飄移，輕飄飄，飄在空中，我感覺仿佛置身于云端之上，不辨東西南北，不知身在何處。 霧極白，沒有一絲雜質。我張開嘴巴，大口呼吸，吸入霧中的冷氣，沁入心胸，滋潤肺腑。 鄉諺曰：“霧天出獨日?！?/span> 不知何時，霧漸漸散去，像風一樣散去，忽然間就消失地無影無蹤了。這時，從村莊方向的大道上，駛來了幾輛大馬車，車上坐滿了前來收獲莊稼的鄉親們。 云開霧散，天空放晴，一輪鮮紅的太陽升起在東方的天空，天空干干凈凈，那么藍，新的一天的勞動又將開始。 我和如山走向村莊，各自回家吃飯休息。 白霧飄散，散去三十年。那時只有霧，潔白的霧，香甜的霧，而三十年后，霧飄進了城市，都變成了霾。每當我想到少年時代在白池村秋夜的田野上見到的白霧，心中總是感覺很甜。 2014年8月25日寫于京華,9月24日校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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