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50年~100年, 這五十年,西有羅馬和平,東有明章之治,世界各地都處于比較穩定的狀態,為什么?同樣是和平,造成和平的原因有什么異同?天下大亂,英雄輩出;天下和平,什么最貴?這一節,我們要討論這些問題。 先看歷史,羅馬帝國: 繼凱撒之后是養子屋大維,屋大維在公元14年死后,傳位養子提比略。提比略獨斷專行,和元老院關系緊張,他于26年隱退,在一個小島上統治羅馬近十年,37年,提比略病死卡普里島。 提比略死后,近衛軍立卡里古拉為帝。卡里古拉患有精神病,不理國政,并喜怒無常,經常處死人或沒收財產,甚至任命自己的坐騎為執政官。41年,被近衛軍殺死。 卡里古拉死后,近衛軍擁立他的叔叔,年邁的克勞狄即位。克勞狄提高騎士地位,將羅馬公民權授予行省居民,54年,克勞狄被皇后小阿格里皮娜毒死。 克勞狄死后,養子尼祿即位。尼祿促使羅馬與安息和解,造成80年和平,但他卻是羅馬史上著名的暴君,因為他鎮壓了基督教。 尼祿 基督教當時還很小,核心思想是讓普遍不幸的大眾,在臨終審判的時候,獲得未來幸福的希望。當時,羅馬主要依靠奴隸為貴族們賺錢,羅馬貴族們才剛剛幸福,占領區其他行省的貴族都很不幸呢,讓普遍的奴隸們幸福,即便是未來的幸福,怎么可能呢?所以,必然鎮壓基督教,基督教的興盛還不到時機,還要等上三百年。 后來,基督教成了西方的最大宗教,但尼祿鎮壓了基督教,所以,西方歷史上,對尼祿一直是差評,就和對背叛耶穌的猶大一樣,猶太人一直背著迫害基督教的罪名。基督教的根源,也是“個體優勝”,所以,基督教“成為最好”之后,對它不好的,就都變成了罪人,尼祿和猶大都是如此。 所以,西方歷史上,說尼祿不理國政,殘暴嗜殺,熱衷于娛樂、演戲、玩女人,以“偉大的藝人”自居。64年,羅馬發生大火,尼祿大肆捕殺基督徒。此時,尼祿又到希臘進行長時間的巡回演出,稱“希臘人是唯一能欣賞音樂的民族”。 68年,加爾巴將軍造反,自立為帝,元老院立即承認,宣布尼祿為祖國之敵并判處死刑,尼祿在逃亡途中自殺。 有人這樣總結:“尼祿繼承了他的母親,然后吃掉了她;他強奸了他的妹妹;燒掉了羅馬的12個街區;處死了賽內卡;在拉特蘭嘔吐出青蛙;把圣彼得釘死在十字架上;砍了圣保羅的頭;統治了13年零7個月;最后被狼吃掉了。” 現在,很多人都喜歡說,歷史是橡皮泥,是優勝者的歷史,這是習慣于西方“個體優勝”邏輯的說法。其實,西方歷史的價值,只是告訴你歷史上有這個事情,至于怎么評價,你只要站在“天下”和“整體”角度,以“天下普遍幸福”作為衡量標準,一切,都能心知肚明。 比如對尼祿的評價,他之前,羅馬在與安息不停打仗,只有羅馬人,有公民權,他之后,羅馬帝國雖然內亂不斷,但外部和平了八十年,各行省的貴族也逐步成為了羅馬公民,普遍幸福的人群加大了一點,普遍不幸的人群減少了一點,雖然還沒輪到普遍不幸的大眾,但已經進步了,所以,羅馬和平,有尼祿的功勞,西方人對尼祿的評價,是站在“基督教個體”角度的歪評價。 讓尼祿時期不殺圣保羅,不殺圣彼得,當時,就以基督教為國教,那就太超前了,與大環境的需求不匹配。天道要求,什么環境做什么事情,基督教后來牛,但當時還輪不到它,以今天基督教的影響看當時的尼祿,這是西方人習慣了的“個體”角度,充滿了優勝劣汰的狹隘思維邏輯。 其實,羅馬帝國這幾位元首,就是在和羅馬貴族階層斗爭,競爭優勝。羅馬帝國,本質上,還是“軍人政權”,還是西方的“拳頭政治”。幾位皇帝都是近衛軍立的,說明,在羅馬帝國,誰掌握槍桿子,誰說了算。 凱撒是如此,屋大維也是如此,到了尼祿,和尼祿的繼承者,其實都是如此。在“拳頭政治”之下,才是貴族政治,貴族,就是大商人,誰有錢誰說了算,有權,目的還是賺錢發財,獲得自己的“個體幸福”。 但是,不侵略,新的資源就會枯竭,其他各行省的有錢人也會成為優勝者,所以,羅馬帝國被動的逐步放開了羅馬公民的范圍,然后,三百年后,也是被動的選擇,不得不放開普遍不幸的大眾的權利,這就是容許大眾獲得“臨終審判”和“救贖”帶來的未來的幸福可能性,到那時,才是基督教大行其道之時。 西方的核心思想是凡事從“個體”角度出發,個體與個體之間,只能存在互相競爭的關系,或者是討價還價的關系,直到產生優勝者。羅馬城邦與迦太基競爭,羅馬是優勝者;羅馬與馬其頓競爭,羅馬是優勝者;羅馬與埃及競爭,羅馬是優勝者;所以,羅馬帝國的貴族最容易賺錢,越有錢,越容易成為有權的人,越有權,越容易為自己創造幸福。 但是,羅馬帝國的空間有限,往西,當時的西歐、北歐是荒蠻之地,沒什么發展前途,更賺不到錢;往東,遇到了安息帝國,安息與羅馬勢均力敵,所以,羅馬帝國沒什么便宜可占,即便暫時占領了幾個地方,也守不住,更不賺錢,所以,羅馬帝國的空間就限制死了,這就是羅馬帝國的極限,也因此,帶來了羅馬帝國與安息帝國之間的相對和平。 羅馬帝國的空間只能如此,外部沒戲了,但核心價值觀是“個體優勝”,所以只能打內戰,這樣,羅馬從外部競爭過度到了內部競爭。內部誰優勝呢?最優勝的,當然是槍桿子,所以,名義上是元首最優勝,實際上,是掌握近衛軍的元首,如果不能掌握近衛軍,元首就不是元首,所以,羅馬帝國有一度,五十年換了二十六個元首。 “槍桿子”之下,就是“錢票子”,有錢就是優勝者,優勝者就是羅馬的貴族。做生意,其他行省的能人有的是,所以,失去了明搶機會的羅馬貴族,賺錢能力越來越差,其他行省的有錢人越來越多,按照西方“個體優勝”的邏輯,這些新的“有錢人”,也應該成為貴族,成為羅馬公民,所以,羅馬帝國是被動的,不情愿的,逐步放開了羅馬公民的范圍,這是“個體優勝”價值觀的必然產物。 “普遍幸福”是歷史發展的原動力,所以,三百年后,羅馬帝國內部,越來越多的大眾都希望獲得“個體優勝”,所以,羅馬帝國只能逐步放開基督教,容許普遍不幸的大眾,至少在死后,在將來,獲得未來幸福的可能性。所以,基督教勝出,這不是誰更英明的問題,而是歷史發展的必然規律,是“個體”之間互相競爭“優勝”,產生的必然結果。 因此,從天道角度看問題,一切順其自然,一切符合客觀規律。 接下來,加爾巴稱帝,但無力控制局面,導致羅馬帝國出現四個皇帝,最后,優勝者是韋帕薌,為了彌補財政上的巨大赤字,他猛增稅率,提高行省的稅額,將各行省貴族加入元老院,并授予許多行省貴族羅馬公民權。 79年,韋帕薌死后,兒子提圖斯即位。提圖斯為政溫和,在他任內,維蘇威火山爆發埋沒龐培城。提圖斯于81年去世,弟弟圖密善即位,傳言提圖斯為圖密善所毒死。圖密善專制獨裁,以“主上和神”自居,96年,圖密善死于宮廷政變。 這就是這五十年羅馬帝國的歷史,羅馬的外部和平,是因為不得不和平;羅馬的內部,照樣是優勝劣汰體制,有槍的,有錢的,都能追求“個體”暫時的幸福,但都不能提供長久的幸福,更別說普遍的幸福,貴族和公民,是極少數優勝者的特權,普遍的大眾,即便想獲得臨死時的安慰,死后的優勝,都很難。 東方與西方的核心價值觀不同,所以,雖然也是和平,但走的是完全不同的路,對貴族與公民的理解也完全不同。 公元57年,日本國王遣使入漢都洛陽進貢,愿為漢臣藩,求漢皇賜名。漢以其人矮,遂賜“倭國”。其王又求漢皇賜封,光武帝又賜其為“倭奴王”,并賜封“漢倭奴國王印”金印。這顆金印已于1784年在日本九州志賀島出土,成了日本國寶。 漢倭奴國王印 在中華,普遍幸福是公共價值觀。劉秀想,日本如果有一個王,也能讓天下安穩,對天下也是好事,所以,給他們一個金印,讓他們安分守己,好好過日子。羅馬帝國就不會這么想,對于附屬國,要么能收稅能賺錢,要么,管你死活。 劉莊(28年-75年),劉秀第四子,東漢第二位皇帝。明帝即位后,一切遵奉光武制度,但劉秀治國比較寬,所以,劉莊治國比較嚴。天道就是如此,過寬,產生了問題,就要嚴一些,過嚴,產生了一些問題,就要寬一些,這不是“寬好”還是“嚴好”的問題,一切要看當時的大環境,大環境需要什么,就補充什么,這就是順其自然的“天道”。 所以,他提倡儒學,注重刑名文法,為政苛察,總攬權柄,權不借下。他嚴令后妃之家不得封侯與政,對貴戚功臣也多方防范,同時,還令班超出使西域。明帝之世,吏治清明,外無憂患,境內安定。 此時,佛教傳入中國。浮屠,就是佛陀的音譯,就是佛。佛教,核心思想是個體精神層面的追求。獲得個人在精神上幸福,當然是好事,所以,一般來講,佛教對“天下普遍幸福”是有益的。但是,如果形成整體勢力,都去崇拜個體精神境界,不管公共社會的需求,不管物質文明,就會造成公私不平衡,就會造成精神與物質的不平衡,所以,照樣有可能產生“天下普遍不幸”。中華衡量一切的標準,都是“天下普遍幸福”。 當時,佛教的整體勢力不大,對“天下普遍幸福”有利的,因此,劉莊親自批準建立了中國第一個佛教寺廟,白馬寺。要知道,在中華,鼓勵不鼓勵宗教,一切要看天道,這些宗教,符合天道,符合環境需求的時候,能為天下帶來普遍幸福的時候,就是好宗教,就可以鼓勵,反之,就不能鼓勵。天道,才是中華最高的大原則。 漢章帝劉炟(58年~88年),章帝即位后,勵精圖治,注重農桑,興修水利,減輕徭役,衣食樸素,實行“與民休息”,頗有長者之風,而且是一個書法家,并且“好儒術”,使得東漢經濟、文化在此時得到很大的發展。這時思想也比較活躍,此時政治清明,經濟繁榮。章帝還兩度派班超出使西域,使得西域地區重新稱藩于漢,他還讓班固修漢書。 漢章帝書法 因為明、章兩代大體承繼了光武之施政方針,勵精圖治,使文治、武功都有很大的成就,故史稱“明章之治”。 尚書陳寵上疏說:“治理國家大事就如調整琴瑟的弦一樣,弦調得太緊就會崩斷,刑罰太嚴也會激起人民的不滿。建議陛下進一步寬緩刑罰。”章帝聽從了建議,大赦天下,寬緩刑罰。漢明帝有些過于嚴,漢章帝就開始寬一些。所以,該嚴的時候嚴,該寬的時候寬,這就是天道,符合天道,所以產生了明章之治,天下普遍幸福。所以,中華的和平與盛世,源于天道。 漢章帝之后,是漢和帝。 漢和帝,名劉肇(79~105年),章帝死后繼位。漢和帝人小鬼大,十歲即位,十四歲親自用計謀清除了外戚權臣竇憲,可惜,27歲就死了。漢和帝期間,蔡倫發明了造紙術。 這就是中華的這五十年,一切按照劉秀的遺囑,遵循天道,治理國家。外部,沒有任何大的威脅,而且班超三十六人定西域;內部,可以說,“天下普遍幸福”,又是一個中華的盛世。但是,和平時期,往往沒什么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跡,所以,從西方“個體”的角度來看,漢明帝、漢章帝、漢和帝也沒什么出彩的地方,因此,名氣上,這些人都不出名。 和平時期,在羅馬,核心價值觀繼承的是西方的“個體優勝”,所以,槍桿子第一,元首代表槍桿子;但羅馬的特色是賺錢,是商人之間的討價還價,所以,排第二的是“錢貴族”。因此,“槍桿子”+“錢貴族”=羅馬的執政黨體系。 和平時期,在中華,核心價值觀是“天下普遍幸福”,所以,天道第一,天子代表家天下;排第二的,就是“學習天道的讀書人”,讀書人,把握天道的人,就特別容易當官,即容易當文官,比如班固,也容易當武將,比如班超。所以,中華的官員選拔制度就是如此,不管你武官還是文官,只要想當官,必然先成為讀書人。因此,“家天下”+“書貴族”=中華的執政黨體系。所以,在中華,流行這句話,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這里的“書”,指的是為天下帶來普遍幸福的學問,其實,就是天道。 這里,說的是和平時期。打天下的時候,另當別論。天下大亂的時候,讀書不讀書,有錢沒錢,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一個,就是誰的拳頭厲害,先打贏了再說。但是,打贏了容易,和平時期的治理更難。西方人習慣于優勝劣汰,所以,個體英雄輩出,但能為“天下帶來普遍幸福”的真英雄,卻很少。即便是讀書,也是為了自己將來能優勝,而不是為“天下普遍幸福”,這就是東西方在本質上的區別。 在中華,讀書人,指的是學天道的人,至少,是讀六經的人,容易成為官,家族的讀書人多,成為傳統,就容易成為書香門第,“書貴族”就產生了。 所以,和平時期,中華的貴族是書香門第,執政黨的各級文武官員,以這些人為主。因為,這些人,最容易遵循天道,最容易產生“天下普遍幸福”。不管你內心怎么想,表面上,不能為了“錢”,為了“權”,為了“個體”的“榮華富貴”。都要以“天下”為核心,說起來,都符合“天下的需求”,才能站得住腳,否則,人人喊打,中華,就是這種體系。 這樣,看起來虛偽,其實,容易形成一種必須“從天下角度”考慮問題的習慣,這就是官員必須遵守的公共價值觀,客觀上,這種虛偽,反而最容易產生“天下的普遍幸福”。 不虛偽,明目張膽的“就為自己”,不僅僅是天下的事情搞不好,自己單位、自己家庭的事情也搞不好。 比如夫妻之間,都自己合適,這日子就沒法過。家庭幸福,需要雙方都有節制,都為對方考慮,也都不能虧待自己。因此,不管你內心怎么想,為了婚姻幸福,都需要“一切從婚姻整體幸福的角度出發”,這就是幸福婚姻的智慧。 同理,處理同事關系,處理國家大事,原理都是一樣。不管你內心怎么想,表面上,都要習慣于從“天下”角度考慮問題。對于婚姻,夫妻就是“天下”;對于單位,公司就是“天下”;老板不從“天下”考慮問題,員工不從“天下”角度考慮問題,誰違背了這個天道原則,倒霉的都是他自己。 所以,中華的天子與西方的君主不同,中華的貴族與西方貴族也不同,最本質的區別,就在于兩者的核心價值觀不同。 點擊左下角【閱讀原文】,瀏覽更多作品。 公眾號:老慢 (laomansixiang) 只發原創,以中華天道為核心,以八維測評為工具,全新視角和觀點解讀世間萬象。老慢新書《老子的天道》《天道易經》已出版。(淘寶店鋪:老慢講堂)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