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貽琦:中西合璧真君子 1931年12月3日,在清華大學校長就職典禮上,梅貽琦留下了中國大學史上最著名的一句話:“所謂大學者,非謂有大樓之謂也,有大師之謂也。” 他本人從來沒有被稱為“大師”,但在他的任內,卻為清華請來了眾多的大師,并為后世培養出了眾多的大師。他被稱為清華“永遠的校長”。在遍布世界的清華校友心目中,提到梅貽琦就意味著清華,提到清華也就意味著梅貽琦。 一位清華的老校友在紀念梅貽琦的文章中稱: “母校以‘自強不息,厚德載物’八字為校訓。歷屆畢業同學,凡是請梅先生題紀念冊的,梅先生輒書此兩語為勉。梅先生一生行誼,也正可以這兩句來說明。” 《易經》上說:“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梅貽琦在世人的心目中,正是這樣一位“君子”。 清華早期著名的體育教員馬約翰曾經這樣評價梅貽琦:“他有他的人格……真君子(Real Gentleman)的精神。梅先生不但是一個真君子,而且是一個中西合璧的真君子,他一切的舉措態度,是具備中西人的優美部分。” 梅貽琦生性不愛說話,被稱為“寡言君子”(Gentleman of few words)。早在 1909 年考取第一批庚款留美學生時,他那“從容不迫的態度”就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發榜那天,考生們都很活躍,考上的喜形于色,沒考上的則面色沮喪。只有瘦高的梅貽琦,始終神色自若,“不慌不忙、不喜不憂地在那里看榜”,讓人覺察不出他是否考取——而實際上,在 630 名考生當中,他名列第六。 “一二·九”運動后,清華曾經發生過數千軍警闖入學校逮捕學生的事件。事前得知了這個消息,學校的幾位領導人在梅貽琦家里商量如何應對。大家說了很多意見,唯有梅校長默然不發一言,最后大家都等他說話,足足有兩三分鐘,他還是抽著煙一句話不說。馮友蘭教授問: “校長——你看怎么樣?”梅貽琦還是不說話。葉公超教授忍不住了,問道: “校長,您是沒有意見而不說話,還是在想著而不說話?”他隔了幾秒鐘回答:“我在想,現在我們要阻止他們來是不可能的,我們現在只可以想想如何減少他們來了之后的騷動。”后來,學生們懷疑軍警特工手里的名單是校方提供的,所以把教務長架到大禮堂前接受質問,并有學生揚言要打。此時,他們的校長身著一件深灰色長袍,從科學館方向慢步走來,登上臺階,對著二三百學生,有半分鐘未發一言,然后用平時講話同樣的聲調,慢吞吞地說出了五個字:“要打,就打我!” 梅貽琦嗜酒,并且在這一點上也堪稱“君子”,以至于被酒友們尊為“酒圣”。考古學大師李濟回憶: “我看見他喝醉過,但我沒看見他鬧過酒。這一點在我所見的當代人中,只有梅月涵先生與蔡孑民(蔡元培)先生才有這種‘不及亂’的記錄。” 曾經有一篇紀念他的文章,標題就叫做《清華和酒》“在清華全校師生員工中,梅先生的酒量可稱第一……大家都知道梅先生最使人敬愛的時候,是吃酒的時候,他從來沒有拒絕過任何敬酒人的好意,他干杯時那種似苦又喜的面上表情,看到過的人,終身不會忘記。” 1947 年,抗戰勝利之后清華第一次校慶,在體育館擺了酒席,由教職員開始,然后 1911級,逐級向校長敬酒。梅貽琦總是老老實實地干杯,足足喝了 40 多杯。 “他的情趣是那種很單純的,一種……不曉得……一種很特別的幽默感。”他的兒媳、北大退休教授劉自強女士在接受記者采訪時,眼睛微微向上,顯然沉浸在一種溫馨的回憶中,想尋找一種確切表達來描述她的校長和公公。 “那時候校長住在清華園甲所。我有一次去他那兒,梅太太病了,我就看見他到前面的小花園里,摘了一朵他自己種的花,紫色的,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到梅太太的臥室去送給她。 【梅貽琦(1889年12月29日-1962年5月19日),字月涵,天津市人,祖籍江蘇武進,祖先于明成祖時由江南遷居北京,后于天津落籍,是20世紀中國最偉大的教育家之一。他開創了清華大學的黃金時代,主導了西南聯大的教育奇跡,使中國的高等教育昂然躋身世界先進水平。他領導的清華為世界貢獻了李政道、楊振寧、李遠哲三名諾貝爾獎獲得者,為新中國培養了14位“兩彈一星”功勛科學家,涌現出梁啟超、王國維、陳寅恪、吳有訓、陳省身、錢鐘書、華羅庚、錢學森、錢三強、錢偉長等多位位學貫中西、文理兼通的學術大師。1962年5月19日病逝于臺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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