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古,是任何一位學書者都無法繞開的課題,無論是學書伊始,還是學書有成,臨古無疑是支撐書藝不斷發展的重要途徑與養料來源。
一、臨古不厭 (一)臨古不輟,終其一生 何紹基出身于世代書香門第,自幼得到了良好的家庭教育。其父何凌漢官至戶部尚書,逝后特旨贈太子太保,賜祭葬,謚文安。何凌漢不僅身居顯要,仕途暢達,其書法也為時所稱,其在殿試中得探花及第,擅書是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何凌漢深知書法在以后科舉中的重要性,十分重視對何紹基在書法上的教導。秉承家學,年幼的何紹基開始接觸唐碑,其嘗稱:“余少年亦習摹勒,彼時習平原書。”由于何紹基的勤奮好學,他生前即享盛名,片紙只字人爭寶之,其贗品在市場上也廣為流行。用今天流行的話來說,何紹基已成為著名書法家,他的作品已經可以賣錢了,但他在臨古上仍堅持不懈,晚年更有過之而無不及。
(二)臨古精勤,無所不涉 何紹基一生無間臨古,于楷、行、草、篆、隸諸體無所不涉。在楷書方面,他最初植根于顏真卿,從小便對顏字下了很深的工夫,由此廣涉唐碑,對歐陽詢、歐陽通父子特別是小歐亦情有獨鐘。后癡于《張黑女墓志》、《瘞鶴銘》。小楷從《小字麻姑仙壇記》入手,后屬意《黃庭》、《樂毅》。在行書方面,何紹基根底魯公《爭座位》與北海《麓山寺碑》,對王羲之的《蘭亭序》、《圣教序》也時時把玩臨寫。在草書方面,何紹基雖“生平未用功也”,然也不乏興致,今有節臨懷素《自敘帖》傳世。在篆書方面,何紹基“廿歲時,始讀《說文》,寫篆字”。對《說文》的學習,或許是出于治學的需要,然同時卻增強了他對文字演變與篆法的了解。其后,特別是晚年,他先后臨習過《石鼓文》、《毛公鼎》、《楚公鼎》、《宗周鐘》、《叔邦父簠》等多種金文。在隸書方面,何紹基下的功夫最大,馬宗霍嘗曰:“蝯叟于分書博覽兼姿,自得之勤,并世無偶。”何紹基僅流傳至今的臨本就有十余種之多,如《張遷碑》、《禮器碑》、《衡方碑》、《曹全碑》、《乙瑛碑》、《西狹頌》、《史晨碑》、《華山碑》、《石門頌》、《武榮碑》等。
二、臨古有法 臨古的重要性對于書法學習而言毋庸多說,然臨什么、怎么臨等諸多問題,又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在此方面,何紹基既體現出了對一些固有規律的遵循,又在深入實踐的基礎上不斷嘗試,開拓出不同尋常的處理方法。 (一) 取法寬博,不囿時說 在臨古時首先要面臨的問題便是臨什么的問題,這種選擇的做出與臨者的識見、審美、書學思想及其所處的時代等密切相關。何紹基的取法之廣突破了當時書壇盛行的書分南北與碑帖之爭的思想籠罩,對被劃為南派與帖派的王羲之的《蘭亭序》、《圣教序》與《黃庭經》等臨習有加,顯示出了超凡的膽識與眼光,馬宗霍嘗嘆服其臨作曰:“然余嘗見其臨《懷仁集圣教序》,風化韻流,直造山陰堂奧,始知大家無施不可。”
(二)篆分為本,諸體通會 從各種書體來看,何紹基臨古中用功最多的當數篆分兩種,特別是到晚年,更把臨習各種金文、漢碑作為自己的日課。何紹基為何如此偏好篆分呢?這與其一貫秉持的書法觀是相輔相成的。在其師阮元《南北書派論》與《北碑南帖論》中,有幾個關鍵詞被屢屢提及,即“篆隸遺法”、“篆隸、八分、草書遺法”、“隸古遺意”、“古人遺法”。與之大同小異,何紹基也把古意作為考量自己書法的標準。具體地說,他心目中的古意即篆分之意。在不斷的探索中,何紹基越來越深刻地體會到篆分乃書法之源頭和根本:“真行原自隸分波,根巨還求篆籀蝌。”因此,何紹基不僅大量地臨習了前人的篆書、隸書,還獨具慧眼地從前人的楷書、行書中汲取篆分之意。在何紹基看來,書法雖有多種字體之區別,但它們之間并非格格不入,篆分之意不僅存在于篆書、隸書中,還存在于楷書、行書、草書中。因而,他并非孤立地對待各體的學習,而是互相貫通。反過來,由于不斷地貫通與整合,他手下的篆分也自然帶有楷書、行書、草書的味道。
(三)由形到神,以意為尚 就臨摹的一般規律而言,大致有摹、臨、讀等層次,臨又有實臨、意臨等區別。何紹基嘗自稱:“余少年亦習摹勒,彼時習平原書,所鉤勒者即盡與平原近。”所謂摹勒、鉤勒,即為臨摹的初階,在此時,當以形為尚。對于其鉤摹上的功夫,王潛剛有記:“其手鉤大字《麻姑仙壇記》、《李元靖碑》、《法華寺碑》,用功極勤。”現有何紹基為陳頌南通臨的《爭座位帖》流傳于世,譚延闿曾評此臨曰:“道州書以晚年為極詣,然早年書心精力果亦非他人所能及幾,此冊為陳頌南先生臨,尤為極意經營之作,是時正三十八歲也。”與原帖相較,此臨對外形體勢的把握非常到位,堪稱實臨的佳作。從何紹基《跋張黑女墓志拓本》中 “余自得此帖后,旋觀海于登州,既而旋楚,次年丙戌入都,丁亥游汴,復入都旋楚,戊子冬復入都,往返二萬余里,是本無日不在篋中也。船窗行店,寂坐欣賞,所獲多矣”之語,可知其于臨摹并不盡臨、摹,所謂“寂坐欣賞”即是讀帖,讀帖或可看作是對臨、摹的重要補充。手持拓本,諦觀細察,心領神會,任一己思想與拓本碰撞、交流,心里有了,再下筆臨、摹,便自然會有收益。
(四)意有專屬,大膽取舍 何紹基雖臨古精勤,但并非盲目地死臨,他特別注重為何而臨,從臨摹中要得到什么。馬宗霍評其臨漢碑曰:“東京諸石,臨寫殆遍,多或百馀通,少亦數十通。每臨一通,意必有所專屬,故一通有一通之獨到處。”又曰:“每臨一碑,多至若干通,或取其神,或取其韻,或取其度,或取其勢,或取其用筆,或取其行氣,或取其結構分布。當其有所取,則臨寫時之精神,專注于某一端,故看來無一通與原碑全似者,昧者遂謂蝯叟以己法臨古。不知蝯叟欲先分之以究其極,然后合之以匯其歸也。”用此法臨古,看似與原作大相徑庭,得之甚少,其實這正是何紹基的高明之處。如此臨摹當然要比囫圇吞棗式的什么都似像非像要深刻得多,它有助于提高分析作品的能力,有助于深入地領會原作的真諦,也有助于更好地消化吸收。
三、臨古致用 (一)六經注我,古為我用 何紹基嘗言:“詩文字畫不成家數,便是枉費精神。然成家尚不從詩文字畫起,要從做人起。自身心言動,本末始終,自家打定主意,做個什么人,真積力久,自然成就,或大成,或小成,為儒,為俠,為知,為峭,為淡,為絢爛,為潔,為拉沓,為娟靜,為縱恣,人做成路數,然后用功于文字,漸漸搬移,其藝必成,適肖其人。”能否自成家數應是何紹基臨習書法最根本的歸宿與最核心的指導思想。何紹基嘗論書有五難曰:“……縱習古人碑碣簡牘,而沿襲肖似,不克自成門徑,與此事終不相涉,二難也”,此語也說明他并不以為臨摹難在與原作沿襲肖似,而是難在能否通過臨摹自成一家。
(二)從臨到創,臨創一體 臨摹是一種手段、一種方法、一種途徑,它的目的并不是為了臨摹而臨摹。臨摹本身分為多種方法,有實臨、意臨、通臨、節臨,等等,無論哪種方法,它們之間只是存在著方法的不同,而無孰優孰劣的區分。對于臨習,何紹基的終極目的是要自成一家,而自成一家必須通過創作才能體現。因此,如何從臨摹自然過渡、升華到創作,是一個必須攻克的技術性問題。臨創之間,并非簡單或絕對的因果關系或前后關系,自古以來卓有成就的書法家,在處理上均有適合自己的妙招。何紹基也不例外,他成功地化解了臨創之間的轉換性難題,為后人留下了精彩的范例。 素材來自書藝咀華 書法家整理發布 如有侵權,請聯系15950595202 精彩活動 正在播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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