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經典閱讀優秀文章展——醫非小道

山水豐順 2016-0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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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黃之術源遠流長，自先圣神農氏遍嘗百草，始有《本草經》出世；黃帝歧伯坐而論道，《內經》方成；太守勤求古訓，博采眾方，《傷寒》流傳。歷代不乏名家，濟世活人，丹青傳唱。余生于中原，自幼便受國學熏陶，猶如春風化雨。每每覽此不覺內心波瀾四起。懸壺濟世之愿自此而始。幸而得入此道，重閱古人之法，更為拍案叫絕。而目下中醫之境頗為堪憂。

醫之旨在于救病，醫之源在于經典。時醫常有以西方之法凌駕于辨證論治之上者，見高血壓輒鎮肝熄風；見動脈硬化輒活血化瘀；見貧血輒補益氣血……余不以其為然，故常以《內經》之論參《傷寒論》之理法并稍合世之方，加減治愈些許疾患。小子何能，豈敢于眾方家面前班門弄斧，隨手錄下醫案幾則以記之爾。

余之同窗值新年求助，其父苦小便頻多，靜坐之時竟達十余次，小便色清而不濁。體態肥胖，晨起惡心欲嘔，口干口苦欲飲，腰中隱隱作痛三年，膝蓋疼痛喜溫喜按十余載。腳汗頗多，食后腹脹，矢氣頻繁。舌淡白，脈細無力，尺沉緊。

余思《內經》有言：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氣化則能出矣。患者腰部冷痛，關節喜溫，腎陽不足之象以現，州都失司，難以作云霧之升騰，而積水成淵。思陳瑞春老以五苓散治小兒夜尿，以其膀胱氣化不利。《傷寒論》亦有云：服瀉心湯已，痞不解，其人渴而口燥煩，小便不利者五苓散主之。故以五苓散（春澤湯）加減治之。以其口苦稍有黃痰，故以封髓丹合之。為之書方如下：茯苓12、黨參15、砂仁（后下）15、肉桂10、白術15、澤瀉20、豬苓12、菖蒲10、遠志10、黃柏10、黃芪20、甘草6，六劑告痊。

又有一例：一老婦人年屆古稀，小便不能自禁制，時時咳嗽小溲每多下遺之狀，苦不堪言。求診于余，其脈弱，苔水滑。仍以春澤湯治之，三劑而止。《內經》有云：腎咳不已，乃移于膀胱，膀胱咳狀，咳則遺尿。此為膀胱氣化不利之象，故用溫陽利水之法取效甚速。以上案例，皆為膀胱氣化不行，水液運化失常，濁液難以走前竅。故取《傷寒論》溫陽利水之五苓散甚為妥帖。

《傷寒論》首方桂枝湯功用非常，余時有以此得奇效者，皆賴先圣之力！

余之同學年二十有余，苦于手掌心汗出不止，已有數年。持物不時既有汗珠滾出，汗出掌心涼如水洗，夜間心胸時有悸動，口干而渴喜熱飲。脈細，舌淡苔白。《內經營衛生會》有云：“黃帝曰：人有熱飲食下胃，其氣未定，汗則出，或出于面，或出于背，或出于身半，其不循衛氣之道，何也？歧伯曰：此外傷于風。內開腠理，毛蒸理泄，衛氣走之，固不得循其道。此氣剽悍滑疾，見開而出，故不得循其道，故命曰漏泄”。此為營衛不和，故以桂枝加龍骨牡蠣湯治之。書方如下：桂枝15、白芍15、天花粉15、生姜三片、大棗五枚、炙甘草10、龍骨（先煮）20、牡蠣（先煮）20。三劑而收效。桂枝加龍骨牡蠣湯本為治療遺精之方，變換用于調和營衛并平沖降逆，天花粉以生津止渴。此例為外風襲擾，故桂枝湯以祛風止汗。

曾治一老者七十有余，夜間不得臥寐，數十年不解，遍求全國中西醫家，服藥數百服，功效甚微。白日精神恍惚，夜間不得眠，惶惶不可終日，漸至形體消瘦，精神迷離。上身時有汗出，皮膚濕潤，舌淡苔滑，脈沉。觀前醫或以歸脾湯加減，或以安神定志丸成方，或以溫膽湯以治，多不取效。因思《內經》之語：老人之不夜瞑者，何氣使然？少壯之人不晝瞑者，何氣使然？歧伯答曰：壯者之氣血盛，其肌肉滑，氣道通，營衛之行，不失其常，故晝精而夜暝，老者之血衰，其肌肉枯，氣道澀，五臟之氣相搏，其營氣衰少，而衛氣內伐，故晝不精，夜不暝。補氣血、祛痰濁安神之法不效，可調和營衛試之。以桂枝湯原方，不敢輕動先賢之成法。初始病人以余尚在攻讀，況眾多醫家用藥皆收微效，勉強購買三劑，不想一服之后當晚即可入眠。后病人自訴服藥后微有小汗，渾身通透，暢然而眠。前后服藥十余劑，竟告痊愈。余不禁感嘆，內經之博大，經方之奇效。

余生于中華起源之鄉，古有名言得此者方得天下。而今歸鄉，鄰人親友得知予習醫依舊，咸來問詢。余盡力解說，鄉人皆以中醫為神秘之術，不可言信。以陰陽五行為迷信之學，不服中藥，不看中醫，幸有三兩得中醫之效者皆曰無藥亦可，醫道艱難至此，難以復加。醫道之詐乎？

觀先賢治病救人常多出人意外，選方用藥嚴絲合縫，未嘗稍有偏差，每每讀之，皆有所得，臨癥選用常有神功。先賢尚且誦讀經典之書，方能成其術。少有不讀《內經》而可成名家之人。覽杏林驗案，始覺平日之自恃。讀書三載謂天下無病，習業半年覺無方可用。而自視無不通者實坐井之蛙，不識外界之廣大。先賢多有童子而臨教誨，三載識書，三載識藥，三載侍診，并十余年日辛苦，開張應診，精思苦研，方得有六七之全。其稟天資之聰慧，又以勤勉之求道，終為良醫，懸壺于世。余以加冠之歲方習醫理，始覺才力不俗，輒可數年而名聞。幾載，未嘗耕耘諸醫集，于所讀之書頗有所感。巧手活人之技，非有真材豈可如斯。不有苦琢，豈可成器。定當滌去浮華，沉心向道。博覽而勤思，救危急于斯途！

（作者系廣州中醫藥大學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