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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有序，風不誤信”，若能以花為歷，豈非更有情趣。明代文人程羽文編輯有《花歷》一篇，因其文字精煉、花時精確而得以廣泛流傳。程羽文：徽州歙縣人。擅長品茶賞花，曾寫過《清閑供》、《一歲芳華》及《花月令》等好幾篇“閑情娛書”，其中以《花歷》最為著名。在此，筆者把程羽文的《花歷》引錄于下，給以按語和簡單的注釋，并配上筆者多年來拍攝的精美照片，趁著新春來臨之際，作為新年禮物奉獻給讀者。（原文以紅色字體表示） 《花歷》明·程羽文 花有開落涼燠，不可無歷。秘集月令，頗與時舛。予更輯之，以代挈壺之位。數白記紅，誰謂山中無歷日也？ 各花開于不同冷暖季節，怎可沒有花的時令節氣記載。于是常常記下與花有關事宜。盡管每年開花時日略有差異，但大致相近。故把它編輯成冊，已幾乎可代“計時官”之職。看看每月所開的各色花卉，誰還能說山中沒有日歷嗎？ 注：燠 [yù]：暖、熱；舛[chuǎn]：參差不齊；挈壺 [qiè hú]：掌知漏刻者 正月：蘭蕙芳、瑞香烈、櫻桃始葩、徑草綠、望春初放、百花萌動。 春蘭 蕙蘭 蘭蕙芳：指春蘭和蕙蘭，它們都具幽雅的香氣。 瑞香 瑞香烈：相對春蘭和蕙蘭來說，瑞香的香氣則強烈得多。 櫻桃花 櫻桃始葩：櫻桃開始開花。 青草 徑草綠：小路邊的青草開始變綠。 望春玉蘭 望春初放，百花萌動：望春花又稱望春玉蘭。望春開花了，其他百花也即將萌發。
二月：桃夭、玉蘭解、紫荊繁、杏花飾其靨、梨花溶、李花白。 桃花 桃夭：《詩經》有句云：“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形容桃花盛開時的艷麗繁盛景象。 玉蘭花 玉蘭解：玉蘭開放。玉蘭和望春花均白色，但玉蘭花略遲于望春。望春的花瓣基部中間常帶紫紅色，花瓣寬度也比玉蘭的窄。 紫荊花 紫荊繁：紫荊開得繁盛。此紫荊的學名就是“紫荊”，而香港區花的“紫荊花”學名叫“紅花羊蹄甲”。 杏花 杏花飾其靨：把杏花比喻為美人，以其笑臉點綴、裝飾自己。靨[yè]：原指臉上的酒窩。
梨花 梨花溶：梨花溶于月色。晏殊詩《無題》有句：“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
李花 李花白：李花白色。 三月：薔薇蔓、木筆書空、棣萼韡韡、楊入大水為萍、海棠睡、繡球落。
七姐妹 薔薇蔓：薔薇花有多種，“七姐妹”是其中最常見的一種，呈蔓生狀。
辛夷 木筆書空：辛夷，也稱紫玉蘭，又名木筆。其花蕾像毛筆頭，故名。因其向上有如往空中書寫。
郁李 棣萼韡韡：薔薇科植物郁李又稱為常棣，《詩經》有句：“常棣之華，鄂不韡韡”，意思：郁李之花，連花萼都明亮光華。韡韡[wěi wěi]：光亮、明艷。
垂柳·柳絮 楊入大水為萍：經考證：古代所稱的“楊花”，實際上指的是“柳絮”（柳綿）。并且認為柳絮入水中次日即會變成浮萍。蘇軾《再次韻曾仲錫荔支》詩中有句：“楊花著水萬浮萍”，并且自注云：“柳至易成，飛絮落水中，經宿即為浮萍”。可見其說的“楊花”即“柳絮”。同樣章質夫詞《水龍吟·詠楊花》中有句：“燕忙鶯懶芳殘，正堤上柳花飄墜。”標題說的是詠楊花，而詞中則是“柳花飄墜”，顯然這里的楊花也是指柳絮。俗語“水性楊花”也由此而來，形容女人易變，即：“楊花著水，經宿即為浮萍”。“楊花”或“柳絮”其實不是花，是其種子和種子上附生的茸毛。蘇東坡詞中還有一句與柳絮有關的廣為流傳的名句：“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
西府海棠 海棠睡：古書中的“海棠”指的主要就是西府海棠。蘇東坡有描寫海棠花非常有名的詩句：“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裝。”故事見“太真外傳”：唐明皇登沉香亭，召見楊貴妃。當時楊貴妃晨醉未醒，唐明皇叫高力士讓侍兒把她扶腋而至。此時貴妃醉顏殘妝，發亂釵橫，拜見禮也行不了。唐明皇見后笑著說，這不像妃子醉酒，倒像沒睡醒的海棠花（豈妃子醉，直海棠睡未足耳）。此后也常有人用“海棠春睡”來形容美人未睡醒時的慵容嬌嬈之態。
繡球花 繡球落：繡球花開始落。繡球為忍冬科莢蒾屬植物，與瓊花同屬。和瓊花一樣也很受歷代文人喜歡。
四月：牡丹王、芍藥相于階、罌粟滿、木香上升、杜鵑歸、酴醿香夢。
牡丹花 牡丹王：牡丹被稱為花中之王。
芍藥花 芍藥相于階：牡丹為花中之王，而芍藥則為“花中之相”。古人善把芍藥植于庭院階旁。
罌粟花和罌粟果 罌粟滿：唐代郭橐駝在《種樹書》中指出：“鶯粟九月九日及中秋夜種之，花必大，子必滿。”罌粟果殼割裂后會流出白色乳汁，乳汁干后變黑色，即：鴉片。
木香花 木香上升：木香蔓生，攀援上升。
杜鵑花 杜鵑歸：杜鵑既是花名又是鳥名，由于杜鵑鳥口腔上皮和舌部都為紅色，古人誤以為它啼得滿嘴流血，其啼的聲音聽起來像“不如歸去，不如歸去”，所以有“杜鵑啼血，不如歸去”之傳說。而杜鵑花的紅色也傳說是杜鵑鳥啼血染紅。
懸鉤子薔薇和重瓣空心泡 酴醿香夢：酴醿在唐宋時期曾經是非常大名鼎鼎的觀賞花卉。唐宋及以后文壇有大量歌頌酴醿的詩詞作品出現。但它究竟是哪一種花，至今還不十分確定。比較多的觀點認為有兩個種最有可能。一個是薔薇科薔薇屬的“懸鉤子薔薇”，另一個是薔薇科懸鉤子屬的“重瓣空心泡”。因為酴醿怕寒，所以開在春末至盛夏之際。宋代王淇有“開到酴醿花事了”之詩句，認為酴醿開過后，春天的花事就結束了。鄭會的“酴醿香夢怯春寒”之句，更說明在其他春花盛開之時，酴醿因為怕春寒，可能還正在做著香夢呢。
五月：榴花照眼、萱北鄉、夜合始交、薝蔔有香、錦葵開、山丹赬。
石榴花 榴花照眼：唐代詩人韓愈有“五月榴花照眼明，枝間時見于初成”的描寫。石榴花開滿樹皆紅，確有照得人眼睛也睜不開的感覺。
萱草花 萱北鄉：中國古代母親住在北堂，門前多種萱草，故稱“萱堂”，以此代替母親。所以萱草也稱母親花。
合歡花 夜合始交：合歡又稱夜合樹，因其小葉片白天展開、夜晚閉合（交合）而得名。古人常常把合歡和萱草相提并論，認為萱草能解憂愁而合歡能平憤怒（萱草解憂，合歡蠲[juān]忿）。合歡的花和樹皮都入藥，有安神和鎮靜作用。
梔子花 薝蔔有香：梔子古稱薝蔔。據說梔子花由西域佛國傳來。唐代段成式《酉陽雜俎》記載：“諸花少六出者，唯梔子花六出。陶真白言：梔子剪花六出，刻房七道，其花香甚，相傳即西域薝蔔花也。”蘇東坡有詩名句“六出薝蔔林間佛，九節菖蒲石上仙”。
錦葵花 錦葵開：錦葵開放。明代陳霆詞《踏莎行》中有句“石榴過了薔薇歇，黃簾照映錦葵春，紅情綠意猶三月。”說明錦葵開花略遲于石榴和薔薇。
山丹花 山丹赬：百合科植物山丹也叫山丹丹。民歌“山丹丹開花紅艷艷”指的就是此花。赬[chēng]：紅色。
六月：桐花馥、菡萏為蓮、茉莉來賓、凌霄結、鳳仙降于庭、雞冠環戶。
油桐花 桐花馥：桐花為大戟科植物油桐的花。油桐花散發出芳香。
荷花 菡萏為蓮：菡萏 [hàn dàn]：荷花（或者蓮花）的別稱。
茉莉花 茉莉來賓：茉莉花非中國原產，古書中也記成抹麗或末利。李時珍曰：“末利原出波斯，移植南海。今滇廣人栽蒔之。”宋人張敏叔把十二花稱十二客，茉莉為遠客，所以稱“來賓”。
凌霄花 凌霄結：凌霄結果。凌霄為紫葳科植物，花大而美麗。
鳳仙花 鳳仙降于庭：鳳仙花又稱指甲花，古代婦女用它來染指甲，庭院中常多種植。
雞冠花 雞冠環戶：雞冠花多植于屋前屋后。
此為《花歷》的1～6月。7～12月見《花歷》圖文版（下）
潘勝利 2017年1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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