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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姑娘喜歡吃炒飯，所以我經(jīng)常給她做。我媽來了后，看見我用盤子給姑娘盛飯，連忙阻止道：“小孩子不能用盤子吃飯的。”我媽說那是老規(guī)矩?！笨墒牵鈬硕加帽P子吃飯，他們的小孩該怎么吃飯呢？”我問我媽，她立時就被噎住了。 不過，我依稀記得我小時候也是被禁止端盤子吃飯的。于是百度了一下，原來這是種民間說法，不讓小孩吃飯端盤子是因為盤子淺，小孩用盤子吃飯，將來長大了肚子里裝不住事情，嘴淺。我不禁莞爾。 于是，我纏著爸媽讓他們給我講講四川老家關于吃的一些陳年舊事。 一、待客之道 在我的記憶中，待客之道幾乎等同于大魚大肉。走親戚或是自家請客的時候，一般都會有很多好吃的，其豐盛程度不亞于過年，甚至更盛。我們那邊叫做壩壩宴。開桌是幾色小吃，糖酥、蝦片、油炸花生、小包子，然后是幾個涼菜，涼拌雞、涼拌兔、涼拌豬頭肉，最后才是好多的熱菜，蒸、煮、燉、炒樣樣有。百吃不膩的是蒸菜，甜燒白、咸燒白，蒸肘子，蒸排骨。要是桌上的蒸肘子、蒸雞鴨這些菜不夠軟糯，客人就會覺得這家人不夠厚道。爸爸說，現(xiàn)在請客已經(jīng)好多了。以前，主人家請客會把菜做得很咸。這樣一來，客人就吃不了多少了，剩下的菜，主人家就會留下慢慢吃。所以叫攢家。地主富農(nóng)就是這么攢起來的。媽媽說，以前去走親戚，主人家會把臘肉切得又大又厚，讓客人吃一個就不好意思吃第二個。多數(shù)人家還會把肉煮得半生熟，你牙齒再好，也不易嚼爛，關鍵是，這種肉吃了容易拉肚子，所以大家就不敢動了。剩下來的，主人家再煮煮，自己吃。其實，哪里有一大碗肉呀，碗中只有上面鋪了一層不熟的肉，下面都是青菜?？墒牵袝r候拼著拉肚子也要吃，因為平時真的很難吃到肉啊。爸爸又說，以前請客，盤子里擺放鹵雞鴨或是臘雞鴨，主人家一般都只擺半只身子，然后把頭、脖子、翅膀、爪子都擺全。但是客人吃飯的時候，卻不能吃這些零碎，因為知道主人要留著這些，下次再來客人的時候，還可以再用剩下的半只加上這些東西擺一盤。如果有客人吃了這些頭、脖子、翅膀、爪子，就會被人看作是不懂事。媽媽又說，過去走親戚，一般都是女人家去。為什么呢？因為女人去，可以給家里的人帶菜回來，不但可以給孩子帶，還可以給家里男人帶。只要菜一上桌，幾個女人就會迅速地搶過去，拿到菜就往自己碗里撥拉，一邊撥一邊略帶歉意地說“給家里人帶點、給家里人帶點”。但是男人走親戚就不能帶了，面兒上過不去。 烙印在老一輩人記憶中的這些吃的老規(guī)矩，折射的卻是舊時的艱辛生活。 二、對待兒童 孩子天性愛吃，但在吃上又很受約束。記得小時候我跟著家里的大人去走親戚，每次見了桌上的好吃的，都饞得流口水。但是大人說了，主人家沒有喊開席，是不能坐在桌子邊的。所以，只好等呀。大人們拉過板凳，三三兩兩地坐著聊天，小孩子就跑來跑去到處玩。等到聽到炮仗聲、主人家的開席聲時，卻發(fā)現(xiàn)桌邊已經(jīng)坐滿了人。大人們真是迅速啊。小孩子就慘了，這時候想坐都沒有座位了。那時候都是大方桌長條板凳，一張桌子坐八人，要再加人的話只能在桌子的四個角上加人。所以，在我的記憶中，小時候走親戚每次都坐在桌角添的那張板凳上。還是現(xiàn)在好，有了圓桌，小孩子怎么坐都沒有被排擠和不重視的感覺了?！笆巢谎浴毕鄬碚f是一個比較容易做到的規(guī)矩，而吃飯時的等待，才是小孩子的死穴。比如，和長輩一起吃飯的時候，是不允許先動筷子的，每一次有新菜上桌，都要等長輩先吃。如果長輩沒有吃小孩子就去吃的話，會被別人說沒有教養(yǎng)。而且，不允許拿著筷子一直吃，一定要吃一口就把筷子放下等一會兒。大人們喝酒聊天，當然很容易做到，而且也比較符合他們的進餐速度，但是落到小孩子頭上那簡直就是災難。唉，對一個小孩子來說，世界上最遠的距離，大概就是“好吃的明明在你面前，你卻不能吃”。也罷，反正我現(xiàn)在長大了。 三、對待女人 其實，我以前并沒有意識到，在吃飯方面男人和女人有什么區(qū)別。在四川老家，不管是在家待客還是在外走親戚，男女老幼同桌其樂融融。但是，談戀愛之后呢，我經(jīng)歷了一次堪稱是具有歷史意義的事件。 當時，我跟先生去他的老家河北農(nóng)村過年。年三十的時候，他們家的兄弟叔侄齊聚一堂，喝酒聊天吃餃子。而我被后來的婆婆悄悄地拉去廚房吃飯。女人在廚房吃飯！你沒有看錯，即使是現(xiàn)在，這種習俗還在一些農(nóng)村頑固地存在著。一旦家里來了客人，就讓男人作陪，女人忙著端茶倒水。請吃飯時，女人不上桌，只在灶間和飯桌前伺候，然后在廚房隨便吃點。唉，只能說這是男權思想的時代遺俗。在我四川老家全然不是這樣，很久以前也不是。爸爸說，我們那地方請客吃飯，是不分男女，都要坐在桌子上吃滴！如果到別人家去，是必定要等到主人家都忙完了坐上桌子，然后才開始。不管最后坐上桌子的是女主還是男主。如果是女主，還要特別強調(diào)一下：“嫂子（姐姐），就等你了，快點哈！”雖然女主嘴上說著“不用等，你們先吃”，但是從她嘴角眉梢的笑還是能看出來她是滿意的、享受的。而如果是去外面吃飯，以前還有一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要把“上把位”讓給女性，不管吃飯時有沒有貴客、長輩?！吧习盐弧本褪乾F(xiàn)在所說的正位、主位。爸爸說，把女人放在最尊貴的位置是為了保護女性在外吃飯時不受地痞流氓的騷擾。如果哪家出去吃飯時女性沒有坐在“上把位”，地痞流氓就可能過來騷擾她。所以，一般人家出去吃飯，都會讓女性坐“上把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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