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歸20年來,港股市場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內資公司為港股貢獻了超過一半的市值和交易量,與1997年之前有天壤之別。 在內資公司的推動下,香港在過去8年中,有5年的IPO金額位居全球榜首,上市公司總數突破2000家,主板總市值翻了約八倍。 互聯互通機制運行之后,來自內陸的增量資金,更是成為香港資本市場最重要的“水源地”。作為一家上市公司的香港交易所(0388.HK),自身也成為全球盈利能力最強的交易所之一,過去10年累計獲利超過500億港元。 但是,繁榮難掩固疾。在2014年錯失阿里巴巴的世紀IPO之后,伴隨著港股通和深股通的開通,港股飽受詬病的老千股在內陸資金涌入之下,危害性成倍擴大,引致“人神共憤”。 回歸20周年前夕,港交所終于啟動了一場堪稱20年來最深刻的改革。核心目標是,吸引阿里巴巴這樣的巨頭落戶港交所,以及在制度層面革除老千股弊端。 刮骨療毒之后,在內陸資金的馳援之下,港交所正在圖謀自己的第二春。 痛定思痛:錯失阿里之后,港交所推出創新板 6月16日,港交所發布了《有關建議設立創新板的框架咨詢文件》,創新板的咨詢期將于今年8月18日結束,如果該方案得到支持,港交所將在2018年推出具體規則。 創新板的設立很大程度上被看成是對錯失阿里巴巴IPO的反思。2014年,阿里巴巴有意在香港上市,但香港以其同股同權的制度為由,拒絕了阿里巴巴。 當下,阿里巴巴在美股的市值已超過3500億美元,大致相當于香港主板所有上市公司市值的十分之一,是香港科技板所有上市公司市值的75%。港交所為拒絕阿里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但事實上,同股不同權在港交所歷史上并不是新鮮事,早已存在。至今,在主板上市的英資背景公司——太古股份公司就同時擁有不同股同權的A股和B股(太古B的投票權實質上相當于太古A的五倍)。 根據《創新板咨詢文件》,未來港股將容許以下公司上市: (a) 尚未盈利的公司 (b) 采用非傳統管制架構的公司 (c) 擬在香港作第二上市的中國內陸公司 這三項改革,看點主要在后兩條,未盈利公司此前也可以依照其他標準在港股上市。 其中第二條,容許采用不同投票架構的公司上市,將為類似阿里巴巴這種同股不同權的公司在香港上市鋪平道路。事實上,同股不同權在互聯網公司中普遍存在,包括谷歌、FACEBOOK等都有同股不同權的安排。最近10多年上市的科技巨頭中,騰訊同股同權的安排,反倒是一個異類。諸多互聯網公司選擇到美股上市,雙重股權架構是一個重要因素。不解決這一問題,注定讓港交所在爭奪科技公司IPO中,處于極度的劣勢地位。 第三條,準許內陸公司將香港作為第二上市地,則是直指存量爭奪。香港其實早就允許公司以第二上市地的方式在港股上市,典型的案例包括,優衣庫的母公司——迅銷有限公司。 但是,此前這一安排不包括中國內陸公司,如果不打破這一限制,則意味著已經在美國上市的內陸公司,比如阿里巴巴和百度等如果回歸港股,需要先從美股退市;將使得放開“同股同權”的實際作用,大打折扣。 后兩條改革措施聯動,基本上從制度層面,掃清了阿里巴巴之類公司回港股上市的障礙——無需從美股退市,即可以第二上市地的方式在港股上市,同時保留“同股不同權”的架構。 抬高造殼門檻,能否根治老千股? 港交所在發布創新板咨詢文件的同時,還發布了《有關檢討創業板及修訂〈創業板規則〉及〈主板規則〉的咨詢文件》。就其內容而言,實質上是在制度層面對“老千股”動刀子。 這份文件對創業板作為主板踏腳石的定位、創業板上市規定及除牌機制、創業板的公開市場規定和主板的上市規定進行了檢討。港交所建議: (a) 取消創業板轉往主板的簡化轉板程序 (b) 為現有創業板上市公司及已提交創業板上市申請的公司,提供3年的過渡安排,以降低取消簡化轉板程序對他們的影響。 (c) 創業板申請人預期最低市值要求由1億元增至1.5億元,創業板公司的最低公眾持股市值要求也相應由3000萬增至4500萬 (d) 主板申請人預期最低市值要求由2億元增至5億元,主板公司的最低公眾持股市值也相應由5000萬增至1.25億 (e) 創業板申請人現金流規定由最少2000萬提高至最少3000萬 (f) 強制規定所有創業板首次公開招股須包括公開發售,占比不少于總發行量的10% (g) 創業板控股股東的上市后禁售期由一年延長至兩年,如適合,主板也作同樣修訂。 香港創業板設立之初,目標是成為港版的納斯達克,但運行多年后,弊端叢生,除了IGG等少數公司外,并沒有催生多少真正的科技牛股。由于門檻低、轉主板容易,反倒成了一些莊家包裝殼公司的快速通道。大部分創業板公司,交易清淡,形同死水。 提高創業板和主板上市門檻,實際上是增加了造殼成本。這一作用已經得到市場的驗證,6月最后一周,香港老千股暴跌,多只“臭名昭著”的老千股和“仙股”,集體暴跌80%以上,很大程度上是受改革計劃的影響。 港交所行政總裁李小加日前表示,細價股異動與監管機構之間是“既有關系,又無關系”。明眼人都明白,這實際上委婉的承認了“新政”對老千股的打擊作用。 港交所在推出的這兩份咨詢意見中稱,這兩項改革目標是拓寬香港資本市場的上市渠道,讓更多類型的發行人能夠來港上市,提升聯交所旗下市場的素質和鞏固香港作為全球金融中心的競爭力。中金公司研報也稱,這是打造香港作為國際資本市場競爭力的關鍵步驟。 看行情都要收錢,港交所仍在糾纏蠅頭小利 港股計劃中的改革措施,可以簡單的歸結為“打掃房間,開門納客”,得到了較為正面的評價。但是,香港市場另外一些廣受內陸投資者詬病的問題,仍然有待解決。 比如,香港券商尤其是本地券商機構落后的交易系統和糟糕的客戶體驗。對于已經習慣了買礦泉水都使用微信支付的內陸投資者而言,香港本地交易系統的客戶體驗仿佛仍處在“石器時代”,繁瑣而且不人性化。 更要命的是,普通投資者需要付費才能看到港交所股票的全部實時行情。來自實時行情的收入,對港交所而言只是一筆“蠅頭小利”,但卻極大的影響了投資者的體驗,尤其是對于已經習慣了免費行情的內陸投資者。 據財報,2016年港交所市場數據費的收入為8.16億港元,占營收的比重僅為7.44%。從港交所的財務數據上看,完全有能力放棄這筆收入來改善用戶體驗,但至今港交所仍然貪圖這筆蠅頭小利,頗讓人費解。 據港交所財報,2017年一季度,其總營收為30.48億港元,同比上漲11%;凈利潤為17.16億港元,同比上漲20%。2007年—2016年,港交所累計實現凈利潤達536.66億港元,累計現金分紅高達483億港元,堪稱超級現金奶牛。下圖為面財經根據財報繪制的港交所歷年總營收與凈利潤: 港交所作為一家上市公司,擁有著極佳的商業模式。一個金融交易所一旦建成,護城河往往極寬,盈利模式類似于稅收,坐地收錢。 其作為上市公司,追逐利潤本無可厚非,但港交所不僅是上市公司,更是市場的前線監管機構、市場交易平臺;其存在本身就是為了方便市場融資與交易。到底是貪圖一年幾個億的收入,還是果斷放棄以改善客戶體驗,圖謀更長遠的利益? 要更多的投資者,以催生更多千億級別的上市公司,還是把自己搞成一個最賺錢的公司? 大陸資金馳援:港交所能否迎來第二春? 從當前的市場結構上來看,港交所已經到了必須優先考慮內陸投融資者體驗的時候,過去20年,實際上是內陸公司和資金在支撐著港交所。 根據統計數據,從1997年底到2017年5月底,香港主板總市值從3.11萬億港元增加到28.22萬億港元,增長了8.07倍,這其中最主要的貢獻來自于內陸公司。 據港交所資料,截至2016年底,有999家內陸企業(包括H股、紅籌及非H股內陸私營公司)在香港主板及創業板上市,占總市值62.8%。 內資公司貢獻的交易額占比,從1996年底的12.45%,增長到2016年底的約50%,已經占據半壁江山。香港上市市場從1990年代初其主要以服務本地的公司及業務為主,演變為內陸及海外的集資中心。 隨著港股通的開通,大陸資金正源源不斷涌入香港資本市場。據Wind數據,截至2017年6月23日,港股通累計資金凈流入高達4562.43億,同期陸股通(滬股通與深股通)累計凈流入額僅為2400億,南下資金遠高于北上資金。下圖為面包財經根據Wind數據繪制的的港股通與陸股通累計資金凈流入: 當上市公司與投資者都來自內陸之后,香港市場已經成為了名副其實的內資窗口市場。過去兩年關于港股A股化的討論聲音日強,爭議頗多。 但無論港股最終是否A股化,要維持所謂國際金融中心的地位,港股在2017年開始的這次大手術都勢在必行,而且還遠遠不夠。 亡羊補牢,猶未晚也。 本文作者:面包財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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