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舊時的讀書人和藏書家,都喜歡在自己的書籍上留下一些印記,那就是在書上鈐個藏書印,你看那些流傳有序的古籍上,會有許多前人的藏書印,可謂朱痕累累。而國外的洋裝書不像我國的古籍那樣適合鈐藏書印,于是他們發明了藏書票。藏書票和藏書印有著異曲同工之妙,藏書票不僅是書籍持有者的標志,還是一種微型藝術品,被譽為“紙上寶石花”。 世界現存最早的藏書票 【書籍之最佳伴侶】 藏書票源起于歐洲,現存最早的一張藏書票制作于1450-1470 年間,是一張木刻版畫,畫面是一只刺猬,作者是德國人。藏書票一般貼于書籍的扉頁。它的面積比郵票略大,長或寬5-7 厘米,票面各種圖案都有,票面上的文字大都用拉丁文EXLIBRIS(意為某人所藏書籍),同時刻有藏書人姓名,證明書之歸屬。其中,“EX-LIBRIS”是藏書票的國際通用符號。一枚好的藏書票,可謂是書籍之最佳伴侶。 我們所見的絕大多數藏書票,大多為版畫,由版畫家創作而成,藏書票實際上就是一種微型版畫。和郵票不同,藏書票并沒有專門的發行機構,而是由版畫愛好者制作,或自用或贈予愛好藏書的友人,設計風格多樣,圖案有單色、有彩色,在內容上也不拘一格,人物、動物、花卉、建筑等各種圖案都有,有時還配有一兩句名言警句,在突出書籍裝飾作用的同時,也會反映出作者與藏書者的愛好、個性等相關因素。由于藏書票延續了版畫的創作規律,一般來講藏書票的制作者會在畫面下方寫有作者簽名、年份,并標明印數(版畫序號),如10/100。表示這張藏書票共制作了100 張,這是其中的第10張。 陶寶慶贈送給筆者的藏書票四聯張 藏書票約在20 世紀初期傳到中國,使用的大多是留學海外的學子,隨著20 世紀30 年代西方版畫的傳入,在魯迅先生新興版畫運動的倡導下,中國人同時也開始更多地認識藏書票和創作藏書票。1934 年在廣州市立美術學校執教的李樺先生創辦了“現代版畫會”,還出版《現代版畫》叢刊,1935 年5 月由李樺等會員創作的中國最早一批藏書票作品在《現代版畫》發表。藏書票較好體現了傳統的版畫藝術特色,又融入了圖書的元素,所以深受愛書者的喜好。香港作家葉靈鳳1933 年12 月在上海《現代》雜志上寫的《藏書票之話》,大概是國內最早介紹藏書票的文章了。葉靈鳳不僅喜歡收集藏書票,還自己設計過藏書票,他采用漢代畫像磚中靈動的“鳳”作為主要圖案,以漢碑的碑陰花紋作邊框,并用紅字刻上“靈鳳藏書”,顯得古色古香,“鳳”的圖案又點明了他的名字,妙不可言。這個別致的藏書票,葉靈鳳印了上千張,并在自己的書籍上貼了幾張,后正好碰上“一. 二八”淞滬戰事,連同原版和印好的藏書票都丟了,以后也就再沒有設計過藏書票了。 雙羊藏書票,李樺 制作 靈鳳藏書票,葉靈鳳 設計 艾青藏書票,莫測 制作 沒有讀書的氛圍,就沒有藏書票。藏書票的創作與傳播與社會環境、讀書環境密切切相關,藏書票繼上個世紀30 年代在中國興起后,再一次發展與引人關注則是在半個世紀后的20 世紀80 年代,十年“文革”后,隨著讀書熱潮的復蘇,1984 年春在北京建立了我國建國后的第一個藏書票研究會——“中國版畫藏書票研究會”。隨后全國各地藏書票組織紛紛成立,筆者所在的無錫于1985 年夏成立了“太湖版畫藏書票研究會”,這也是當時全國最早建立藏書票研究會的城市之一。那時在無錫圖書館工作的陶寶慶,作為一名畫家、版畫愛好者,成為這一研究會的主要組織者和發起人,時任無錫書畫院副院長的著名版畫家楊春華以及無錫美術重點學校湖濱中學的美術老師都對無錫藏書票活動的發展起了積極的推動作用。筆者亦參與其間,并在報刊上多次撰文宣傳與普及藏書票的知識。 【寄情于方寸之間】 藏書票和藏書印一樣,除了它的藏書標志功能外,藏書票本身也有著獨特的藝術觀賞性,它使得藏書者像珍愛書籍一樣,珍愛藏書票。所以說藏書票的實用功能和鑒賞功能是融合在一起的。筆者的書笈中有一冊別致的線裝藏書票冊頁,被我特別珍視。那是我當年結婚時,太湖版畫藏書票研究會的創始人陶寶慶親手制作送給我作為結婚禮物的。如今故人已去,祝福仍在,冊頁里作品大部分是陶寶慶自己創作的藏書票,其中收錄的一枚朱色藏書票刻的是一只展翅飛翔的吉祥鳥,同時圖案下面題有筆者的名字。票面最下方作者用鉛筆注明版畫序號與創作時間。 著名版畫家楊春華的藏書票作品,也是眾多藏書票愛好者收藏的對象,她的木刻藏書票,刻法拙樸而雅致,與她后來的國畫風格完全不同。1986 年元旦前夕,筆者收到了一份特別的新年禮物,那是出自楊春華之手的藏書票賀年卡。新年賀卡上寫有“恭賀安健兔年新春快樂”的字樣,賀卡上面的圖案是一幅色彩鮮艷的藏書票,主題畫是一只紅色的兔子,上面有“春華”兩個綠色的簽名,下面刻有墨色的“EX-LIBRIS”藏書票國際通用符號,整個畫面看起來喜氣洋洋。盡管時間過去了整整30 年,這張薄薄的灑金箋賀年卡依然被我完好無損地保存著,這既是一件藝術珍品,也是一份友情的見證。 三味書屋藏書票,王疊泉 制作 友人贈送給筆者的藏書票冊頁 好的藏書票不僅能襯托出書籍本身的趣味,還能體現出書籍主人的情懷。筆者的書柜中插有一本多次翻閱的書,書名叫《查令十字街84 號》,書的扉頁有一張藏書票,記述著該書作者一段感人至深的故事。這本書是眾多愛書人十分喜讀的一本書信體小說,記錄了紐約女作家海蓮和一家倫敦舊書店之間的深厚友情。女作家多年來曾請這家書店幫其淘到了50 余本舊書,女作家和書店老板及店員也成為了好朋友,在英國經濟大蕭條時期,女作家還從美國為書店老板和店員郵寄了火腿等食品。打開這本書的扉頁,正中央貼著一張寬6 厘米、長8 厘米的藏書票,圖案是一位少女正在花園里看書,圖案的下方寫有一行英文:“如果你們恰巧經過查令十字街84 號,請代我獻上一吻!我虧欠它太多了。”這句話正是女作家海蓮得知舊書店老板去世之后,寫給遠在英國的友人信中提到的。一張小小的藏書票,承載了書與人的一份厚重的情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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