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開欄的話 滔滔運河,千年流淌。運河文化與長城文化、西山永定河文化、皇城文化、宣南士大夫文化、天橋市井文化等,共同造就了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北京文化圈。運河文化作為其中重要的組成部分,它所承載的絕不僅僅是檣帆濟濟、漕運通達。運河還是北京人的心根所系,是蘊含著北京人精氣神的活法兒。您看,在運河文化的輻射作用下,多少年來,運河沿岸鋪展開來的生活畫卷何其壯美!運河人家的如煙往事何其親切! 盡管北京是“一座運河上漂來的城市”,生活在運河沿岸的人們,心卻不是漂泊的,而是淡定從容的,是帶有“無雙畢竟是家山”的自信的。 本報二十多名骨干記者,深入古剎遺存,探訪老街舊巷,徒步林泉山野,走訪運河新人家,為您梳理運河文化的脈絡傳承,為您探尋運河文化的保護利用,為您講述一個個鮮為人知的運河故事。 運河奔流,不舍晝夜。讓我們收拾好心情,棄岸登舟,向著東南,進發! 周家望 從北京市區出發,沿京藏高速驅車40多公里,就到了昌平龍山度假村,白浮泉遺址就在里面。 度假村最北頭兒有一座簡易的小亭,里面有一座雕刻著“白浮泉遺址”的漢白玉石碑。小亭朝東,水榭下一排九個龍頭,常年噴出泉水,形成水池,池水清涼而碧綠,被青松和綠柳環抱著。小亭南側有兩塊石碑,分別寫著“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大運河——白浮泉遺址”和“北京文物保護單位 白浮泉遺址——九龍池”。 正在修剪草坪的老花匠告訴記者,九龍池挨著的就是龍山,山頂有座廟,叫都龍王廟。傳說這座廟的龍王管著天下所有的龍,因此叫“都龍王”。 都龍王廟不大,但大殿廊柱上的楹聯氣勢十足:“九江八河天水總匯 五湖四海飲水思源”。或許,只有如此氣勢的都龍王,才有能力保證這里的水源源不絕,讓白浮泉當得起運河之源的名頭。 一個故事 明年再來時 遺址變公園 “明年,再來這兒,化莊村可能就沒了,包括龍山白浮泉遺址在內的這一帶將要變成公園了……”祖祖輩輩生活在這里的馬玉祿有一點點惆悵,有面臨新生活的欣喜,也有對故土的難舍。 化莊村就在龍山腳下,連當地的老人也說不清這個村有多少年的歷史了。他們只知道,這是龍山邊唯一的一座村落。這里最有名的就是白浮泉水,泉水常年從“九龍口”中噴涌而出…… 化莊村并不大,才百余戶人家。村頭兒的大門有保安在站崗,保安的身后能看到一棟棟二層小樓、超市。老村子早已沒有了舊農村的模樣。在村口,記者遇上了開小超市的村民馬玉祿。 今年60歲的馬玉祿回憶:“小的時候,這里有座養老院,村里的小孩子天天跑到養老院里看電視。山頂的老廟破敗不堪,只有幾塊看不清字兒的殘碑,很冷清;但山下的九龍池卻很熱鬧。那時水比現在要多很多,龍口噴出的水能沖出一米多遠。到了夏天,小孩子們整天泡在水里玩。” 這里的泉水有多足?“村民不打井,就在山腳下挖個坑,泉水就冒出來了,又清又甜,可以看到水底。村民把雞籠圍在坑四周,然后就挑這里的水喝。澆地也用的是泉水。地種在哪兒,就在附近也挖個坑,最多七八米深就見水了。”馬玉祿說。他還聽老人講,清朝時,宮里用水還到白浮泉來拉過。 那時候,龍山下沒有固定的河道,泉水沖到東面的沙坑里。幾乎從來沒有出過縣城的村民,也不知道這些水會流到哪兒。 直到20世紀80年代初,有個勘探隊突然進了村兒。隊員們用管子往地底下打,村民們都圍著看。當時有些管子就打在馬玉祿家房前。打下去七八米深,拉上來,管子里都是黑色的碳化物。勘探隊員們看到后很興奮,說這里就是古河道,碳化物是千年前的水草在地質作用下形成的。 從那時起,村里的人才知道,龍山東側的九龍池是個寶貝,曾是京杭大運河的水源頭。可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九龍池的水少了,逐漸干了。好在這兩年,泉水又涌了出來,而且越來越多。 1995年,馬玉祿在村口開了第一家超市,一晃就是22年。這些年中,村里商店、飯館開了十多家,有七八十戶蓋了兩層的小樓,村民也全部農轉非,老人們由政府發放生活補貼。村東頭的大沙坑經過治理后,變成了昌平新城濱河森林公園。 今年,化莊村納入了棚改項目。這兩天,集體大院就開始騰退了。村民都要搬到村北,將來,大家就是昌平區城南街道昌盛園二區的居民了,小超市也會拆掉。 前兩天,聽施工的工人講,到明年,這一帶全都要建成公園保護起來。 “(小超市)拆就拆吧!都60歲了,不干了,不干了,上樓享兩年清福吧!守著龍山的泉水,過新生活唄。”馬玉祿說。 一段歷史 守敬奇謀 引泉濟漕 遠在京北昌平的白浮泉,怎么跟大運河扯上了關系?原來,元代著名科學家郭守敬為解決元大都漕運缺水難題,引白浮泉濟漕,建九龍池。從此,白浮泉成為大運河北起點。 至元二十八年(1291年),郭守敬巡察水利時發現了白浮泉的利用價值,結合多年對水利調查研究的成果,歸納為11項建議,向朝廷稟報。第一條便是徹底解決大都地區的水源問題。他提出了一個大膽的建議:“上自昌平縣白浮村引神山泉西折而南,過雙塔、榆河、一畝、玉泉諸水,經甕山泊至西水門入都城……南匯為積水潭,東南出文明門(今崇文門北),東至通州高麗莊入白河。”最后“入于潞河,以便漕運。”元世祖忽必烈非常高興,立即表示:“當速行之”,并下了一道特殊的圣旨:“丞相以下皆親操畚鍤倡工”,且“待守敬指授而后行事”。白浮泉九龍池及沿線白浮渠建成后,泉水經甕山泊(今昆明湖),流入大都。 一種傳承 既是水脈 又是文脈 水利專家 蔡蕃 北京歷來就缺水,從城市水源上講,甚至可以說北京沒河。金中都時期靠的是蓮花河,元大都的水源選在了玉泉山、積水潭,但水都不足。大運河全部修通后,糧船要從通州進大都城,水源不足就成了更大的問題。為了找水,郭守敬從玉泉甕山泊(昆明湖前身)往上游一直找到東沙河,一共發現了10處泉水,白浮泉是打頭的第一處,其余還有溫泉、冷泉、玉泉等。 水源找到了,60多里的水路線怎么引到甕山泊又成了難題。沙河的海拔是43米,甕山泊海拔50米,到天安門海拔46米,北低南高,直接走南線水流過不去。最終,郭守敬從白浮泉向西,走馬坊,順著山勢而行建成引水工程,神奇地解決了這一難題。 白浮泉水源使用100余年后被棄用了,為什么?原來,明朝遷都北京前,修長陵的堪輿家稱,祖宗墳前河流不可倒流。因此,白浮泉水源就被廢了。明朝遷都北京,水源選在玉泉。 從古至今,北京城一直面臨尋找水源的問題。因此,追本溯源,保護利用好大運河文化遺產,意義重大。大運河是北京的水脈,而大運河孕育的豐富遺產則是北京厚重的文脈。白浮泉,是這道文脈上的第一顆明珠。 本報記者 龍露 本版攝影 甘南 刊頭題字 郭晉麗 制圖 馮晨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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