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家海 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由一州知府鋃鐺入獄再承恩貶官,黃州一住就是幾年。臨近清明,正是細雨紛紛,行人斷魂時節。烏鴉與紙灰亂飛,小屋像漁舟一樣在雨中若隱若現。庖已空,灶已破,濕葦難燒,濃煙與雨攪在一起。“豈不郁陶而思君兮,君之門以九重”,滿心的悲哀莫可告白。“人生看得幾清明”,此時又近清明,見君無望,死灰不能復燃,不如效法阮籍,作窮途之哭。 兩首詩的書寫伴著感情的律動。起筆尚平淡,接著便不能自制。“年”、“中”、“葦”、“紙”末筆懸針極長,形成特殊的行間布白。兩首詩墨色不一,前淡后濃,似乎一首寫完重新蘸墨,又好像思緒如潮不計工拙。“欲”、“破”、“灶”、“死”取險勢,顯得跌宕起伏,富于變化。整幅字“已”、“去”、“白”、“也”極小,“破”、“灶”、“途”、“窮”極大,其間揖讓進退,揮灑自如。總體說來,第一首布局勻稱,賞花悲秋嘆惜流年;第二首疏處一列只5字,密處一列達9字,顯見忽疏忽密,感情涌動,景致凄迷,于是末路悲歌。 蘇軾行書是宋代“尚意”書風的代表,其《黃州寒食詩帖》被譽為“天下第三行書”。元符三年(1100年),黃庭堅為此帖作跋,稱譽此詩太白不如,此帖融前輩書家顏真卿等優長,并說自己題跋是“于無佛處稱尊”。作為宋代書法家與詩人領軍人物的蘇黃共同揮毫的載體,此帖更顯得彌足珍貴。 《黃州寒食詩帖》幾遭禍劫,現在靜靜地躺在臺北故宮。隔著一彎淺淺的海峽,黃州定慧院的梧桐仍難擺脫橫亙千年的寂寞,那一抹飄渺孤鴻的影子下,再也不見消瘦頎長的幽人獨自往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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