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漢后期,漢朝與匈奴自己殘酷的戰爭已經停止, 呼韓邪單于領導下, 匈奴人民安全在蒙古高原繁衍與不斷茁壯, 與漢朝的互市與和親也再恢復, 歷史上著名美人之一王昭君, 便在此時下嫁呼韓邪為閼氏, 漢朝與匈奴間出現了前所未見, 毫不帶緊張氣氛的和平共榮局面。 匈奴不忘漢朝道義上慷慨大度援救其急難, 以延續民族生命的恩惠, 也誠意效忠漢朝, 每一代單于繼位, 非只履行侍子義務, 且幾乎每一代單于都曾親赴長安朝覲漢朝皇帝。 相對方面, 漢朝也尊重匈奴, 單于地位僅次于漢朝天子一人, 漢朝與其屬國間宗主和藩屬關系的設定是依于印信授受, 而頒賜印信的印文, 又唯有匈奴稱 “ 匈奴單于璽”, 既異于一般藩屬不加國號“ 漢” 的字樣, 又視同天子本人而以 “ 璽” 字名印章。 ![]() 王昭君與呼韓邪單于 王莽建立 “ 新” 朝, 新的屬國政策, 一律以藩屬諸王降為侯。 匈奴雖仍稱單于, 地位的降低則無例外, 新印文變易為 “新匈奴單于章” ,既加 “ 新”朝字樣, 又改 “ 璽” 為 “ 章”, 貶低單于地位與一般屬國或臣下無異, 單于驚訝于為什么突然會受歧視, 也使不再尊重宗主權。 因此便在第二年的新朝始建國二年( 紀元 10 年) , 匈奴出兵征服新疆車師國, 煽動焉耆叛變, 漢族中國派駐新疆的戊己校尉與西域都護先后在動亂中被殺。 退出已七十年的匈奴勢力, 迅速恢復伸入新疆。 次年,王莽勒令再改換匈奴單于稱謂為侮辱性的 “ 降奴服于” , 并動員征伐匈奴進行 “ 大分匈奴” 為十五單于的計劃。 如此偏激行動, 終愈激起匈奴憤怒而正式決裂。 《漢書》 匈奴傳記載: “ (呼韓邪之子烏珠留) 單于聞之, 怒曰: 先單于受漢宣帝恩, 不可負也。 今天子非宣帝子孫,何以得立? 遣左骨都侯、 右伊秩訾王呼盧訾及左賢王樂將兵入云中益壽塞, 大殺吏民……” 半個多世紀漢—匈互不侵犯的和平共榮美景全告粉碎。 而王莽企圖武力瓜分匈奴的大征伐計劃, 卻在 “ 轉兵谷如故, 天下騷動”情況下, 與舊勢力反抗新政的矛盾合流, 革命火花四處爆發。 新朝維持僅僅十五年而亡, 王莽死在蔓延全國的民眾怒火中, 漢族中國恢復了漢朝統治——后漢或東漢。 后漢時代匈奴統治集團內訌, 早在后漢第一代光武帝在位期間已演出。 當時位于內蒙古的匈奴南邊八部, 與外蒙古匈奴分裂, 另立呼韓邪單于之孫, 烏珠留若鞮單于之子, 當時的右日逐王比 ( 原領南邊與烏桓) 為單于。 為數四五萬的匈奴人集中到長城前方, 向漢朝 “ 求使者監護, 遣侍子, 修舊約” , 要求進入長城。 要求起初未被后漢政府采納, 從光武建武廿四年 ( 紀元 48 年)連續請求到建武廿六年 ( 紀元 50 年) , 才由漢朝決定容許, 派專使出五原國境, 以漢朝天子名義正式冊立此為匈奴單于后, 準他率領他的人民進入長城,在河套與山西、 陜西北部, 當時的北地、 朔方、 五原、 云中、 西河、 定襄、 雁門、 代郡等八邊郡定居。 王庭最初設于陰山南麓云中郡境, 稍后南移到山西省境西河郡美稷縣 ( 接境綏遠的偏關) ,漢朝供應他們糧食與用以繁殖的牲畜。相對的義務, 則由這些分布邊郡的匈奴人, “ 為郡縣偵羅耳目” , 擔當為漢朝警備北方與西方敵人的責任。 從此, 匈奴呈現南、 北對立形勢, 大體維持了半個世紀。 事實上, 北匈奴繼南匈奴之后, 也曾希望效忠漢朝而求和平共存。 漢朝大臣們贊成兩個匈奴的聲浪也很高, 但堅決反對卻是南匈奴。 后漢政府因此采取法理上唯一承認南匈奴, 而事實上則同時承認北匈奴的折衷立場, 與北匈奴間也維持使者往返, 但更多的時間, 自是與北匈奴在戰場相見。 新近發現著名的漢軍破匈奴——勒石燕然記功碑 南匈奴雖然一再破壞漢朝與北匈奴和談, 包括對雙方使者的留難, 但于漢朝交付他們阻止北匈奴侵犯的責任, 卻充分表現了出色的能力。 他們不但連連擊退北匈奴, 還能反攻與反抄掠, 壓迫北匈奴勢力不得不移轉到西方。 所以, 后漢時代, 北匈奴侵略矛頭所指, 非如前漢之為漢族的正北方, 而是河西。 明 帝 時, 河 西 所 受 北 匈 奴 威 脅 已 抵 嚴 重 階 段, 永 平 十 六 年( 紀元 73 年) ,漢朝因此有漢、羌、南匈奴、東胡聯軍的組成, 自山西 ( 平城塞) 、 綏遠 ( 高闕塞) 、 寧夏 ( 居延塞) 、 甘肅 ( 酒泉塞) 四道并出, 對北匈奴大規模軍事行動的展開。 三個兵團同時向北方遠征, 都因北匈奴事先戒備而不見敵蹤, 惟獨奉車都尉竇固所率領第四兵團自敦煌向西進攻, 在天山方面獲得大勝, 追擊北匈奴當時管轄新疆諸沃洲國家的呼衍王至蒲類海, 占領匈奴突出于新疆、 河西之間的伊吾盧 ( 今哈密)地區。 與張騫齊名的大外交家班超,便自此時以參謀身份,受兵團指揮官竇固派遣進入新疆, 開始他的歷史事業。漢朝西域經營工作復活, 新疆漢族駐軍自紀元之初撤退后, 也于此時恢復進駐。 漢軍破匈奴紀功碑——勒石燕然考古現場 后漢時代匈奴歷史路線, 大體依據了前漢同一軌跡, 所不同處, 前漢東、西分裂而后漠南、 北分裂, 以及前漢系呼韓邪單于領導匈奴主流投降漢朝, 后漢則不過南部八部的局部行動。 南匈奴所以強烈抗議漢朝接受其北方同族友誼, 考慮到南北人數比例不利形勢的后果, 可能是原因之一, 但以后情形卻隨北匈奴遭受前漢時代同一不幸而改觀。 北匈奴天災頻頻, 人民因旱荒饑蝗而不斷離散, 自后漢第三代章帝建初八年 ( 紀元 83 年) 北匈奴三萬余人, 驅馬二萬匹, 牛羊十余萬頭, 到河南加入南匈奴陣營投降以來, 幾乎每年都出現大群人逃亡南匈奴的情事, 到章和元年 ( 紀元 87年) , 且演出二十萬人大逃亡,投奔南匈奴的空前悲劇。 其時又逢東方烏桓與鮮卑、 南方南匈奴、 西方漢朝系統內新疆諸國, 北方則丁零, 齊向北匈奴攻擊。 十多年間北匈奴一連串挫折,也便在章和元年這一年, 陷入最低潮, 北單于在與鮮卑的一次戰爭中陣亡, 因單于之死而嗣位爭執, 又陷國家秩序于大亂, 一切等于前漢時代翻版。 班固《燕然山銘》在蒙古被發現 北匈奴衰耗與內亂, 相對方面便是南匈奴氣運蒸蒸日上, 因一波波北方本族的來歸而日益強盛。 在位的南單于對這種發展至感滿意, 也大為興奮, 認為向北匈奴展開最后與致命一擊的時機成熟。 章和二年 ( 紀元 88 年) , 他便公開要求漢朝迅速采取行動, 措詞相當誠懇地上書說: “ 臣伏念先父歸漢以來,被蒙覆載, 嚴塞明候, 大兵擁護, 積四十年。 臣等生長漢地, 開口仰食, 歲時賞賜, 動輒億萬, 雖垂拱安枕, 慚無報效之地。 愿發國中及諸部故胡新降精兵” ; “ 破北成南, 并為一國, 令漢家長無北念?!? 漢朝接納了南單于建議, 明年 (和帝永元元年, 紀元 89 年),便以南匈奴三萬騎兵為主力, 配合漢、 東胡、 西羌一萬多騎兵, 任命車騎將軍竇憲與征西將軍耿秉為正、 副統帥, 會合度遼將軍、 使匈奴中郎將, 同護南單于自朔方分三路北伐, 于進入漠北會師, 直取北單于。 竇憲(?—92年),字伯度,扶風平陵(今陜西咸陽西北)人,大司空竇融曾孫,東漢外戚、權臣、名將。建初二年(77年),漢章帝立竇憲之妹為皇后。永元元年(89年)竇憲派遣刺客刺殺太后幸臣劉暢,嫁禍蔡倫,后因事泄獲罪,被囚于宮內。竇憲恐懼,請求出擊北匈奴以贖死,大破北匈奴于稽落山,北單于逃走。后登燕然山(今蒙古杭愛山)刻石記功。竇憲既破匈奴,權震朝廷,遂陰圖篡漢。漢和帝知其陰謀,與中常侍鄭眾計劃鏟除竇憲。永元四年,和帝命令逮捕其黨羽,沒收大將軍印綬,改封為冠軍侯,后將竇憲賜死。 北單于與諸王指揮下的部隊敗績,聯軍追擊三千余里, 一直到燕然山刻石勒功收兵。記功文字,便出于班超之兄,從軍為統帥竇憲幕府的 《漢書》 著者班固手筆。這一役,北匈奴陣亡一萬三千人,馬、牛、羊被俘獲一百余萬頭, 北單于本人雖逃脫聯軍追蹤, 諸王與部眾投降或被俘虜的達二十萬人以上。 聯軍凱旋第二年, 南單于追擊北單于, 殺敵八千人, 北單于負傷。 又明年(永元三年,紀元 91年) ,已升為大將軍的竇憲再自寧夏居延塞第二度大軍推進。 耿秉之弟左校尉耿夔率領部下,作漢—匈戰爭以來空前深入行軍, 出塞外五千余里, 于到達金微山 (今薩彥嶺) 時趕上逃亡中的北單于。北單于在重重包圍中,損失五千余掩護他的親衛騎兵后,突圍向西撤退,《后漢書》 的記載是 “ 逃亡不知所在”。 北匈奴活動在中國歷史上線索中斷, 而北亞細亞匈奴輝煌歷史, 也自此在中國翻過了總結的一頁。北匈奴被逐出中國歷史上的北亞細亞生活圈后, 他們 “ 逃亡不知所在”的去向原先是個疑問。 待歷史界自中國史與羅馬史—西洋史取得了聯系, 才知他們放棄蒙古高原故土后, 所展開是偉大的橫越北方歐亞大陸行程, 也因此從亞洲史上的匈奴, 轉移為四至五世紀羅馬史或西洋史上的亞洲人匈族, Huni,Hunni, Hung - nus, Huns, Unnni, Unnoi, Khunni, Phuni, 都是他們民族名詞的同音異譯。 ![]() 孫郎談古之淺談王審知與閩南文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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